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套行礼完毕,终是辞了众人,要往新房去。

    文老爷子把文禾留了与几位重宾说话,我一个人让红珊翠珠引着到被改成新房的文禾房间里。已经是夏历三月,这房里却仍透了微微清冷,也许因此,宁老夫人和宁蔻儿她们联手把一切温暖的装饰元素都用上了罗帐朱纱自不必说,连箱柜漆色、灯罩桌布都一一换掉了。整间屋子弥漫暖影温香,桌上红烛对蜡,长芯金火。床上铺了厚厚的羽褥,内外室间帷帐放了,红珊把翠珠遣出去候文禾,她自去浴房准备水。我摘下凤冠,揉揉酸痛脖颈,慢慢环视一周,仍然恍如梦里。

    “大夫人,水好了。夫人去沐浴,红珊便退下了。”红珊走到我面前,“请好好歇息,明早要拜长辈,红珊来叫大公子和大夫人。”

    “我很不习惯你这样称呼我,红珊。”我实话实说。

    “那,反正府内就您一位夫人,就称呼夫人吧。”红珊微笑。

    “文禾明日也不用上朝么?”

    “此为亲假,老爷说陛下给了五日为期。五日后公子才归职。”她回答。

    “这事情有些仓促,我很多细节还不清楚。也罢,夜也快深了,你也乏了,回去休息吧。”我说。

    “恭祝夫人与公子安好。”红珊退身出了帷帐。

    我听得房门关上,便起身褪了新衣,去浴房里洗澡。这一天精神紧张胜过身体劳顿,忽然放松下来,就困倦不已。

    “珞儿。醒醒……”有什么在夹我的脸,我疼着下意识一拳挥过去。

    “丫头!”拳头被握住,“你成心气我的是不是?你想让我明日乌着眼眶陪你去拜父亲么?”

    “嗯……”我懒懒撩开眼皮。看见文禾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幸好我在,不然你就溺毙在浴桶里了。”他摇摇头,站起身,拿过一条大巾,“披上。去床上睡。火都熄了,水冷,况且你伤口才刚愈合,再泡下去可不单要风寒。”

    我低头看见自己还不着寸缕地浸在水里,便接过他手里的大巾,想站起来却腿软差点栽倒。

    “我就知道.,wap,更新最快.”他低低笑一声,“让为夫来帮你就是了。”

    “趁火打劫。”我一边娇嗔道,一边在他弯下腰来时揽住他颈项。文禾身上有淡淡地酒味,混着屋里熏香的味道。令人恍惚。他自轻轻抱起我,蹬开浴房门,侧穿过帷帐。倾身将我放在羽褥之上。

    我拉过窗里缎面被子盖上,随即感到文禾也重重靠过来。

    “去……洗澡。”我迷迷糊糊说。

    他不回答。过了一刻。我觉得头发被拉扯得不舒服。抗议道“文禾,你压到我头发了!”

    他还是不回答。

    我气哼哼睁开双眼。握住脑后发丝挪过身子冲他正要发飙,却看见他已摘了梁冠除了外衣黑履,中衣中裤半卧在我身边,两手分别轻捏着他与我的一绺长发,正在仔细地打一个同心结。这头发顺滑光溜,想打结又不缠乱实在不易,他抿着双唇,全神贯注摆弄着。

    我注视他郑重而专注地神情,许久,依依唤他道“文禾……“

    “同心而结发,结发以终老。”他终是弄好了,托腮倚靠枕上,把结好的发梢举给我看,“珞儿,今日起,你我结发为妻。这是属于你我二人地礼仪。”

    我把同心结握在手心,文禾则把我的手握在手心。我轻叹一声,转身裹着被子窝进他怀里“你的话有一种伤感的味道,文禾。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当今日之喜,我怎么会有伤感?”他低头亲吻我额角,“满心满怀,都是欢愉。闭着眼睛,抬手抚摸他脸颊,“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与子同

    “珞儿累了,先歇歇,我去沐浴。”他把我从怀中挪出,“不过,可别又睡着了。你可知道今夜是什么日子?”

    “是你把我抢来的一年纪念日?”我故意无辜地看着他。

    他笑了,说“嗯,你记性倒很好。正是,所以理当好好纪念。你且乖乖等着吧。”

    “我是胡说地……”我看着他眼底深暗的火苗,自作恐惧瑟缩一下。

    他不搭腔,自嘴边挂笑,解开了中衣衣带,起身去浴房。

    我坐在床上,回味这一日的繁琐,而一日的光阴延展开去,竟是一年的流影呈现在眼前。与每一个人的初见与别离,都仿佛是方才事情。长安的秋风,云梦山的浓雾,南都的苇荡,嘉定地断壁残垣,都在跳跃的长焰烛火里隐现。就在这一刻,处在仅有我与他二人的空间里,无比温暖放松,顿觉身心疲惫无以复加。

    我挪了挪位置,身下感到些异样,伸手一摸,抓出一方纯白棉布巾,立刻明白了这是昨儿宁老夫人放地。唉,万恶的旧社会。我随手把它丢到一边去。

    “扔什么?”穿过帷帐地文禾刚好伸手接住了白布。拿在手里一看,会意一笑,“干嘛扔了?”

    “你喜欢你垫着好了。”我一眼注意到他身上错落伤痕,但看着他**结实地胸膛上挂满水滴,却心猿意马起来。

    他将湿发挽起,走过来拉我的被角“你垫我垫还不是一样地。”

    “这是歧视,哼!”我指着那布,“把它丢了!”

    文禾却故意将它抖一抖,仿佛示威。

    “文沧符,你要是不把它丢了,我就不让你……”话未说完,被他毫不客气地以吻封

    我松开抓着被子沿的双手,扶上他湿漉漉的肩头。而他终于把那块破玩意放下,手下一秒却溜进我被窝里,令我暗吸了一口气。

    “珞儿……”他手掌来回游移的部位,是我腋下肋骨处伤口,“还疼不疼了?”

    我方才被他放了得喘息,摇摇头“不疼了。这样神奇的方子,为何后世就不再见了?”

    “不要以为后人就一定比前人强。”他磨蹭我脸颊,“后人有的前人没有,但前人有的,后人也未必有。”

    “奇怪的是有人会兼而有之。”我捱不住他的逗弄,推他,“太痒了文禾,不要“当真不要?”他音垂沙哑,噙住我耳垂含吮,“这也不要?”

    我一瞬酥麻仿佛失了力气,攀着他肩头,感到他紧实的皮肤肌肉贴在我柔软的胸口。他终是释放了我耳畔折磨,转而向下侵略。我抱着他的头,颤巍巍道“你说……你们这些子弟……哪个不曾结社狎伎,所以学来这些,是不是?我就奇怪了,不然你怎么……”

    “废话太多!”他惩罚性咬了我一口,“这个时候还敢消遣我。”

    “可是,本来就……文禾你……”我话说了一半,被他的撩拨打断。他握住我手腕,笑道“丫头,你现在还分不清你我局势,还耍贫嘴。”

    “难不成你也是看v大片学的么?”我眨眨眼。

    “你可以检验一下,看看我更像是何种流派?”他笑容更浓。

    “这哪里还像是刚正不阿儒雅俊秀的文家大公子啊,简直是色狼一匹!”我瞪着他,感叹。

    他抬手解了罗帐束钩,落了胭脂朱帐,覆上身来,看着我双眼,说“珞儿,叫我。”

    “文禾。”

    “不对。”

    “……沧符。”“不对。”

    我看着他期待的表情,忍不住抬起下巴亲了他的唇瓣一下“夫君。”

    “我在。卿卿。”他温存地唤着,撩开了我身上的锻被。

    我双臂环上他脖子,承接他逐渐由轻柔变为激烈的亲吻。

    “珞儿,珞儿……”他怀抱着我,压抑地离开我的唇,直望着我,“你要答应我,不论何种情况,你不会隐瞒我,做我不愿意你做的决定。”

    他仍然担忧。怕我头脑发热以身殉情殉义殉社稷。

    我捧着他的脸,一字一顿道“我,答应你。”

    他轻叹一声,再度缠上我的身体。

    这细锻薄被下的热度不断攀升,**绵绵,摩挲之间喘息交错,而一帐春光旖旎,让我与眼前的男人一道倏忽忘却了前生来世,痛楚哀愁,只沉溺在此刻暧暧相惜的无尽**里,抛舍万事,追逐这亘古不变的一骑凡尘。

    晨鸟再度啁啾的时候,我悠然醒来。感觉自己参加了一场抗洪救灾一样浑身酸疼。自来大明后,体力愈发缺乏锻炼,每况愈下,值得警惕。我半耷拉着眼自然而然地伸了手臂去摸文禾,可是却扑了个空。

    我睁眼,挪到床畔撩开罗帐看看窗口,发现天才蒙蒙。帐里存有**痕迹,身边的枕上仍留着文禾的气味,可是,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