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绍唐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心中就想着件事情:要怎么将崔小玉留下来?

    只因为他忽然觉得,自己身边真是需要一个女人了。崔莺莺虽然好,但在一些方面,却还是远不如崔小玉成熟,有包容力。然而他的这个想法,却很难实现。

    唐时,男女之间虽不是朱程理学泛滥之后那般病态,但规矩总是要讲的,崔小玉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寡妇,哪怕她冠着崔家的姓,手中掌控着闻人斋。两人暗中往来,大家或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真要长久生活在一起,甚至是结婚生子,别人当面不说,背后始终会戳脊梁骨呀,崔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脸面被两人给丢光。

    相比之下,崔绍唐要是纳崔莺莺为妾,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当然必须等到崔绍唐正式大婚后,才能这样干。

    昨夜李白的突然到访,倒是让崔绍唐意外之余,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好像他此时所处的年代,名人辈出啊,男的就不说了,在他印象之中还有个非常有名的女人,那个叫杨玉环的女人。

    “她此时又在何处呢?”

    “在想什么?”

    崔小玉微微睁开眼睛,从被窝里伸出一段白玉般的胳膊,素手触及崔绍唐的下巴,在那些刚刚冒出来的胡茬子上来回的抚摸,酥酥麻麻的感觉,冲击着崔绍唐的神经,让他搂着崔小玉的双手,又开始不自觉的动作起来。

    熟透的崔小玉哪里是崔绍唐这种久经沙场老将的对手,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从耳朵到脖子,就变得红润起来,每个毛孔都像是在呼喊。

    “别,别这样了,妾身要走了,闻人斋那边,少了妾身不行的”崔小玉无力的挣扎、推攘,可她这种象征意义的反抗又哪里是崔绍唐的对手,数息之后,隐藏在被窝里的娇躯一震,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睑,红唇翕张,一串串呓语,顺着睫毛的颤抖,倾吐而出。

    等到崔莺莺与丫丫第三次来到房门口时,屋子里的声音才完全停歇。那崔莺莺忍不住啐了一口,低声道:“真是折腾人。”

    “还行吧。”

    相较于崔莺莺难以掩饰的羞怯和脸红,丫丫则表现的异常平淡,而从她口中吐出来的三个字,更是让崔莺莺感到无所适从——丫丫还是个小女孩啊!闻人斋那种地方,当真就不是人待的。

    “今天是个好天气。”

    送崔小玉和丫丫离开之后,崔绍唐在崔莺莺那种可以杀死人的眼神逼视下,发出一声感慨。

    “奴婢倒是觉得,若崔郞你天天都是这般好天气,怕是用不了多久,昭儿又要跑药铺子了。”

    “哈,那不可能!我从今天开始,就要锻炼身体了。”

    这倒不是崔绍唐吹牛皮,而是他早已经做好出的规划,甭管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师傅,基础性的锻炼不能再拖了。有张九寿这样一个专业匠人在,制造的那些器械那是让崔绍唐相当的满意。

    自古以来有个说法,叫做“穷文富武”,而这个论调的基础就在于,习武之人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消耗大量的食材、药材,不事生产,若没有足够厚实的家底,寻常人家又哪里承受的起?当然,去少林寺当和尚,那是个例外。

    原本的崔家也不算富裕,好在崔绍唐穿越之后,接二连三的改变让这个家逐渐殷实起来,哪怕从现在开始崔绍唐啥事情都不做光是习武,只要没有特别严重的意外事故,都能够维持下去。

    一个上午的时间,崔绍唐都在开始适应性的自我训练。他使用的训练手段,放在后世绝对是最为高端的一种,哪怕就是在万能的网络上,都无法找到,属于国家特级机密——包括崔绍唐这个人,那都是国家特级机密。

    本不该展现在普通人面前的一些训练方法,因为时代的不同而变得有些无所谓了,事实上能够在内院里随意出入的,也就是崔莺莺和昭儿两个女人,昭儿对此毫无兴趣,习武略有小成的崔莺莺,却是越看越觉得古怪。

    等到崔绍唐锻炼结束冲凉出来,崔莺莺在为其更衣的同时,忍不住开口询问,这些古里古怪的器械和动作,究竟有何深意。

    “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崔绍唐的气息还有些发虚,毕竟这才开始,按照后世的数据统计,从脑力劳动转变向体力劳动需要坚持十六天的适应期,也就是说只要咬牙挺过前面十六天的时间,那么人的身体自然会发生转变。

    而崔绍唐的这些锻炼方式则更为复杂一些,仅仅是十六天还不够,至少需要六十天的时间。这也是为何崔绍唐必须现在就开始的原因之一,再过两个月时间,长安城里怕是要下雪了。

    午饭后的光景,崔绍唐本是打算用来补个觉,却不料有人找上门来了。

    人是清河那边来的,主要是给崔绍唐送布匹来了,领头的那个家丁叫崔始源。

    “老祖给我的信?”

    崔绍唐接过书信,入手感觉很单薄,怕是里面没啥内容。而那崔始源也没有多做交接,只是告诉崔绍唐,那些布匹都是从老祖名下拨付出来,而且都是贡品级的。

    办理完交接手续之后,崔始源等人就离开了,此时崔绍唐才得空,将手中的那封信拆开。

    果不出他所料,信封里就一张单薄的纸,而纸上也只有三个字——“好好干”

    言简意赅,力透纸背,倒是符合清河老祖的身份,该不会有虚假。三千匹贡品级的布帛,对于昨夜才知晓真情的崔绍唐,还真是久旱甘霖一般及时,如今的问题就是,宫中啥时候开始采购?

    看样子这个事情,想要依靠林东渠去打听还是不行,还得着落在卢采薇身上。这个时候崔绍唐才突然发觉,当年老祖和崔文渊为自己定下的亲事,当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崔始源等人走后,崔绍唐也无法偷懒了,他必须去通四海一趟,将这些布帛接受下来。

    三千匹布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直没有货源补充的通四海仓库,吃下这些布匹是半点问题都没有。

    “昨夜我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从现在开始,所有贡品级的布匹,一律不准出售了。”

    “为何?”林东渠今日的脸色有些白,不知道是因为昨夜饮酒过度,还是回家后又做了什么伤身体的事情。

    “估计用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开了,我也不妨告诉你,卢家为何要收购布匹?你可去认真了解过,卢家收购布匹的条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别的不说,那林东渠在布帛行当里也算是真正的老手了,故而反应也是极快的,将最近市场上的变化一梳理,便顿时有了答案:“是宫中?”

    “没错。”

    “可眼下还没到时节,而且宫中向来的需求量,都不是那么大除非”

    “除非有特殊情况。东渠你忘了,前些天我在大街上打了人的事情?”崔绍唐略微提醒,那林东渠顿时猛点头道:“是极是极!哎呀,东家,你看我这榆木脑袋,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哈,前两天我还在担忧,暗中收购的那些布帛怎么处理,若真是如此的话,到是因祸得福了!”

    “话都说不好是吧?啥叫因祸得福呢?我安排你做的事情,会是祸?好了,抓紧时间去安排,做好准备,宫里出来的人还是你自己去负责,总之一句话,这次一定要给另外几家一点颜色看看!”崔绍唐摸了摸下巴,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险的笑意。

    林东渠猛点头,别的不说,光是今日从清河送来的三千匹贡品布帛,那就是最大的杀器。不过想到这里,林东渠看崔绍唐的眼神,又发生了些改变。

    他是越来越看不透自己这个东家了。皇宫里的信息也就罢了,三千匹布帛,哪怕是贡品级的,对整个崔家来说也不算什么,然而竟然是由老祖名下拔出,就值得人深思了。

    凭什么老祖要对崔绍唐青睐有加?处处照顾?区区一个旁支后代,崔绍唐又何德何能让老祖记挂于心?

    这其中,怕是有极大的隐秘。

    事关老祖,林东渠也就是一想,根本不敢在崔绍唐面前提及,他怕自己引火烧身。事实上崔绍唐自己到如今都是蒙的,不过面对林东渠的时候,他必须摆出一副诸事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等夜深人静,独自一人做在书房中时,才将这些疑惑,一一的翻出来,层层过滤。

    从那密码锁到装满金铤的精美木匣,以及与卢采薇的亲事,和今日送来的布帛,所有的这些东西,像是都指向清河老祖。

    “若那封信没有污损就好了。”转而崔绍唐又想到那封被他收藏起来的书信,他尝试过好几次,只可惜在这个缺少必要化学试剂的时代,根本无法还原书信里的内容。

    或许秘密,就隐藏在那书信之中。

    “难不成,我与老祖之间,有什么隐秘的血缘关系?正是因为如此,老祖才会对崔文华,对我,青睐有加?”

    这或许是一种可能,才崔绍唐却无法肯定,只因为即便是崔绍明等老祖的嫡亲后代,怕是也无法享受到像崔绍唐这样的待遇。

    “罢了,这些东西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还是先顾好眼前吧,找个师傅学武功才是当务之急,没有自我保护能力,说什么都没用。”崔绍唐其实心中是有一大把计划的,只可惜身体拖累了他,别说与凸叔、史岚那样的高手相较,光是一个突厥来的蛮子,就能差点要了他的命,像这样的身手,无论做点啥,风险都会成倍的增长,崔绍唐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的第二次生命,莫名其妙的就被耍掉了。

    接下来几天,崔绍唐的生活终于又回到他自己规划好的路线上,上午锻炼身体,下午做一些设计,或者是跟张九寿讨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因为有崔绍明的帮忙,张九寿那个匠户朋友,也终于在三天之后,落户在了崔绍唐的宅中。

    此人乃是军中匠户之后,幼年丧了双亲,连个姓都没有,打小就被匠作营里的匠人们养大,学的一身好本事,因为最擅长打铁铸铁,故而自己取了个铁姓,被人唤着二狗。

    崔绍唐嫌二狗这个名字不好听,在铁二狗正式落户后,就给他改了个名字,叫铁木真。

    也不知道若干年之后,那位真正的铁木真在看这段历史时会有怎样的反应,崔绍唐反正是不在意的,他对那些夺了汉人江山的异族,从来没有半点好感,只有反感。

    铁木真的到来,让崔家里又是一阵忙乱,只因为他需要的设备,与张九寿相去甚远,炉子什么的东西,长年明火,是需要与住宅进行一定的隔离,以免不慎发生火灾,殃及了住宅。

    这一忙乱又是好几天时间过去,期间崔绍唐去找过两次卢采薇,却都扑了空。

    一次据说是出城未归,一次则是去了宫中,直到崔绍唐厚着脸皮去第三次,总算是将正准备上车的卢采薇和卢婉清两女,堵了个正着。

    “又要出门啊?薇薇你当真是忙的很。”

    当着人家门口虎视眈眈的家丁,崔绍唐将“薇薇”这个亲密的称呼压的很低,毕竟如今卢家人还是看他不顺眼的。

    “可不是么,今日要去城外一处别院看看,崔郞突然想起小妹,倒是让小妹受宠若惊啊。”

    “哼,怕是最近去闻人斋去的腻了,才想换换口味吧?”

    卢婉清在一旁出言讥讽,崔绍唐知道她性子,却也不恼,今日有事也不想与她斗嘴,只是开口苦笑道:“谁说今日是突然的?我这都是第三趟了。”

    “哦?”

    崔绍唐如此一说,那卢采薇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本已经准备钻进马车的她,伸手从车夫手中要过马鞭,转身就向着卢家大宅门走去。

    脸上失去笑容的卢采薇,恍若是一座晶莹剔透的冰山,远看流光夺目,等到尽出时,谁也抵抗不住那彻骨冰寒。

    “二娘,让我来。”

    原本站在一旁冲崔绍唐瞪眼的卢婉清,一见此情形便快步过去,想要从卢采薇手中接过马鞭。

    “你来?也好”

    卢采薇微微侧头,略一思索,竟然就顺势将那马鞭,交予了卢采薇。

    “不用了吧?”一看两女的阵势,崔绍唐脸上的苦笑,顿时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