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是明、清时期对东南亚一带的称呼,是以中国为中心的一个概念。包括马来群岛、菲律宾群岛、印度尼西亚群岛,也包括中南半岛沿海、马来半岛等地。南洋概念与西洋、东洋、北洋相对应。西洋指马六甲海峡以西的印度洋地区,还包括欧洲或更远的地方,清朝一度特指欧美国家;东洋特指日本;北洋则是江苏以北的山东、直隶等省。

    阳光灿烂,海浪一**的涌上沙滩,透着金色的光点。

    “牵公岛,真是漂亮。”赵千光着膀子,享受着这座南洋小岛的阳光。

    “何来漂亮之有?”蔡镇龙笑道,“孤悬海外,无依无靠的。一座无名岛而已,茫茫大海上,这样的岛数不胜数。”

    “你不懂。”赵千赤脚踩在沙滩上,邓忠在一旁提着大帅的皮靴。“海盗窝啊,大哥,你自己修的这个港口真是简陋到极点,鹿耳号以前是怎么补给的?”

    “二弟不是说了吗?这里是海盗窝。”蔡镇龙红眼中目光一闪,“当然是用抢的了。南洋蔡镇龙,这个名号在海上还是能吓人的。”

    “我这个把兄弟就是你抢出来的。”赵千叹了口气,抬起手,“邓忠,传我的命令,在岛上休整两天,后天出发。”

    “是。”邓忠提着皮靴就跑了。

    “傻小子,把老子的鞋就拿走了。”赵千没好气的看了邓忠背影一眼,对蔡镇龙笑道:“大哥,不要紧张嘛,这一次你可以堂堂正正的上岸了,我们是美国的武装商船,挂着星条旗,光明正大的来南洋做生意,荷兰人的军舰不敢拦着。这就是国力,现在的美洲新大陆可不是殖民地了,他们打败了西班牙,国家生产力一天一个样儿,如假包换的世界强国,以后还会更强。cndr美国梦,这些聚在一起的梦想家们可不是说说而已。”

    蔡镇龙布满血丝的眼中又闪了闪,缓缓道:“不知什么时候,能挂上龙旗。”

    “龙旗?”赵千反应过来那是清朝的国旗,撇撇嘴道,“挂不挂都一样。”

    左天和在身后道:“大帅说的对。”

    王超则指着黑白相间的大沿军帽上的五爪金龙帽徽,“这,才是龙。”

    “哈哈!”赵千望着王超,“超哥,你已经是鹿耳号的舰长了,就不能多说几个字?”

    “不,浪费。”王超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你,保持,下去。”赵千学着王超的语调,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罗必顺一身灰色军官服插在这几个白色军官服中很是岔眼,不过这个年轻人倒是笑得很大声,赵千看了看他,心里嘀咕了一句你真与众不同,也不想想自己光着膀子光着脚更岔眼……

    老子是领导,无所谓,想怎样就怎样。

    赵千虚起眼睛,在成都,自己要以身作则,勒非专门为自己设计的元首军服必须穿戴整齐,军政府就要有个军政府的样子。不过现在在南洋,先放松两天再说。

    我说蔡镇龙大哥啊,你也真会找地方,如此风光秀丽的小岛,居然被你当成海盗窝子,真是不会享受生活。

    ……

    这里的海面别有一番景象。就像一张张蓝色的大毡子,浪花在上面涌动,仿佛蓝毡子在缓缓起伏。

    空气中出来的都是潮热,隔着不远就能看到一座小岛的轮廓,每座都是丛林葱绿,沙滩洁白,偶尔有老式帆船像个小黑点一样在岛屿中出现,仿若有白色的海鸟落在船帆上。

    站在舰桥上面,看着这样的海景,好像一整天也不会厌倦。

    “这样的好地方,咱们大清居然不闻不问。”

    赵千军服整齐,也不管天热,齐膝的马靴上两排纯金扣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军服已经换了薄料子,就算再没钱,也不能亏待士兵,这是成都军政府雷都打不动的原则,因为以赵大帅为首的每个人都清楚,自己能扎在四川靠的什么。

    “大帅这句话说了多少次了。”罗狼在身边道。依旧一身龙卫军那黑色的军官制服。他的身后,是二十二个身穿龙卫军黑色制服的年轻人。

    “嗯,你继续数,老子还要说好多遍,这败家朝廷。”赵千吸吸鼻子,接着望海景。

    水手们基本上都是南洋华人,还有一部分是蔡镇龙海盗部队的老手下。这支海上部队虽然只有三百多人,却是不折不扣的海军,除了麻雀小,五脏六腑都全的。这就是赵千一直小心翼翼留下的种子,按王超的话说就是海疆的种子。

    还有两艘军舰在德国伏尔铿船厂建造,估计年底就能下水,青山海军在一步一步的慢慢让种子发芽。

    七个高价请来的普鲁士退役海军军官在和法国人开打没多久就辞职回国了,这支由蔡镇龙的海盗部队为班底的微型海军就一直在朝天门码头操练,操典是王超和左天和根据德国人留下的方法以及自己在海军学校学到的东西总结出来的,名字叫做《青山海军操典》,虽然还很稚嫩,不像《青山陆军操典》那样被阿尔曼称为世界级的操典,但应付基础的操练是足够了。

    也有一些素质优秀的水兵脱颖而出,在这支微型海军中成为了军官。

    这些出身南洋的水兵们穿着勒非这个极度爱好服装设计的医学家为他们设计的白色黑杠的水兵服,正在舰上不断忙碌。水兵服很像美国海军,但有勒非独特的创意,和步兵制服在细节上还有共同之处,特别是那黑色灰边的领子。反正赵大帅是很满意,照例说了勒非这家伙选错了专业,蔡镇龙则是喜欢到了极点,特别规定除非训练需要,每个人必须每天整齐穿着。

    水兵们经历过无数次放船南洋,这条海路自然是熟稔的很。

    赵大帅的目的地是泗水,而且是直达。根据蔡镇龙所说,荷兰所属的爪哇殖民地上,那儿的华人聚居地最大,华人人口也最多。而罗必顺的家,就在泗水。这个婆罗摩火山的门户,印度尼西亚东爪哇省省会,正北方是邻近乌戎海军基地的著名港口丹戎佩拉克,该港是仅次于雅加达的爪哇第二大港。

    在这个年代,在印尼还被叫做爪哇的十九世纪末,很多华侨家族,就是以爪哇为根本,在后来进入了二十世纪,才逐渐的在南洋范围内向北移动。这里的华侨家族,自从荷兰人不得已在百年前解除了华人定居的禁令之后,通过百年繁衍生息,在这个时候,正是他们最为兴盛的时代。他们用勤劳和出色的生意头脑成为了这片岛屿的贸易支柱,潜在的力量,几乎掌握了南洋殖民地经济的大部分。

    不过,这些华侨家族虽然在这里生根一个多世纪,但仍然在夹缝中生存,在白人殖民当局的警惕,在当地土著的敌视中,低调的,顽强的生存着,发展壮大着。

    “罗大少,要到家了,什么感觉?”要近黄昏了,港口已经看得到轮廓。赵千嘴角挂上了一抹微笑,问身边的罗必顺。

    罗必顺明显就是在控制着内心激动的情绪,“有点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赵千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次感觉充满希望,以前,总是觉得黑漆漆的看不到前面。”罗必顺深深吸了口气,“大帅,说实话,南洋的侨民,心里越来越冷,对母国越来越失望。在我还小的时候,经常看到街上有未干的血,我开始不懂,后来才知道,那就是我们华人的血。”

    “哦?”赵千眼中一闪。

    罗必顺接着道:“阿娘总是让我不要出门,就在自己的庄院里玩儿,阿爹请了好多人保护着我们的庄园,就是害怕那些土著来杀来抢。那些王八蛋,自己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没钱没吃的了,就来抢我们的,抢就算了,还杀人,还糟蹋女人。”

    “清廷不是有个南洋大臣么?不管?”赵千是第一回听这个时代的南洋侨民后代说起他们的生活。

    “没用。荷兰人殖民当局一句话,他们就得卷着辫子退下。”罗必顺冷哼一声,“记得我十四岁那年,住的那条街上有个种橡胶园的阿伯全家都被土著杀了,家里被抢的干干净净,那些狗杂碎还放火烧他的橡胶园!华人们愤怒的聚集在南洋大臣府邸外,要求他为我们主持公道,没想到……”说到这里,罗必顺已经说不下去了,眼里全是怒火。

    赵千点点头,不再问。拿出一包烟,递给罗必顺一根,“马上到了,抽完烟整理一下你的军容,回家了,让你爹娘好好看看,当年不听话的游子,如今变成了一条铁骨铮铮的硬汉。”

    “是!”罗必顺敬了一个军礼,炽热的目光中,是越来越近的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