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陈玉山众人全部起立。

    “怎么,我没说清楚?”赵千抬眼。“都坐下,不想坐的,到门口去站。”赵千指着青山军军营参谋部的门。

    所有人还站着,只有一身黑色龙卫军制服的罗狼还坐着。毒蝎没来,没空,他们每天的时间都奉献给了青山军的操练。

    不管发愣的陈玉山那些人了,赵千饶有兴趣的看着罗狼,“你不惊讶?当所有人都认为我会按照袁世凯的建议选择跑路的时候,我却做了这个决定。”

    “与我无关。”罗狼起身戴上了黑色大沿帽,帽子正中张牙舞爪的金龙很显眼。

    “哦?”赵千笑了。

    “我以为是什么重要会议,没想到是耽误时间。”罗狼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什么意思!”陈玉山火了,“不知所谓的家伙,你知道我们要面对的对手是谁吗!”

    “我不知道,也不关心。”罗狼还是那副样子,仿佛什么对他来说都只是存在着而已。“我只知道一点。”

    “什么?”赵千撇着嘴笑。

    “如果撤退,就不是你了。”罗狼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屋子人干瞪眼。

    “墨风啊,我的陈军长。”赵千叹了口气,“青山军里,你跟着我的时间最长,却还没有那家伙了解我。”

    “因为你们都是疯子!”陈玉山怒火攻心,本来就是个狂生,现在更是不管不顾什么都说了,“你们神经不正常,理性撤退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非要选择开战,那是法国陆军,法国陆军啊!”

    赵千没有回话,翘起二郎腿就把陈玉山看着。

    陈玉山不停的说着,他完全爆发了,就像一座压抑很久的死火山突然活过来,声音越来越大……

    “在吵什么?”李奇天进来了,看到这场面很惊讶,“墨风,你怎么这样对大帅说话?”

    “我还能怎样!”陈玉山怒气冲冲的转头,“我每天那么累是为什么,青山军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一手抓,没想到,他们将要去送死,为了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去送死!”

    “住嘴!我看你才疯了!”李奇天猛地将军帽砸在桌上。

    陈玉山冷笑一声,身体因为过度激动而微微颤抖着,而杨泽、哈泰这些人都已经看呆了。李奇天也不说话了,平时都看不到什么表情的他此时也是面色铁青。一时间,屋内的氛围安静到了极点,就像炸药点燃了引线却迟迟不爆炸。

    “怎么,不说了?”赵千朝手上哈了口气,“冬天这么冷,你发点火也好。”

    陈玉山愣了一下,众人都沉默的时候,他也清醒了,也做好了被军法处置的准备,没想到大帅一句玩笑话就什么都带过了。

    “当每个人都认为我要输的时候,我却不想输……”赵千眼中流过一丝光晕,“因为不能输,输不起。”

    “可是……”陈玉山没有继续说,憋了半天,只得叹了口气。

    “大帅,墨风也是着急了。”杨泽开口了,“其实我也和墨风有同样的想法,这仗该怎么打,如何去打?我没有一点把握。”

    “我了解。”赵千微笑。

    哈泰想了想:“大帅,以属下之见……”

    “什么?要说就说。”赵千吸吸鼻子,昨天有点感冒,“陈玉山那王八蛋都骂老子神经病了,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陈玉山咽了口唾沫,不敢搭话,他知道只要一搭话赵大帅绝对把他脑花洗干净。

    哈泰也知道大帅是在拿陈玉山开涮,笑了笑道:“哈泰虽是粗人一个,却也晓得点兵法,所谓骄兵必败……”

    “你以为还是冷兵器时代?”陈玉山打断了哈泰。

    这次赵大帅不满了,“怎么又是你,十处打锣九处有你,你让人家把话说完好不好。”

    陈玉山还想说,却被杨泽拉了拉军服。赵千瞪了陈玉山一眼,看到那双比狼还亮的眼里透出的凶光,这狂生只得把话憋了回去。

    “陈军长说的对。”哈泰的确是比这帮愣头青多混了十几年官场,看到这情况,立马知道圆场子,“现在打仗都讲战术,全是枪炮子弹,靠血勇拼杀已经不足为胜了。”

    “谁说不可以?我的哈泰兄弟啊,你也太压抑自己了,向陈玉山多学学嘛,人家胆子多大,敢指着总司令的鼻子骂。”赵千又看了陈玉山一眼,陈玉山理所当然的低头沉默。

    赵千接着道:“的确,现在打仗靠装备,靠士兵平时操练的水平,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合理的战术。不过,血气还是很重要,冲锋的时候拼刺刀你要是怂了,还是一样输。关于这点,我们的贝兴同志做的很好,打起来不要命,正是某位陈姓军长口中的疯子……”

    还没完……陈玉山现在已经挺后悔得罪大帅了。

    贝兴则傻乎乎的讪笑几声,不好意思的望了哈泰一眼,他以前是哈泰的手下,而且哈泰也经常为他收拾烂摊子,不然以他的脾气在京城那种地方早没命了。

    “贝副旅长不必谦虚,现在你我都属于青山军,都为大帅效命,过去种种不必介怀。”哈泰朝贝兴笑道。

    人还是有阅历才会成熟,虽然男人一辈子都在成熟,但年纪大一点经历的事情多一点说话做事总是有分寸一些,赵千心中对哈泰的欣赏又多了几分,这条满人的猛汉子并不像他的外表看起来那么粗鲁,反而心细的很,这点从自己刚进北京城他扮猪装什么都不知道结果心里门儿清就看得出来。

    只是哈泰打了甲午,死了那么多弟兄,朝廷却还要吃他们的抚恤银子,这让他寒了心,把对朝廷的恨变成了当个贪官的动力,其实赵千早就知道,哈泰贪的那些银子,绝大部分都给了那些跟随他死在战场上的兄弟那些没人管的家人。

    战场上打剩的人,从尸山血海中活下来,心理是很容易走极端的,这就是为什么后世美国兵从战场上下来都要心理检查的原因。

    “轻敌是法国人的传统。”赵千点燃支烟,“这一点我们可以利用,毕竟在他们看来我们太弱小了。”然后一边抽烟一边讲了几个因为轻敌而输的战例。

    陈玉山已经在思考了,临场反应的确是快。而杨泽仔细的在本子上记录,并且写写画画,一如既往表现着他超越二十岁年纪的成熟。李奇天则提出了几个问题,都是关于失败那一方是如何进行军事情报搜集的。哈泰一直点头,可以看出来他是在学。

    而其它人就是听,好像自己在讲故事。

    看起来在场就这四个人堪大用。陈玉山缺点不少,可军事天赋的的确确高,还好那些缺点都不是致命的,可以慢慢磨,磨好了就是个帅才;杨泽足够冷静沉着,而且年龄优势巨大,绝对的好参谋;李奇天就不说了,美军培养出来的优秀专业人才,以后的军事情报系统交给他准没错,自己最放心的就是他;哈泰年纪虽大了点,可心窍玲珑,而且勇猛刚健,关键是他善于学习,这就是一军之将必备的素质,必须感谢清廷,将这么个好货色逼向了本人怀抱。

    至于马强、徐福、贝兴这些人,其实都不是军官的料,只是现在青山军军官奇缺,才勉强用用。还有一直尽忠职守保护青山研究所科研人员安全的刘豪林,最多也就是个副手,虽然有脾气有血性,执行战术可以,却不能统军。

    赵千想起了还在养伤的赵勇程,这驴小子有时候勇猛过头了,也容易冲动,不过好在年轻,磨好了是把利器。杨泽和赵勇程都是北洋武备学堂的优秀学员,可惜香河练军时只来了两个,另外两个任海风和徐建成可惜了,听说统旗军散了,那些太爷们该干嘛干嘛,载振大军门也跟着荣禄打义和神拳去了。

    不知道曹杰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回北洋武备学堂了,或者跟着载振在山东平乱?这也是个人才,还在德国陆士学习过,李鸿章搞洋务时送过去的,所以也有些愚忠。

    打下成都是因为清军太弱,现在面对真正的强手,人才捉襟见肘便特别明显。

    看到陈玉山、杨泽、李奇天开始讨论,哈泰在一旁学,其它人只是听,赵千不禁有些无奈,是不是该发挥自己穿越者的优势去挖点那些还没被开发的牛人了,或者也建个军校什么的……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先过了这关再说。慈禧就是用法军来拔钉子的,还能一下拔两根,袁老虎不就慌了么,老子现在是钉子户,都看着呢……

    可到底怎么过呢?这场以卵击石的仗怎么打?我的优势在哪里?法军的弱点在哪里?如果法军的统帅是个自大的人就好了,就算他不是个自大的人,面对如此巨大的优势,也很容易自信过头吧?

    自信过头就是自大,这倒是可以利用的弱点。也只能从心理这些方面下手了,自己这边枪好,可数量不够,而且没火炮,成都防军留下的几门炮,也就两门克虏伯大炮修了修还能用。而法军装备齐整,士兵训练有素,号称世界第一陆军,其实世界第二,人比枪重要,就这点来说,青山军是远远不如的。

    “幕渊。”赵千深深吸了口气。

    李奇天站了起来,敬了个军礼,大帅用这种语气叫他,就是要下命令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花多少钱,我要法军统帅的资料,越详细越好,最好连他在床上喜欢什么体位都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