陆太医为莼兮包扎好额前的伤口,便为她诊脉。犹豫半响,才回过头来,在孝庄面前跪下,说道:“恭喜太皇太后,恭喜莼小主。”

    孝庄面无表情的问:“何来喜事?”

    这一恭喜令在场的人都倍感奇怪,在众多疑惑的眼神中,陆太医回道:“莼小主大喜,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此话当真。”孝庄大悦,三两步走到床前,看着仍旧昏迷的莼兮。

    “下官再三诊断,确定是喜脉无疑。”陆太医又说。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各有所思,或喜或悲。可嘴上仍旧贺道:“恭喜太皇太后,恭喜莼贵人大喜。”

    “好,真是太好了。”孝庄听他如此肯定的回答,心中又是一喜,乐道:“赏太医陆文翰黄金十两。今后莼贵人的胎都由你看,可得好好护着,养着。”

    “谢太皇太后赏赐。”陆太医万万没想到今日诊断出莼贵人有喜脉,竟然会得到这样大的赏赐。虽平日里有主子诊出喜脉,都会有赏,可今日太皇太后确实不一样,看来这莼小主,果真与别的人不同。

    “嗯。先下去看看那两个丫头怎么样了,瞧着也是被打得不轻,用最好的药,尽快恢复。这莼贵人如今有孕在身,还是熟悉的人在旁边伺候更为妥当。”孝庄想起进来之前那两个被打得半死的宫女。她的话句句说在太后的心里,如利剑一般,一剑剑划破她的心。

    待陆太医出门后,孝庄又吩咐道:“苏茉儿,这几天哀家也不必你伺候了,你留下照顾莼兮吧。她如今身边也没个稳妥之人,又有孕在身,需要照顾啊。”

    苏茉儿还来不及回话,就听见太后的声音响起:“皇额娘,万万不可啊。这苏嬷嬷多年来都在您身边伺候,如今莼贵人的身子固然重要,可您身边也不能缺了苏嬷嬷啊。”

    孝庄没有看她,只是对着宛妃说:“在回宫之前,你多派几个人过来,你也多留点心,她有孕了,吃穿用度都要重视些。”

    宛妃应下后,孝庄又对佟妃道:“哀家过来之前去看过皇上了,太医说他的身子要回宫也没有什么问题。如今莼贵人又有喜,不宜在行宫久住,还是尽快回宫吧。你也好好安排一下,看看什么时候启程回去更好。”

    “是。”佟妃领命后,便与宛妃一起带着方才一直看热闹的人回去了。

    孝庄一直没有与太后搭话,太后见她一直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敢先行回去,只得远远的站着。

    莼兮醒来之时,正看见孝庄含笑看着自己。正要挣扎着起身请安,就被孝庄给按了回去。

    “如今你要好好休息,你的身子可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了。”

    听着孝庄的话,莼兮正纳闷儿,就见苏茉儿上前几步,跪在地上:“恭喜小主,贺喜小主,小主如今已怀有龙脉了。”

    苏茉儿的话更令莼兮呆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明白她话中的含义。看着孝庄满脸喜色,自己也高兴得不知所措。

    “看见你醒来,哀家也就放心了。哀家指了苏茉儿照顾你,在回宫之前,就好好听她的话,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别再做出今天这样的傻事来。”

    孝庄的话令莼兮感动不已,她知道,即使今日没有这件喜事,老祖宗也不会责罚自己,可看她如此为自己担忧的样子,更觉得感动了。她没想到,老祖宗竟然会将自己贴身女官留下来照顾自己。

    “多谢老祖宗恩典。”

    “好了,你照顾好自己就是对我最好的回礼了。哀家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孝庄的离开,也带走了太后。

    这一喜事无疑是莼兮的护身符,无论之前做过什么,都已经随之烟消云散了。

    一路上,孝庄都没有说话,紧随在后的太后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又惹了她不快。

    回了寝殿,孝庄立刻并退了所有宫女太监,只剩下他们婆媳二人。

    “跪下。”孝庄冷冽的声音划过整间屋子,太后立刻跪下。

    “身为长辈,一点没有长辈的样子。若是今日哀家不去,你是不是要打死那两个丫头?莼贵人不要命的磕头求情,地上又跪了一地的人请求你,你竟然都不为所动吗?”孝庄瞪着跪在地上的人,眼中满是怒火。

    “儿臣不敢。”太后被吓得一个哆嗦。

    “不敢?若非哀家及时赶到,恐怕莼贵人今天就不仅仅是磕头磕晕了吧?若是今日她真有什么闪失,你如何对得起福临,如何对得起玄烨啊。哀家早就跟你说过,莼兮不是董鄂妃,玄烨也不是福临。即使玄烨对莼兮再宠,再爱,到底也是心中有数的。难不成,你是想要哀家失了一个儿子,还要再丢一个孙子吗?”

    “儿臣没有,儿臣也不知道她有喜啊。更何况,儿臣并没有伤害她的身子啊。”

    “没有伤身?那伤心又如何啊?难道哀家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算盘吗?你对她不打不罚,却把她身边最亲近的两个宫女打得半死,这与打骂她有何两样?这么多年来,哀家看你虔诚念佛,一直以为你与往日不同了,不想,今日只是一个穿着与董鄂妃相似的人,就让你原形毕露了?”

    “儿臣只是为皇上着想啊,她偷偷溜出行宫也就罢了,还怂恿皇上出去,更令皇上带伤而归啊。”太后仍不死心,想起今日缘由,想要借此令孝庄消消怒。

    “狡辩。”孝庄一听这话,更是怒火中烧,声音也渐渐大了:“莼贵人是奉哀家之命出去的,玄烨虽是跟着偷溜出去,可谁能料到路上会发生什么?即便是错,那与莼贵人有何干系?更何况,瞧着玄烨的伤,莼贵人身上也有刀伤,想必那两个丫头也少不了,定是拼命的护主子周全。你如何要罚?”

    听完孝庄的话,太后瞬间明白了自己今日所作所为为何会引得她如此愤怒了。原来这莼贵人竟然不是自己偷偷溜出去的,竟是奉了她的懿旨。

    “臣妾知错。”此时的太后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理直气壮,她满脸泪水,好不可怜。

    “此事就此打住,你回去好好反省吧。近日都不必再来哀家面前请安了。”

    孝庄的话,让太后很是意外。她明白孝庄今日是为自己的作为而愤怒,只是惩罚自己回去思过,已经是很好的了。不再言他,跪了安,回去了。

    佟妃离开莼兮的住所之后,安贵人即刻跟了过去,一直到佟妃的寝殿。

    “如今莼贵人已有身孕,定然不能再侍寝了。你前些日子在南苑的表现皇上都看在眼里,大可借此机会重夺圣宠。若是也能有幸怀孕,更好。”佟妃表情太过自然,看不出喜怒。似乎今日的一切,她都并不在意。

    “没想到今日又让莼贵人逃过一劫。”安贵人却是十分不满的,一同入宫,自己甚至比谁先受宠,可如今穆答应即将临盆,而莼贵人又有了身孕。她愤恨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救她。她若是死在南苑围场,一失两命,岂不更好。”

    “胡扯。”佟妃听她的话,微怒道:“这话在本宫面前说说也罢,可万万不能再别人面前说。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嫔妾知错。”安贵人一下没有了气焰,低声说。

    “今日之事,也是给你一个警惕。”

    见安贵人一脸的错愕,佟妃又道:“你应该明白自己以往是因为什么而得宠的吧?”

    “是我阿玛。”安贵人说。她自然明白自己为何受宠。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她阿玛身为宣府总兵,自然责无旁贷,也自然是皇上要拉拢的对象。皇上自然不会冷落于她,若上一次不是惹怒了老祖宗,也不会被罚禁足的。

    “如今朝中局势,你应该明白得很。现在莼贵人怀孕了,你更要借此机会重新获得皇上的宠爱。除此之外,可别莽撞的想要去破坏莼贵人的龙胎。你也看见今日老祖宗对她的疼爱了,少去惹她。方才你说的那些话更是说不得的。”

    “嫔妾知道了。”经佟妃提点,安贵人这才明白过来。这莼贵人不仅仅是依靠着皇上的宠爱,还有太皇太后的庇护。恐怕今日一过,连太后都不敢轻易指责她的不是。可她仍旧心有不甘,问道:“可若是她诞下皇子,可怎么办?”

    “这些无需你担心,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皇上的宠爱,不要再令本宫失望了。”

    “嫔妾醒得。”安贵人只得应下。她实在不知道佟妃究竟想怎么做,若是莼贵人诞下皇子,那整个后宫,岂不是更不敢动她分毫了么?既然佟妃不理,那至少,她更应该借这个机会抢夺皇上的宠爱了,否则,他日莼兮诞下皇子,自己岂不是要被她踩在脚下。

    等到安贵人出了门,一直躲在屏风后的人才出来。

    “娘娘。”

    “上回的事情,没能办妥。这一次可不能不再失手了。”佟妃的声音早已没有了平日的温柔,脸上却仍旧是没有表情。

    “上回是嫔妾计划不周,没能杀了莼贵人,这一次,她必然逃不了的。”

    听到允诺,佟妃也并没有觉得安心。她是很看重莼兮的,也本是不想这么快对付莼兮的,只可惜,莼兮不愿与自己为伍,偏偏与云嫔交好。宛妃有了这样好的帮手,岂不更是得意?这皇后之位,她不能再让别的女人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