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千的眼皮在颤,那微小到几乎看不清的幅度,却让人心剧烈的颤抖!

    我在忍着什么?眼泪么?我还有这东西?亡命之徒没有眼泪,只有明天,用他们无法被打败的信心,赌出来的明天!

    我不可以再输,不可以再失去自信!

    哪怕付出一切,我也要赢!哪怕万劫不复,我也要把欠他的还清!

    这就是,我的代价和需求!

    铛!

    茶盏落在地,碎成了片,茶水流了一地,打湿了木地板。

    是冯海涛,当这个年轻人看到大帅睁开眼睛那一刻的光芒时,竟端不稳小小茶盏!

    对,就是这样,不管这条路多极端,不管这条路是不是对的,不管这条路会不会被血染透——它就是我的路,就是我的自信!

    没有人可以改变,没有人……这是我的重生,我的涅槃!

    再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人,可以摧毁我的自信,绝对没有!

    赵千坐直了身体,嘴角蓦地扬起。

    看到大帅习惯性的笑容,胡余胡几人都放心了,因为刚才大帅那种状态的确叫人心慌,特别是他睁开眼睛的刹那,那道目光,竟流露出了一种霸气,不,更准确的说,是坚定,让人生畏的可怕的坚定!

    那一刹那,胡余胡心中竟洋溢着无法抑制的激动,在他看来,那就是王者之气,就是帝王睥睨天下的目光!果然没错,贪狼与帝星争锋,这千古奇相,我胡余胡,寻龙之术的唯一传人,竟是赌对了,赌对了!

    “大帅还未说出土地政策的第三个好处。”胡余胡的口气竟向是在对帝王说话。

    “你怎么这个调调?”赵大帅吸了下鼻子,那神态要多痞有多痞,斜了胡余胡一眼,“你是猪啊,给了你好处,你习惯了好处,谁要来抢,你不和他拼命啊?就是没人抢,他们也怕人来枪,必须去保护,必须拿起枪,这就叫利益面前没有孬种。”

    听得此话,梁启超和罗纶不禁莞尔。卡瓦更是笑出了声,道:“胡总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你什么意思?”赵大帅不满了,“妈的我就是愚者千虑终有一得了?”

    “大帅也知道后半句?”卡瓦笑道。

    悲剧,老子一个中国人,竟被一个洋人在文言文鄙视了。赵千瞪了瞪眼睛,对胡余胡说:“第二个政策是啥,快说,都要黄昏了,本大帅要用膳了。”接着朝向卡瓦,“土包子,知道用膳啥意思不?”

    卡瓦轻轻一笑,不予理会,胡余胡却还有点诚惶诚恐,“启禀大帅……”

    “禀你姥姥,毛病犯了是不是?”赵千盯着胡余胡,打断了他。

    胡余胡心里一颤,恢复了常态,忙笑了笑说:“第二,则是大帅临走时交代的任务了。军政府已经布出法令,严禁大帅所辖领域内有人留发,另外,我和卓如、梓青商议,又增加了许多法令,几乎是全盘西化,但均是强制执行,比如女子不得裹小脚,比如女子可以学做工等等……”

    “还有没?”赵千又打断了他。

    胡余胡立马明白了,忙道:“一夫一妻制暂不推行,因为成都现在的建设和青山陆军海军建设都需要大量男丁……”接着又说了好多理由,反正就是在帮赵大帅义正言辞的开脱。

    “第三个政策呢?”赵千问。

    “税收政策。”胡余胡道。

    这东西头疼了,绝对和自己的专业隔着十万八千里,赵大帅连略懂都算不,看着几人:“你们懂?”

    卡瓦摇头笑道:“关于这一点,我也只能提出个方向,至于中间很多细节,我是不能操作的。”

    连卡瓦都这么说了,其它几个更是不行,梁启超还算将就,但他比卡瓦强不了多少,顶多说个鼓励工商业发展、降低商户缴纳的赋税之类的大方针,都是宏观的玩意,要落实到细节,那繁琐麻烦的计算公式,那该出多少该入多少,军政府一年的收入是多少,各个阶层的百姓月收入又是多少等等等等。

    总之,这是一个很麻烦的事,不是专业人才干不了。

    “你们都不懂,弄这个政策干什么?”赵大帅边问边感叹人才缺乏,军事就不说了,拿得出手的将才现在就陈玉山和哈泰,其它几个要么太嫩要么太冲动,而行政人才就更别说了,翻来覆去就这三个,还各有擅长,都不是全的。

    胡余胡笑道:“原本我也说就按大帅以前说的免赋税,等等再说,可卡瓦部长说税收才是最保险的,于是我们就琢磨着弄一个出来,没想到这事儿刚一说出来,梓青兄就打了退堂鼓,就剩我和卓如兄,结果我们熬了几夜,也没弄出个像样的东西。”

    “那这税收政策怎么来的?我知道大方向肯定是鼓励工商业,这是我的初衷,我要的是工业城市,而不是大农场。”赵千问,心想这胡余胡的笑脸怎么看怎么像个人形狐狸,是不是还留了后手。

    果然,胡余胡哈哈笑道:“大帅吉人自有天相,天降大才于大帅,此人一来,此类问题从此迎刃而解。”

    “谁?”赵千心跳了。

    “海涛,去把先生请来。”胡余胡对冯海涛吩咐过后一直不说话,等冯海涛走远了,确定听不见什么了,才又对大帅欠了欠身说:“此人前来,不知抱有何目的,子问观察良久,也不敢确定。”

    连你都看不透?赵千心里更疑惑了,不由皱起眉头。

    胡余胡又说:“大帅不必担心,等下他来,一切便知晓。不过子问先前说那赋税之政,虽全赖此人之助,但子问还有一个目的,便是通过此事观察他。”

    “结果如何?”赵千问。

    胡余胡答道:“结果是这税收政策制订得十分完好,子问虽不懂其中细节,但以子问的见识来看,此政一出,只要鼓励工商业发展这个大方针不偏离,不出半年,成都的工商业发展便会卓有成效,两年之后,定当繁花似锦!这也是子问定要将此人引荐给大帅之主要缘由。其它的事情,先等大帅见过此人、用过晚饭再说。”

    谁啊这么厉害?赵千心里从疑惑变成了纳闷,问卡瓦:“你也是这么看的?”

    卡瓦点头:“胡总理说的没错,税收政策对经济发展具有很大作用,这里面学问很多,也有很多细节需要注意,稍微不对便会出现问题。经济是一个国家一个政府的命脉,不能出问题,在欧洲,很多国家,比如英国法国,在他们生产力出现无法消化的局面时,便会通过两个手段宏观控制,一个是对外货币汇率和进出口贸易,另外一个便是税收了,特别是进出口税、个人收入税、海关关税等等。”

    “你的意思也是没问题了?”赵千眼中闪烁着。

    卡瓦很确定的说:“大帅,我可以保证,这个税收政策,完全适合于成都和您所辖区域的现状。”

    赵千还想问,胡余胡却听见了脚步声,朝大帅使了个眼色。

    赵千坐直了身体,目光炯炯的望着总理办公厅的大门。

    来了,他们说的“此人”到底是谁,谜底很快就要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