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杀

    丘浮石道:“将军既然决议如此,更有何言,我应便是。”因拜谢而对着地面的脸,一片狰狞。

    盖俊见丘浮石答应下来,立刻展露笑颜,扶起他,说道:“这样才对嘛。丘浮石,五年之后,孤必立你为匈奴大单于,绝不食言。”五年,一千八百天,很漫长的过程,期间会生许许多多的事情,丘浮石纵然“意外”而死也不会让人感到有丝毫的奇怪。

    “多谢将军……”丘浮石闻言再次拜谢。

    深藏于盖俊身后,存在感比之亲卫甲士尚且不如的贾诩,此刻眯着狭长双眸注视丘浮石,嘴角含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盖俊坐于主位,邀丘浮石入座,说道:“孤曾为护匈奴郎将,素知美稷,偏僻荒凉,无甚乐趣可言。晋阳虽非天下名城,亦为并州治所,龙潜之地,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就不要急着走了,好好玩几天。”

    丘浮石面有难色道:“这亦是我的想法,不过单于事乃匈奴头等大事,片刻拖延不得,我想尽快回家和父亲、族人勾通。”

    盖俊淡淡地道:“好吧,那孤便不做挽留了。”

    丘浮石离开后,盖俊扭头看向贾诩,问道:“和,如何?”

    去年,呼厨泉勾结朔方屠各、杂胡叛乱,为马腾击杀。盖俊对匈奴层出不穷的状况感到心烦意乱,往后面对原日益强大的对手,哪里还有空闲时时提防匈奴人,心里做了些计较,又问贾诩意见。

    贾诩乃进计策,不立匈奴单于,而使护匈奴郎将主持龙会议事是第一步,余者似提拔微末,打压贵人,安插汉官,徒民美稷,内迁匈奴,实行汉化……按部就班下来,不出数年,匈奴再无反叛之力。

    这和盖俊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贾诩所说更为细致,遂采纳之。

    贾诩缓缓说道:“丘赤车是一只老狐狸,丘浮石也是一个聪明人,来时两人必有较计,将军拖延之法恐怕不成。”

    “哦?”盖俊剑眉微微上扬。

    贾诩双目直视着堂外,似在追寻丘浮石的足迹,口道:“如果下官没有猜错的话,丘浮石十有**不是回美稷……”

    “和是说……”盖俊眼猛然爆出杀机。“他在找死”

    “富贵险求嘛。”贾诩笑着说道:“其若至长安,董卓定然会全力支持此事,毕竟,将军是他的生死大敌,匈奴人即使无力钳制将军,也会掀起一点波澜吧。”

    盖俊冷哼一声,随即扬声道:“孟起,进来……”

    “将军……”马跨门而入。

    盖俊说道:“孟起,你去带人,尾随丘浮石出城,在野外找个机会把他杀了”盖俊并无直接证据证明丘浮石要去长安,一切仅是贾诩的猜测,但那又如何,他要杀人,何须证据?

    “诺。”马领命而去。

    贾诩道:“将军,当派人知会马将军、陈郎,警惕丘赤车丧子狂,做出忤逆之举。”马将军自然是马之父、度辽将军马腾,陈郎则是指护匈奴郎将陈纪,很巧,他和陈群的父亲同名,他出自上党泫氏陈家,家族世代为边将,其祖父即大汉国赫赫名将陈龟陈叔珍。

    盖俊深以为然,点头道:“嗯。丘赤车这只老狗若敢有异动,杀之,诛族……”

    丘浮石回到官舍,收拾行装,当即起程离开。出了城门,丘浮石一勒缰绳,回瞭望晋阳城郭,面色一片铁青,心道:“五年,哼你以为我丘浮石是傻子不成?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无义……”

    “走……”丘浮石大喝一声,驭马带着五六名扈从奔向西方。

    马站在西城门上,目视丘浮石远去,冷冷一笑,半晌,转身下楼。二十名身披铁甲的骑士牵马并排而立,神色冷淡,鸦雀无声。这些人皆为身经百战的悍勇之辈,以一敌百那是吹牛,以一敌十却非妄言。

    “司马……”

    马二话不说,挥挥手,飞身上马,当先驰出,二十名骑士紧紧跟上。

    晋阳以西并没有置县,以前只有一些村庄,平四年(公元87年)、五年(公元88年),屠各人、匈奴人两次入侵太原郡,直逼晋阳城下,晋阳西一应村庄皆化为乌有,千里无人烟,近来盖俊以恒山民为基础建立屯田区,才有了人气,不复荒凉。

    午天气炎热,丘浮石停于郁郁青山下避暑,盘膝坐在草地上,一边吃着肉干,一边贪婪的望着宛如金色海洋一般的麦田,心感慨万千。大汉国胡族雇佣军极多,凉州羌胡、幽州乌丸,并州屠各、匈奴皆是,平日间大汉地方有事,朝廷厚给金钱,驱使征伐。胡人历来骁勇善战而军纪松弛,汉人为得其力,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时的日子,真是美好啊……

    丘浮石想到这里,心对须卜氏骨都侯和呼厨泉升起一股无边的怨恨,前者将匈奴人推到悬崖边,后者则是补上一脚,将匈奴人彻底踹入漆黑的深渊。丘浮石现在要做的,就是带领匈奴人爬出深渊。

    先,便是去长安求见天子,为父亲争取匈奴单于之位,大汉的实际掌权者相国董卓和盖俊不睦,他没有理由拒绝。

    去长安大体有两条路,由太原郡南下为其一,但太原、上党人烟稠密,行动不便,不可取。他打算翻越吕梁山回到西河郡,而后南下经河东到长安。

    父亲一旦立为单于,必会受到盖俊的猜忌,甚至阻挠,这时当要忍辱负重,听之任之,免得被盖俊找借口杀掉,待局势稍稳,则暗地里整合匈奴诸势力。盖俊是汉人的英雄,想要在他眼皮底下有所作为,说实话很难很难,不过再难也要做。匈奴人曾经雄踞草原,与大汉激斗百年,后来内部分裂,加之鲜卑崛起,才导致草原帝国崩溃瓦解。每一个匈奴男儿心底,都有一个复兴匈奴的梦,丘浮石也不例外。

    “咕噜咕噜……”水顺口而入,划过喉咙、食道,落进肚,体内一片清凉,暑气大解。就在这时,丘浮石右耳动了两下,放下水袋,扭头看向东方,只见数十玄甲骑士顺着官道直冲过来,其等动作矫健娴熟,必是汉军精锐无疑。

    丘浮石眉头微微皱起,虽然不认为他们是针对自己,然而小心无大错,悄悄向几名扈从递个眼色,几人了然,看似漫不经心的走到坐骑旁,解弓搭箭,因为有马身挡着,外人绝难看到。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五十步……

    马飞驰摘下两石二百四十斤重弓,手夹狼牙箭,扯动弓弦,阳光照耀下,泛着幽幽青芒的长箭顿时离弦而去,化为一抹乌光。一名匈奴人刚刚举起弓,箭簇便射入眼眶,透出后脑。马一动,诸甲士整齐划一射出箭矢。二十支长箭,瞬间杀死四个匈奴人,眨眼的工夫,丘浮石身边仅剩下一名扈从。

    “盖俊要杀我?难道他看破了我的心思?……”丘浮石又惊又怒,冷汗淋漓。抬手一箭,射翻一个汉军骑士,跳上马背,策马狂奔。其惟一存活的扈从舍命掩护其后,射杀一名汉军后,旋即被射成刺猬。

    丘浮石骑术高,坐骑亦为千里挑一的良马,得扈从片刻拖延,足以使他逃出一箭之地。然而让他大吃一惊的是,没过多久,汉军竟然追了上来。

    一时箭矢如蝗,丘浮石背部连三箭,折落马下。

    马收起弓,一脸的桀骜与杀气,驱马来到丘浮石身前,滚鞍而下,缓缓抽出腰间四尺余长刀,正欲俯身割下对方头颅,不想丘浮石突然跳起,拔剑猛斫其面。

    “铛……”马仓促间举刀格挡,刀刃不仅迸出一溜火花,还附带着惊人的大力,手臂一麻,身体吃不住劲,噔噔后退两步。

    丘浮石嘶吼一声,再次扑来。此子他认得,乃是度辽将军马腾之子马,他如今身受重伤,深陷重围,只有一条活路,擒住马,以他为质,寻机脱身。

    “司马退……”眼见马一招落入下风,诸甲士齐呼。

    马充耳不闻,脸上桀骜之色更浓,挥刀砍向急冲而来的丘浮石。

    “铛铛铛铛铛……”

    双方挥刀剑连续猛击,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马五脏受到强力冲击,口鼻溢血,丘浮石也不好受,背部箭伤爆裂,血流如注。

    “咣当……”又是一声巨响,丘浮石踉跄着倒退。交手以来,他尚是次落入下风。

    马此时最好的选择是令诸卫士上前围攻丘浮石,但他性格高傲,不愿假手于人,提刀追出。他仗着年轻力壮回气快,一连劈十余刀,刀刀重若千斤,丘浮石一退再退,摇摇欲坠,整个背部都被鲜血染成红色。

    当马劈出第十五刀,丘浮石终于扛不住,重剑跌落地上。马劈掉对方手之刃,借势跃起,旋身疾斩,一道白光闪过,丘浮石头颅离开颈项,斜斜地掉落地上。

    “呸”马一口血痰吐到丘浮石尸身,脸上愈桀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