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如碧海,云似海上的轻舟,无声漂泊,生怕惊醒人们的酣梦。

    但夏天的天气总是多变,转眼间乌云漫天,层层叠叠,天地之间刹那无光,闪电交汇,忽地滚过一道响雷,雷声震耳,宛如晚祷的钟声,又似千军万马碾压而过,不多时,磅礴的大雨降下。

    雨水无情冲刷着明国境内一处山村之所,村子屋檐飞注着皎然之水,所有的泥尘升起一股股浓厚的白烟,烟雾蔓延,好似带走了村子人所有的思绪,小道上了无人烟,村民各自在家中点燃篝火,静静等待着这场大雨过去。

    “疏雨滴梧桐也好,骤雨打荷叶也罢,韵律都清脆可听。”村子不远处的小山丘上,一座残破不堪的木屋坐落在此地,屋中的一名少年透过窗户望向天际,表情若有所思。

    少年外貌清秀,手执破旧书籍,身着一袭白衫,头上扎着冠子,尽管那身白衫有些破旧,但书生气息缭绕,一看便知是个读书人。

    “我林九一介书生,落榜三次,如今回到这穷乡僻壤,愧对乡亲父老。”少年惋叹,眸子中闪过一缕悲哀。

    名为林九的少年是这方圆十里村子中唯一的读书人,幼年丧父失母,从小便是乖巧懂事,喜好读书,对于朴实的村民来说,他博览群书,才华横溢,日后肯定会在京城做大官、发大财。

    然而事与愿违,林九上京赶考三次,三次落榜,如今躲在这偏僻的木屋中生活,无颜面对那些对他给予厚望的村民。

    “难道我一生将要在此地安度晚年,老死在这?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丢下手中书籍,这些贤人所留的东西,他早已看的几欲作呕。

    屋外的雨小了许多,叹了声无奈,他撸起袖子,拾起床下的铁斧,那木床上的旧棉被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墙角处落下的雨点“嘀嗒”不停,只能摇头间走出了房屋。

    尽管考不上功名,他还是要生活,若是连自理能力都没有,早就饿死在这荒山野岭。

    瞥了眼不远处的村庄,林九朝着身后的大山走去,今天他要去山中砍些柴火,最近天气有变,那破屋抵挡不了寒风的侵袭,好几天夜里他都被冻醒。

    ……

    朦胧的巨峰层层叠叠,这些山就像一些喝醉了酒的老翁,一个靠着一个,沉睡了不知几千万年了,从来没人惊醒它们的酣梦,也从来没有人敢深入它们的心脏。

    轻车路熟之余,林九顺着山中小道前行,这山林中的小径他不知走了几遍,自然熟悉不过。

    细雨漂泊,打湿了他的衣衫,读书人的体质本就有些孱弱,劈柴的重活及朦雨的拍打,让他顿时感觉有些吃不消。

    “这雨估计一时半会停不了,待会还得下大。”

    抬头望了眼朦胧的天空,空中乌云密布,雨点虽小,可是雷声震耳欲聋,林九埋头继续砍那干枯的树枝,手中砍伐的速度快了几分。

    “道择铭,铭择灵,天地毫光不用寻。”

    “凡乡情,莫相连,岁月残芒回首前。”

    不多时,一道好似歌谣曲子的声音隐隐传来,使得林九放下手中铁斧,回头望去。

    只见峰回路转处,一名道士徐徐走来,道士貌若中年,身披大黄八卦衣,走动时还响起叮叮当当的铃铛声。

    “道长,你这是说是唱,小生为何没有一句听懂。”看见老道临近,林九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若听懂,这山阻不了你的脚步,这天遮不住你的双眼,你也不会屈身在这僻静之所。”

    “不然这样,老道为你卜上一卦,算算你命格,道道你前程如何?”

    道士眼露精芒,随手从破旧的衣袋中取出一个罗盘,罗盘中星罗棋布,好似包裹万象,但里头的指针不知何时却是断了一截。

    “道长费心了,这山林小径纵横交错,很容易迷失方向,你还是快些下山去吧,若是天色降临,你只身一人不安全,山中野兽众多,小心害了你的命。”

    林九看出,这道士显然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想从他这捞取些钱财,自身穷得只剩三二两钱,这是他上山砍柴所挣的血汗钱,俨然不能给此人骗取。

    况且他还是个读书人,明道理,知人事,怎能相信这等荒谬之谈。

    “修道之人,定当四海为家,以这山林为被,天地为屋,未尝不是修行一途中的考验。老道观你面相,你读书无用,屡次落榜,不甘沦落此地当名樵夫,老死终身,此番你我有缘,不如为你指条明路?”道士侃侃而谈,说得条条是道。

    林九嗤笑,这老道算的倒是有些准头,于是打趣问了一句:“不知我的明路在何方?”

    道士没有出声作答,而是嘴边掀起别有深意的笑容,直至一些碎银落入罗盘上后,他才不紧不慢笑道:“花些银两知晓前程,不亏……不亏……”

    随后罗盘在他使劲敲动下,半截指针忽然转了转,停下时指向山峰一头,道士随之说道:“山的那头便是你的明路。”

    闻言,林九蓦然愣了片刻,而后心底怒意攀升,欲要拿回那一二两钱。

    可转念一想,这道士生活也是不易,只能摇头作罢,转身继续砍伐,此人明显是个骗子,有这闲等功夫与他交谈,还不如多砍些木柴,好避往后几天的风寒,多余的看看明日能否卖个好价位,攒得些许酒钱。

    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林九心奇,转身看了看,那中年道士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年头,什么样的怪人都有。”将零零散散的干树枝绑好,林九背起后准备下山,然而准备迈开步伐时,脑中灵光猛地一闪,望着身后的大山,他若有所思,道士的话语不知为何一下在他脑中盘旋。

    “山头一面离得也不远,去看看那道士所说的明路也无妨。”

    道士来无影去无踪,另其印象十分深刻,他也如前者所说,不甘屈身在这大山中当名樵夫,至于科举,官场水深火热,他心中自问书读的也不少,为何屡屡遭挫,如今要没点身份背景,即便他考个千次万次也是无用,到头来只会让乡亲们更加失望,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去趟这趟浑水,这当官发财的道路……不适合他。

    放下木柴,林九果断向着山上走去。

    雨还在下,但并未下大,朦朦胧胧的细雨肆意飘洒,山路在雨水冲洗下变得越发泥泞,污泥染上了他的衣衫,使其看上去十分狼狈,弯曲颠簸的小路横穿整座山脉,顺着小路不断前行,终于从山的那头来到了这一头。

    林九无奈笑了笑,这里哪有道士说的明路,前方是山崖,周围山体环绕,摆明他被对方摆了一道。

    “看来自己做得有些过了。”

    这般言行举止让林九自嘲,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雨水打湿了他的脸庞,让其显得有些脸色苍白。

    被道士戏耍一通后,林九渐渐明白,或许当名樵夫才是他真正的明路,想到这,他毅然转身离去,

    “人都到齐了么”

    就在他转身想要离开之时,前方山崖下传来一阵骚动,嘈杂声若有若无。

    隐隐约约的声音让林九脚步一顿,暗惊山崖下怎能传出声音,难不成有人跳崖不死,悬挂在崖壁之上。

    想到这,他加快步履向前走去,小心翼翼地伸头探了探。

    然而并非他所想的那样,只见山崖半腰一块平台上,两名青年负手而立,目中透露着炯芒,在二人身前,一群少年站成一排,他们有的脸带兴奋,有的身子颤抖,很是茫然。

    “怎么还有一个。”其中一名青年突然抬起头颅。

    青年的目光着实把上方的林九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缕霞光扑身而来,将他身躯笼罩在内,只感觉身体一轻,肢体失去控制下竟然不由自主的飘起。

    这一刻,林九的世界观陡然崩塌,想要出声呼救,奈何恐惧之下唇齿颤抖,连咬字都无法做到,脑子一片茫然。

    “这是书籍中记载的灵术,难不成这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之说,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是老人口中时常提及到的神灵么。”无数个疑问瞬间浮现在林九的脑海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