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韩学思和墨翠正在吃早饭,听到山下响起九响钟声。

    鸣钟九响,是不老峰召集山前弟子的讯号,说明有大事发生。

    就像上一次,韩学思让小胖子墨七敲钟九下,对于他来说只是和大家打个招呼,但对于不老峰和众弟子来讲,无疑是件大事,不然那些初听到消息的弟子也不会摔下树掉下河。

    韩学思放下碗,看着正在喝粥的墨翠,笑着说道:“风筝儿,你说山下为何鸣钟?”

    墨翠白了他一眼,冷漠说道:“你不知道吗,还用问?”

    韩学思嬉皮笑脸说道:“看来夫人和我想一块去了,真是心有灵犀。”

    墨翠没好气说道:“韩九公子,不,四供奉,山下敲钟了,您老人家还不快去?”

    韩学思一脸嘚瑟,笑哈哈的出了门,站在山道上冲着闻人一百的小房子喊道:“一百,看热闹去。”

    小胖子墨七端着碗走了出来,说道:“师伯,师父大清早就出去了。”

    “去了哪里?”

    “不知道。”

    这两天那小子总是早出晚归,不知道在折腾什么,不过那八个讨人厌的老家伙各回各家各找老伴了,不老峰已经换了新局面,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随他去吧。

    韩学思没有多想,一摇三晃下了山,慢悠悠去了演武场。

    大供奉站在演武场边缘,身后站着一排十数人,弟子们站在南边的空地上,黑压压一片。

    韩学思倚在挂着铜钟的树上,远远的向大供奉点了下头。

    大供奉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看着场下弟子肃容说道:“鸣钟把你们召集过来,自然是有事情宣布,八位长老年事已高,已于昨天一同辞去长老职务,峰主思虑一夜,已经定下新的长老人选,就是老夫身后这十六位。”

    人群立马像炸了锅一样,八位长老一起不干了,冒出了十六位新的长老,弟子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大供奉继续说道:“你们没有听错,新长老有十六位,以后他们负责不老峰和各寨事务,还负责指导弟子修行,新入门的弟子依旧由四供奉带着修行。”

    对于不老峰的变动,韩学思一点都不感兴趣,苗地不小,不过这几家宗门在他眼中实在太小,只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阳谋,无趣的很。

    弟子们快速散去,大供奉走向韩学思,微笑道:“姑爷,喝酒去?”

    “风筝儿不让喝酒。”

    大供奉笑道:“少喝点。”

    “走吧。”

    韩学思不好酒,偶尔小酌,知道大供奉有话要说,这才答应。

    还是那家小酒馆,掌柜大清早被人从床上拖起来沽酒,正躺在竹椅里打盹,又被吵醒,刚欲破口大骂,看到来人是韩学思和大供奉,立马换成一副笑脸,这两人都是不老峰的大人物,他可得罪不起。

    “大供奉和姑爷那么早过来,是要喝酒?”掌柜陪着笑说道。

    大供奉说道:“有什么上什么,废什么话?”

    叮叮当当,隔壁铁匠铺有位年轻人正赤着上身在打铁,极为卖力。

    两人坐下后,韩学思笑着说道:“大供奉太客气了,有话直说好了,不用破费。”

    大供奉说道:“老夫穷得比铁匠铺还响,一个铜板都没有,这顿酒自然由姑爷来请。”

    韩学思笑了笑,不再客套,说道:“大供奉对如今的不老峰满意吗?”

    大供奉肃容说道:“不老峰再小也是修行宗门,自然要以修行为主。”

    宗门自然要以修行为主,同样需要长于理事的人才,峰主和后山三位供奉决心让山前的八位长老隐退,想来不只是看不惯他们那么简单。

    韩学思问道:“后山和山前的矛盾不是一两天了吧?”

    大供奉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并非如此,那八个老家伙私心太重,自家寨中弟子一波一波往不老峰塞,还不让他们去后山守山,若是放任不管任其做大,恐怕到时候峰主的号令也不好使了。”

    韩学思说道:“他们做的那么明显,峰主早该察觉了,怎么一直拖到现在,可真能忍。”

    酒菜上了桌,大供奉喝了一口米酒,然后说道:“姑爷有所不知,八位长老对峰主有恩,这才一直犹豫不决。”

    韩学思自知在这件事情中自己被利用了,不过全是自愿的,自然不会生气,摆手说道:“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说说以后吧。”

    大供奉笑道:“峰主在闭关,长公子有伤在身,二公子去了后山,这段时间山前的事情恐怕要姑爷多费心了。”

    果然饭无好饭酒无好酒,韩学思转头看向阳光照耀下的盘溪,一名头戴斗笠的老者正划着小船快速向东,不时有水鸦钻出水面落在船头,张开大嘴吐出一尾尾大小不一的活鱼。

    大供奉眯着眼睛笑道:“这点小事想必难不到姑爷吧?”

    韩学思拉长语气道:“叔公啊,这个事情有违不老峰祖训,使不得。”

    大供奉同样拉长语气说道:“姑爷啊,祖训是可以改的。”

    “不行。”韩学思喝了口酒,态度坚决。

    大供奉说道:“行吧,不过姑爷作为四供奉,抽点时间去后山指导一下守山弟子练刀总可以吧?韩家刀法变幻莫测,还请姑爷讲解其中精妙。”

    “可以考虑。”

    大供奉看着韩学思,笑道:“老夫不明白,姑爷把韩家压箱底的秘笈交给不老峰,图的是啥?”

    韩学思轻描淡写说道:“就当是给风筝儿的嫁妆吧。”

    英雄难过美人关,大长老信了,点了点头。

    韩学思说道:“用不了多久我会带着风筝儿离开不老峰,一起看看九州的大好河山,不老峰安稳了,风筝儿才能安心。叔公,本公子这算盘打的响亮不?”

    响亮极了!

    轰!

    隔壁铁匠铺传来一声巨响,二人转头看去,只见铁匠铺半个铺面塌了,冒出滚滚黑烟,一名赤着上身的人从里面钻了出来,上半身和脸上全是黑灰,只能看出两个眼睛,他快速冲了过来,在桌边停下,端起大供奉面前的酒碗一口喝尽,然后又将韩学思的碗中酒喝光。

    韩学思不悦道:“闻人一百,搞什么?”

    正是闻人一百,他张嘴露出一口白牙,若是此刻脸上没有黑灰定然是一副惊讶表情,说道:“九哥,这你都能认出来?”

    韩学思说道:“别说这样,就是你烧成灰本公子都能一眼认出来,绝不用看第二眼,你这是在干嘛?”

    闻人一百说道:“炼刀,我向火炉中加了一道真元,谁知道就这样了。”

    大供奉站了起来,转头望向铁匠铺冒出的浓浓黑烟,笑道:“闻人公子的真元也太霸道了点。”

    一声马嘶传来,将三人目光引了过去。

    谢三省将马拴在路边树上,向小酒馆走了过来,恭敬行礼道:“见过两位公子。”

    闻人一百奇道:“谢三哥,你也能认出我来?”

    谢三省笑道:“闻人公子的光芒岂是些许黑灰能掩盖的?”

    韩学思冷笑一声,看着身材臃肿的谢三省问道:“谢三哥骑马前来,想必是有急事?”

    谢三省看了大供奉一眼,低头咳嗽了一声,听到韩学思说无妨后才说道:“临安那边传来消息,东吴皇帝已经派人前来苗地宣旨,对四家宗门大肆封赏,封四位掌门为世袭罔替的大土司,世代领有苗地一部。”

    韩学思示意众人坐下,倒了杯酒喝了一口,想了一下然后说道:“不知是东吴皇帝还是那位秦相爷的意思。”

    闻人一百说道:“有什么两样?害死四师兄他们都有份。”

    大供奉一脸严肃说道:“看来要请峰主提前闭关了。”

    韩学思看着谢三省说道:“谢三哥,依你看临安城里的大人物是怎么想的?”

    来的路上,谢三省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说道:“小的想不通。”

    闻人一百跟着说道:“我也想不通。”

    大供奉摇了摇头。

    韩学思说道:“不早不晚,东吴朝廷这时候派人前来宣旨,难道只是冲着本公子来的。”

    闻人一百说道:“怕什么?八哥还在苗地,东吴朝廷来哪个高手也不够看的。”

    韩学思说道:“倒不是担心这个。难道东吴真的打算对南诏和大渝动手,放着苗地在后面使绊子,先拿点好处出来安抚。”

    谢三省说道:“东吴和妖域议和,北境已无战事,此时那西南两国开刀,倒也说得过去,到时候东吴水师和德顺军分两路西进,胜算自然更大。”

    韩学思问道:“宣旨的人是谁?”

    谢三省说道:“吴一极。”

    闻人一百说道:“又是他,就那么上赶着想死吗?”

    韩学思喝了一杯酒,说道:“难道东吴皇帝是想看着苗地内乱?”

    大供奉说道:“苗地四家宗门,虽说摩擦不断,不至于生出乱子让外人有可趁之机。”

    谢三省皱了皱眉头,想要说些什么,看了韩学思一眼,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闻人一百懒得去想,说道:“有什么好想的,来者不善打一架便是。”

    又聊了一阵,谢三省告辞离开,闻人一百跳入盘溪中洗了个澡。

    韩学思和大供奉走回不老峰,在山脚分别时,韩学思说道:“大供奉,派人盯着八位长老的寨子,以防不测。”

    大供奉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不再像在小酒馆里那般轻松,毕竟遇到了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