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着泪意睁开眼正对上一面被我扯开了中衣露出木乃伊一般绷带的胸膛。

    “珞儿!”文禾急急摸我额头然后松了口气“做噩梦了?”

    我手里还拽着他中衣带呆呆地看着他。

    仍然是唇红齿白的文禾眉目清冽眼神兀自透彻。此刻披散着一把青丝又多了几分俊逸。

    他见我不说话微眯了眼睛看了看自己胸口说:“睡觉还扯我衣服女登徒子。”

    我闻言松开手想想又不对再度张开双臂揽住他脖子。

    文禾轻轻拥着我低笑道:“多可怕的梦把珞儿吓得一身汗。”

    “我不是吓的我是急的。”我叹道。

    “急得连连叫皇上?”他嗤笑。我怏怏道:“梦见他去煤山……那时情景。”

    文禾立刻敛了笑容沉默不语。

    我赶紧转移话题说:“那个借你的羊脂玉牌一用。”

    “做什么?”

    “我要去清光院帮韩信取你的那半张图鉴。他说他找到另外半张了。”

    他拉开我想了想说:“我会问他的。”“你不让我去?”我问。

    他摇摇头:“不是不让是不放心。虽然淮阴侯必然是确乎不能持镜了才会让你去我明白。但我还是要问清楚。”

    “他一定要等你醒了向你交代之后才要我去。”我说。

    “呵呵那是他清楚我的心情。”文禾在自己腰间摸了摸又转在枕下摸索。将摸到的那枚玉牌递给我“拿去吧。”

    “如此颠沛居然没丢。”我接过玉牌。

    “不像某人持镜。生生弄得划痕累累没丢才是万幸。”他撇嘴。

    “若不是我拿镜.更新最快.我们二人此时恐怕都小命不在了你还怪我。”我起身穿外衣。

    他没有再说话。待我系好腰带转回身时看到他半坐在榻上正目不转睛望着我。

    “文禾……”我跪坐下去。拉着他的手。

    “我不想让你再离开我的视线。仅此而已。”他说。

    “我是去清光院不是嘉定了。”我微笑“而且有淮阴侯在他调镜不会把我投到错处去地。”

    “你要一个人回去可以。但不许就此落跑。”他口吻威胁“否则我就把你捉回来永不放你回家。”

    “或者你跟我回家。好么?”我一句话没经过大脑处理脱口而出。

    文禾眼底一抹笑意说:“不管是朱家还是文家。都没有入赘的传统。丫头你还是乖乖地回大明嫁给我算了。”

    “我去找淮阴侯。”我懒得搭理这个男权主义分子。

    “请他过来。”文禾说。“我还出不得门。”

    “遵命。文郎。”我在他听见我嗲唤“文郎”二字错愕的瞬间忍着笑脱身出门。

    我先找到瑞娘结果被她按住换药。我换药之后。瑞娘去到主屋知会韩信。韩信得瑞娘通知来到文禾门前。

    “沧符他可同意了?”他眼底似有焦急却刻意掩饰。

    我点头:“文禾想与淮阴侯商议片刻。”

    “我明白请姑娘在外等候。”他颔而入门。

    自昨晚后瑞娘变得有些憔悴。见了我也只是淡淡笑笑不愿言谈一般。她待韩信进去后便转身去吩咐准备我地行囊事宜了。

    七叶树的叶片在秋风中打着旋儿落下。石砖地上地光影寂寥随时间流转。我坐在檐廊拿出方才文禾给我的羊脂玉牌来看。初初到达京师文府仿佛已是前生事情。彼夜他于我抵触的目光里将玉牌轻轻放在我的手心。而我那时并不知道这玉牌意味着什么——这块美玉乃是文府财政的权柄是文家大公子身份地象征也是他刻意营造给我的安全感。现在它还是取文禾在清光院留物的凭证。我自彼夜接了这羊脂美玉之时便也接过了他的心情从此一步步靠近他了解他直到不得不承认爱上他。只是这不盈一握的小小玉牌一路历经千难万险烽火连绵竟如何还能像这般润泽光洁、好似我当初得到它时一样呢?

    “宋姑娘。”韩信自文禾房舍出来见我在檐廊下便走过来唤我“你今日可好些了吗?”

    “好多了。真想要疡医治疗外伤的方子实在堪称神奇。我不做大动作几乎伤口无碍。”我回答。

    “那方子他们定然不会给你的乃是秘方靠此为生的。”韩信笑道“既然如此姑娘准备启程吧。”

    “好。”我答应时却瞥眼看见文禾拉开房门披了件深衣倚在门框旁。

    韩信顺着我的目光回身望去对文禾一点头又转对我说:“我去取镜并让疡医给你准备好用以更换地药膏你与沧符再叙几句吧。”说罢走开。

    我朝文禾走过去。慵懒阳光半斜洒在他身上他倚着门框笑容浅淡地看着我。

    “你又逞强。”我上前扶他“外面凉回屋吧。”

    “珞儿我几日未见太阳了让我在这待一晌。”他转而握住我的手目光柔和却是像极了我在梦里看到的彤戟地眼神。彤戟……

    “我们离开的嘉定会是什么样地嘉定?清歌还昏死着沈氏和赵雪她们……”我在看到他轻轻摇头时住了口。

    “如果我们有了新地未来那么嘉定必然就不再是那样的嘉定。我们当时地选择是因为我们别无选择。我们现在所要做的是避免重蹈覆辙虽然这很困难。”他平静地说。

    “在嘉定时我明白一件事情:也许在整个过程之中有些努力和没有努力最后结果是一样。然对个人而言那绝对是不一样的。嘉定沦陷了但是誓死守城的沦陷与缴械投降的沦陷不一样。不论历史在物质事实上的展如何人若怀有热血尊严深沉心念那么即便结果是同一条路也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我们努力过我们证明过自己的骨血便一切值得。并且看到过这种证明的人们会将此骨血代代传承下去将来无论山穷水尽至何处都永不言弃。”我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文禾感怀地叹息一声将我的头揽入他怀里:“幸好是我换了别人一定不甚明白你在说什么。还没回清光院就已经满嘴前词汇了。不过你说的这些话我很喜欢。”

    “文禾……”

    “万事小心拿到图鉴快些回来。我等你珞儿。”他将双唇印在我额头上暗哑说道。

    “我会的。”我回答。

    紧锁的后院里韩信将瑞娘为我准备的包裹递过来。我把包裹挎到肩上看他仔细地挪动魔镜的格数。来回确认几回之后韩信把镜递给我:“好了。”

    我把镜端平胸前看见它的中央缓缓堆积起乳白凝雾。

    “记得:玉牌——竹简——甲午日——令牌。千万小心。”韩信的脸在金光弯转的瞬间看不到了只听得他沉稳而清晰的声音。

    “璎珞记住了!请淮阴侯放心。”我回答他。

    然后在镜剧烈的振动里我双耳灌满噪音就如千万频带干扰而眼前只剩下了一片金色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