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在闹什么?”陈玉山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杨泽望了一眼,笑道:“还用问?大帅说他出去放松一下,结果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是离操场不远的一座宅子,还在建设中的青山军营里,也就这个宅子有墙有门能挡下风。所以这宅子被改成了参谋部,虽然简陋的很。

    “我们继续吧。”陈玉山目光回到了桌上,那里是一张手绘的地图。

    杨泽点点头,指着地图,“我看向东,先拿下重庆府。”

    陈玉山沉思了一会,开口道:“航运要道,必须控制住,虽然现在朝天门码头已然尽在掌握,不过拿到手上的东西才算自己的。”

    杨泽道:“根据情报部从重庆传回的消息,重庆防军不到三千人,装备落后,训练松散。”

    陈玉山拍了下桌子,“就这么定了,大帅说休养到年后,我看倒不如乘胜追击,现在青山军士气正盛,兵员扩充很快……”

    “所以就要拿下重庆?”赵千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哈泰。

    “大帅你的脸?”陈玉山和杨泽都是一愣。

    “没事,随便练练。”赵千坐了下来,“一个成都都吃力,你们还要重庆?”

    陈玉山道:“手到擒来,为何不取?”

    赵千看着他:“取了容易,吃下难。不要说重庆了,我们现在出发,拿下半个四川都不成问题。可拿下了怎么办?放在那继续烂?缺人缺钱,反而贪多嚼不烂。”

    陈玉山还想犟,杨泽却明白了,笑道:“我明白大帅为何要在成都过年了。”

    赵千点头:“青山军人数现在飞一样的增长,这是好事,也能变成坏事,人多了,对军官的需求就大,军需补给更大,士兵吃什么,住哪里,这都是问题,我们总不能老是铺一地帐篷吧。”

    哈泰插嘴了:“我听说许多新进军队的兵都没有枪,没有军装,甚至还要回家吃住,这并不是军队中该出现的情况。”

    陈玉山看了哈泰一眼,“京城护军倒是有枪有军装,可惜还是一塌糊涂。”

    哈泰愣了一下,咬牙想说什么,但他忍住了,闷头不再言语。

    “墨风啊。”赵千皱起眉头,“你觉得哈泰军长说错了?”

    “军长?”陈玉山一愣。杨泽也一脸疑惑。

    “青山军第二军军长,我任命的,有异议?”赵千看着两人。

    “墨风,你说错话了。”杨泽小声道。

    陈玉山也知失言,对哈泰道:“对不住了,兄弟。”

    哈泰抬起头,目光动了动。

    赵千道:“哈泰,这个陈墨风狂生一个,不要说你了,我经常都被他搞得很无奈。”

    哈泰起身,敬了个军礼,“你我同僚,同为大帅效命,言语冲突必是常有之事,墨风兄弟不必挂心。”

    好汉子,拿得起放得下,陈玉山眼中流过一丝欣赏的目光。

    杨泽看二人芥蒂已除,开口道:“大帅和哈军长说的都对,我也赞成休养到年后,青山军需要整顿,推行强而有力的制度。”

    不过二十岁,杨泽便已表现出超越常人的稳重,尤其是经过了成都一战后,他就像个海绵,不断从实践中吸取军事知识。

    看到杨泽同意,陈玉山也不说什么了,他是个天才,但天才和人才的区别就是多了个二字,所以更容易摔跤。杨泽的天赋没有陈玉山高,年纪也小了四岁,可赵千心里却对杨泽更放心一点。

    但是,陈玉山的天赋确实高,临场应变能力更是无人出其右,如果非要找个天赋和他不相上下的,那就只有现在在欧洲的蔡锷了。

    看着陈玉山和杨泽商量青山军的编制问题,赵千也在观察,不是观察陈杨两人在讨论过程中有什么问题,而是在观察他们性格上还有什么弱点。将领是军队的灵魂,好将领可以让哀兵奋起,扭转颓势,这很重要。

    很多事不必自己操心了,陈玉山杨泽这些人都年轻,必须要锻炼,自己只需要用好他们就行,如果上到军队发展方向下到士兵吃喝拉撒都要管,那还建军干什么,不如自己领着毒蝎就好。

    不可能的,就算毒蝎是世界兵王,那也不能代替千军万马。

    哈泰站在一旁静静的听,不插言。赵千知道他在向两个年轻人学习。把哈泰放在青山军一个多月了,目的就是让他看到差距。现在看来效果很好,哈泰这个人,打过甲午,又在天子脚下混了那么多年,一些事早就明白,根本不用自己说,轻轻点一下,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打下成都以后,不到两个月时间,青山军第一军已经扩充到了两万多人,但是因为军用物资缺乏,军营建设刚刚起步,所以现在很多人都是登记在册,还没有分配。

    青山军是按现代合成化集团军建制,一个班战斗人员是十人,三个班一个排,三个排一个连。而自从打下成都以后,连级以上的单位就不遵循在香河成军时人少为了方便管理推行的“三三制”了。算炊事班,通信员,司务长,三个排长、副连长、连长,青山军一个连是120人。一个营基本配置是五个连,也就是六百人,一个团配有三个营,包括二线非战斗单位在内,标准人数是2000人。一个旅六个团,含非战斗单位满编13000人。一个军标配是三个旅,但这不是固定的,根据战时情况可以增加或缩减。

    第一军没有满编,赵千就成立了第二军,为什么?

    理由就是成都防军那4000多个降兵。

    先让哈泰和成大均去带吧,总不能在那放着。

    看到陈杨两人商量的差不多了,赵千开口道:“成都防军的降兵全部划分到第二军,哈泰任军长,成大均副军长,编制不管,暂时由哈泰和成大均管带,军官还是用他们原来自己的,以命令形式发出去。”

    陈玉山张口想问,赵千却知道他要问什么,直接说:“军饷待遇和第一军一样,都是青山军。他们也苦,我知道这些兵给清廷卖命,一家老小连饭都吃不饱,我相信,他们自己会有比较的。”

    陈玉山点点头,不再多言。

    赵千看向哈泰,“明天开始,带着我的命令去第二军。”

    “是!”哈泰挺胸敬礼。

    ……

    因为现在是特殊时期,所以军事管理权是赵千一手控制的,并没有交予军政府,而陈玉山负责管理和统一下达命令,这其实不科学,但青山军现在像个样子的也就是打下成都的那些兵,教官短缺,军官缺乏,物资用品跟不上,这就是青山军的现状,哪怕天天报名参军的年轻人堵在门口。

    丛林时代,军队就是黑洞,专门吞钱的黑洞。以前不过几千人,按赵大帅的话说军费就跟海水一样,现在两万多人,还有4000降兵,钱虽还够,但赵千知道,用不了多久,肯定捉襟见肘。

    还好,十月刚过,旧金山的第二批物资来了。

    非常多,分了几批运到成都,规整都动用了大批人力,甚至青山军都停了几天训练。

    是说这批物资怎么这么慢,原来自己的老丈人把老底都掀了。莫氏船舶公司所有的船只都用于这一次运输,加上香港的卡西奥船舶公司的转接,十一月间,将近四十多船物资在朝天门码头上岸,再转运至成都。

    除了物资,还有人力资源,青山集团在旧金山的员工绝大多数都愿意来中国,因为薪水是两倍,特别是青山兵工厂的那批人,包括总工程师孔茨、一厂厂长绍尔等等,反正旧金山的厂以后只生产青山97式和青山左轮,用不了什么技术。二厂厂长宋文宏留在了旧金山,继续主持生产,因为青山97式不止要走私到南美、香港,还要装备美国陆军,这是很大的产量,所以技工们要分批次来成都,不能一下就抽空了。

    比如这一次来的兵工厂高级技术人员只有总工程师孔茨和一厂装配车间主任本恩,另外就是一些精英技师了。

    在美国人伯恩斯规划的工业区里,赵千带着孔茨众人考察着卡瓦圈定的青山兵工厂厂址。

    而另一边,青山劳保用品厂几乎是全部从旧金山搬来了,经过两个多月搭建起的临时厂房里,以为蒸汽机为动力的老式机器不到三天便运转起来了。

    没办法,这是权宜之计,因为成都太落后了,基本上没有电力动力。

    于是,做了决定后,把剩下的事情交给孔茨,赵千便来到了工业区北面。这片工业区位于成都市郊,原本是几个村子,后来村里人走的走逃的逃,已经荒废了。而特斯拉几乎二十四小时待着的地方,便是一间火力发电厂的选定地址。

    “上帝,这么好的地方,居然只是几个村庄每星期交换物品的市场。”

    还没走近,赵千就听到了特斯拉的感叹。

    无奈的笑笑,走了过去,只问起特斯拉还需要什么,不问“建的怎么样了”之类的屁话。

    因为全世界没有一个人比特斯拉还了解电力,爱迪生都不行!这位启示未来的神是整个地球最专业的人才了,自己还参合什么,找别捏?

    外行领导内行是赵大帅最看不惯的事情,没有之一。

    一切都紧张有序的进行着,就像一场更加紧迫的战争,把科学和文明带来的战争。

    成都百姓们开始觉得很新鲜,城里一下多了那么多洋人,还对他们和和气气的,可后来他们发现,这些洋人都很忙,走路很急,吃饭很急,甚至打招呼都很急。然后,一些不愁吃喝的人依旧在茶馆里喝花沫子看热闹听说的讲赵大人的传奇故事,而另一些人,那些绝大多数穷苦的人,则找到了工作,他们,想要吃饭想要挣钱的劳动力,加入了建设成都的战斗,并渐渐成为主力军。

    军营的建设也如火如荼的进行,主要是按照阿尔曼的想法。赵大帅看雏形就知道,活脱脱的一个德国陆军军营。不过自己也提出了意见,比如军医院最好建在军营里、通信站、养殖场什么的,这些都是来自现代军营的概念,阿尔曼、齐格、卡尔这些人听了一些,一些他们认为实现起来很困难的毫不犹豫的就给抛弃了……

    赵千也没多管,毕竟现代有些东西在这个时代是行不通的,吸取一些就行了,根据实际情况来。总之,青山军的军营是一座结合了一些现代军事概念的德式军营,占地面积很大,因为成都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土地了。

    参谋部里,赵千坐在椅子上,眼睛瞪得比牛还大,要不是陈玉山把他盯着,差点都要从椅子上摔下来了。

    “这真是你设计的?”赵千咽了口唾沫。

    “觉得怎么样?我的老板。很完美吧,就像艺术品对吗?天啊,我自己都佩服自己了,也许我选错了职业。”

    勒非一身洁白的西装,白手套上一尘不染,此时他看着自己的杰作,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