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丁赶在二月末回到浮云城她没能找回鄱阳王的手笔却帮尚悲云带回一个人来那人便是先前负责修缮祠堂的工匠头目至此祠堂被炸一事总算找到了肇事之犯。尚悲云连夜审问审问的结果却令人瞠目结舌这一下只得又将此事暂且压下密令不许任何人外传一边飞鸽传书给李玄矶请示。

    将那人交由尚悲云处置之后洛小丁自回取松院其后诸事再不过问。秦管家见她安然回来总算松下一口气来表面上虽不说什么暗地里却安排人手将洛小丁看管起来一边又遣人去给李玄矶送信。洛小丁看见院子外面忽然多了许多守卫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她身上伤还未痊愈顾着养伤便也懒得去想这些事。

    这一趟行程甚是凶险几乎令她丧命洛小丁偶尔回思也会后怕却并不后悔能为尚悲云分忧她只觉满足欢喜。

    江秋白毁去了她从风竹冷那里讨来的两幅字却将尚悲云一直缉拿的工匠头目交给了她虽说与洛小丁此去的初衷不一最终的目的却是相同的。江秋白便是凌白这是她没有想到的表面上他是千尺门门主的嫡传大弟子实则是魅影阁阁主江蓠的义子凌白——那个在魅影阁每日来给她送饭的那个年轻人。

    关于那两幅被烧毁的字凌白并不觉得可惜他对洛小丁道:“当真以为人家鄱阳王身边无人连写封信都要亲自动笔?何况是写给一个无名小卒……”

    洛小丁对此话却也认同童师叔位重权高行事却过于刻板严循规矩祖训说一不二难免有得罪人的时候。他的弟子落陷自然便有人来落井下石。只是那两封书信的来历实在也是奇怪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弄到鄱阳王的真迹?为什么——?她心头还有更多的疑虑却不敢深想下去。

    她最担忧的还是师父那边鹧鸪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总说李玄矶这一两日便会回来这些话每每传到耳中洛小丁便觉整颗心紧紧缩住竟连气都喘不过来。

    那消息果然是准的洛小丁回来后的第四日黄昏才吃了晚饭没多久便听外面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响随后鹧鸪气喘吁吁跑来传话:“三公子……城……城主回来了叫你马上过去。”

    洛小丁完全没想到师父回来的这么快见鹧鸪脸色有异便知不妙惴惴不安跟着门外候着的小厮过去。待进了师父的院子瞧见一干丫鬟仆从个个敛声屏气竟连大气都不敢出心头更为惶恐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

    李玄矶方洗漱完毕正在换穿外面的大衣裳旁边的小丫头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人笨一件衣服穿了半晌总是弄不妥当李玄矶脸上变色由不住怒道:“走开我自己来穿。”

    秦管家见此慌忙斥道:“怎么这样笨手笨脚的还不去给城主沏杯茶来。”小丫头如蒙大赦躬身行了两礼拔脚便往外跑。

    洛小丁立在一边偷眼瞄着师父脸色见他脸上并无大怒之色然而眼神锐利往她脸上一扫竟令她身上一寒忙拱手作揖给师父问安。

    李玄矶点了点头也不吩咐她坐理好衣袍自行坐下问道:“我走这些日子你都在干什么?可有习练我给你的那本刀谱?”

    洛小丁心头卟地一跳低头道:“弟子有负师父重托那本刀谱……我并没有练。”

    李玄矶微皱起眉头耐着性子问:“那你这一向都在做什么?莫非还在研究那些书法典籍?”

    洛小丁被问的怔住一下子答不上来磨蹭了片刻方小声道:“弟子……弟子……出门去了……”

    李玄矶“哼”了一声再不说话了隔了半晌才问:“那姓吴的匠人是你带回来的?”

    洛小丁哪还敢有半句假话?只得点头。

    李玄矶忽然笑了笑了两声才问:“你是如何捉住这人的?”

    洛小丁听得他笑竟觉毛骨悚然她不敢乱动一时间又想不出怎样回答只好低头不语。

    “是去晋阳找九王爷办妥这件事的?”李玄矶紧盯着她眸光越冷厉。

    洛小丁抬头愕然看了他一眼遂又低下头去索性一句话都不回了。

    李玄矶霍地站起身来道:“好……很好你真能干……我收的好弟子竟是片刻都不让我省心。”他走到洛小丁身边冷笑道“你做成了这么大的事我该如何赏你才好?”

    洛小丁仍勾着头看地死也不吭一声。

    李玄矶眼望着她只觉无力但凡出了错她便如此不说话不反驳不争辩活活要将人气死。每每此时李玄矶便恨不能将她拎出去扔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可她如今大了又是个女子骂她只不应声偏偏又打不得。

    两人都不说话屋内静极只闻彼此的呼吸之声。

    良久屋内有脚步声轻响方才那小丫头端茶进来也没有眼色端着茶径直走到李玄矶身边道:“城主茶好了。”

    李玄矶横目瞟她一眼怒声道:“拿走!”他只觉胸中一团火烧正没处泄这一下便全冲着那小丫头而去手蓦然一扬竟将小丫头手里捧着茶碗打飞了出去茶碗当啷一声落地砰然碎裂碎瓷片溅的满地都是。

    洛小丁一哆嗦要待伸手去抱头终是忍着没敢动眼见小丫头咕咚跪倒在地心知自己这祸的确闯大了师父虽一向不苟言笑却很少火骂人下人们犯错实在看不过眼才说上两句今日竟然连茶碗都摔了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的事情。

    秦管家听见响动忙跑进来看见此情形心里便也明白了几分骂那小丫头道:“还不快收拾了出去……”小丫头答应一声战战兢兢去捡地上碎瓷片。

    “你出去——”李玄矶却不准手指洛小丁道“叫她来捡既这么能干什么事干不了?以后这些事情全部由她来做……”

    洛小丁咬唇不出一声听闻他这样吩咐当真便蹲下身去收拾地上那些瓷片这一弯腰牵动背上伤口虽是痛得钻心却强自忍着不敢让人看出一丝一毫来。李玄矶见她如此更为恼怒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秦管家见他怒不可遏只得闭口不语正不知如何收场忽听外面有人禀报:“城主大公子有急事在前厅求见。”

    李玄矶的气这才平了一些对秦管家道:“给我看住了她哪儿也不准去等我回来再行落。”说完这话方才举步出门。秦管家连连应是随后送出见李玄矶出了院子仍旧不大放心又跟着到了前面院里还未走至近前便见李玄矶带了小郭跟着尚悲云出去了。

    秦管家唤了门边的家仆来问:“城主这是要去哪里?”

    家仆道:“龙骖分堂那边有事大公子请城主过去看看。”

    秦管家心头了然又折身回去竟见洛小丁还蹲在地上捡那些碎瓷片于是便道:“三公子城主今晚上有事只怕回不来了你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洛小丁也不抬头道:“这院子里什么事情师父不知道?一会传到师父那里只怕会连累你……”

    秦管家听她这话竟是带着怨气了不禁愣了一愣斟酌一番才道:“三公子你也别生气若是三公子还同以往一样住在外面愿意去哪里老奴自然是管不着可如今是在取松院我若不向城主禀报便是知情不报了。”

    洛小丁半晌不作声又过了一阵方道:“这原是我自己的错怨不得别人。”起身去外面跟丫鬟要了扫帚簸箕把李玄矶吩咐的事情丝毫不差地做完这才回自己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