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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銮殿上,烛火通明。夜深人静,唯独紫禁城里这座乾清宫,还有人影浮动。

    光绪站在台阶上,负着手,神情阴霾。台阶下,康有为和翁同龢束手而立,不过这两个人的神态倒是有区别的,翁同龢垂着脑袋,整个人就跟他官帽上的顶戴一样,蔫了唧的,康有为则官服称头,纵然身材五短,脸圆皮黑,也抬头挺胸。

    突然,光绪转身,两步冲到案前,伸手抓起了案头的诏书……

    “圣上!不可!”康有为大吼。翁同龢则眼神呆滞的看着光绪。

    光绪抓着诏书两头的手在颤抖。

    “光复皇权在即,圣上岂可为了林旭几人之死而动摇!”康有为跪下了,挺着胸高喊:“还望圣上三思!”

    翁同龢噗通一声跪下,颤声叫着皇上。

    光绪的手哆嗦得更厉害了,他害怕,却又不甘心放弃,所以,撕是不撕这诏书,是个问题。是默然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无涯的苦难?

    可惜,他不是哈姆雷特,他只是光绪,一个清代末年悲催的皇帝,一个心志高远却命比纸薄的悲剧,一个想做番大事关键时候却胆小如鼠的杯具。

    啪,诏书掉在了地上,“朕,朕该如何是好?”光绪跌坐在椅子上,神情萎靡。

    康有为起身,走到光绪脚边,捡起了诏书,双手放在了光绪面前,朗声道:“圣上乃千古明君,万不可为琐事烦忧,待明日天坛祭天后,择吉时而颁此诏,从此圣上便可重拾江山社稷,以圣上之才,那岛国的明治天皇,又岂能望圣上之脊背?”

    “康南海!”咣的一声,殿门被撞开了,一个人影冲了进来,“什么叫琐事?暾谷几人的死是琐事?”

    “大胆!”翁同龢回身,“谁敢闯乾清宫?”蓦地,他呆住了,“复生,你这是?”

    来人正是谭嗣同,他没有穿官服,也没有穿着长衫,而是——一身孝服!

    “圣上!!!!”谭嗣同扑倒在光绪面前,“不能让暾谷他们的血白流啊!一将功成万骨枯!江山之下是黄泉!”

    光绪望着白衣戴孝的谭嗣同,羸弱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眼神剧烈的闪烁着,也不知是害怕还是犹豫,亦或是震撼。

    光绪没有说话,一旁的康有为倒冷言说道:“金銮殿上披麻戴孝,成何体统?复生,你太激动了。”

    “激动?”谭嗣同猛地起身,怒目朝向康有为,“若不是你为了在圣上面前争功,将那恶贼之事着实上呈,他又怎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你是怪我了?”康有为冷笑一声,“你把载振军门的折子压着,不第一时间呈给圣上,难道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你胡说!”谭嗣同双眼圆睁,“我是为大局考虑!谁不知那赵青山是个亡命狂徒,你惹了他,就是惹了条疯狗!”

    康有为道:“复生,冷静一点,我知道林暾谷他们的死对你刺激很大,而且我亦听闻,你的义兄王五也死于顺源镖局之中,你来京之后,王五一直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保护你的安全,是个忠君报国的好汉子,我心里亦难过……”

    听到康有为提到王五,谭嗣同睁着的眼里出现了泪光,咬牙切齿的道:“五哥之死,谭某必要找那恶贼拼命!”

    “复生,注意体统,这是在皇上跟前。”翁同龢出言道,“前天皇上见了袁侍郎,袁慰亭深明大义,表明忠心,很让圣心宽慰。不料昨日,何大人便传来了林章京几人的死讯,杨锐和林旭刚任四品衔,在军机章京上行走,杨深秀又是清流仕子中的翘楚,另外几人都是维新派中很有影响力的人物。这件事是谁做的,幕后又是谁,有什么目的,相信两位都有计较。我支持你们搞维新变法,是为了皇上,皇权乃天下大统,国之正纲,不可动。岛国日人愚昧,立什么宪,这是大逆不道,是有辱国体!”

    这个翁老头子,皇帝还在椅子上倒着呢,康有为和谭嗣同还在闹呢,他却说了一大堆,最后还是落在了自己的观点上,落在了皇权中央上。

    “翁大人,圣上的权威,自然是放在第一位的,这个不劳您多言。”康有为朗声道:“我等变法维新,是为国家社稷,是为圣上治国自强,皇统大纲,自不会变!”

    翁同龢心里骂了一声,人却跪下了,高呼一声皇上万岁,看光绪没反应,依旧瘫在椅子上出神,只得又说了一声老臣该死,然后自己起来了。

    康有为不屑的看了满脸怒意的谭嗣同一眼:“复生,不过一个折子,能起多大风浪?不过一条疯狗,能阻得了圣上的大事?对于赵青山,圣上已早有所动,袁大人已经面圣,表明了忠心。有袁大人在,赵青山不过山野一狼耳,不足为惧。”

    谭嗣同没有说话,脸部抽搐着,似是怒到了极点。

    “事,果真,果真是那个赵青山做的?”光绪终于坐直了一点,开口问道。

    康有为正准备回答,一人却从殿外径直走了进来,脚步匆忙,也不顾给皇上下跪请安,直接就奏:“皇上!出事了!”

    光绪一惊,刚刚稳定一点的情绪立刻崩溃,脸色煞白,嘴唇不停颤:“何卿,莫不是,莫不是……”

    来人正是何元稹,奕䜣死后,他便不在恭王府做那个名不副实的总管了,早已回宫,现在身居皇宫侍卫统领,领三品顶戴。

    “军机章京刘光第被人杀死在茶肆,保国会会长康广仁,横死街头!”何元稹跪下,“皇上,兹事体大,臣不敢不呈,擅闯乾清宫,还望皇上恕罪!”

    “罪,罪,你,你,起来,朕,朕……”光绪已经说不出话了。

    何元稹起身了,却听见康有为大喝一声:“赵青山!大胆狂徒!”

    何元稹冷声道:“康大人怎知是赵青山做的?”

    康有为看着他:“如何不知?何大人难道忘了香港之行?”

    何元稹眼神一颤,不说话了。

    康有为接着道:“你我在香港秘密为圣上办事,本想弄些枪弹回来,借着操练新军之名,暗中培植势力,没想到却功亏一篑,恭王府闭门谢客,新军也落在太后手里,我当时就说过,变法改革之事,理当自上而下,圣上先改之,政体后革之,天下方效尤大统,使用武力,实乃下下之策,如不是六王爷坚持,如今也不会让赵青山得了势,成了太后的走狗!”

    “康有为!”翁同龢怒了,“什么叫自上而下,圣上先改之!我告诉你,皇上乃九五之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山社稷就是皇上的!”

    “改之非夺之,翁大人不必动怒。”康有为道:“自上而下,是为上行下效,内外并施,内以改制自强,外与列强干旋,我国土广大,资源丰富,此改革日久见力,必为圣上强国之正道……”

    康有为侃侃而谈,翁同龢和他争,皇上在椅子上发愣,何元稹僵尸一样的脸上阴晴不定,好个乾清宫,真是盘大杂烩。

    “南海……”谭嗣同说话了。

    康有为住口了,望着谭嗣同。

    “广仁,广仁他是你胞弟,他死了,你就一点不难过?”谭嗣同似是冷静下来了,面无表情。

    康有为眼神一动,随即面色如常,“改革之事,必有人牺牲,此等事你我若承受不了,又何谈为圣上效命!”说罢,他一掀官僚子,跪下奏道:“圣上,不可再犹豫,明日祭天,良辰吉日!”

    谭嗣同一颤,望向了康有为,眼神突然变得陌生。

    “天佑吾皇!”翁同龢跪下了。

    何元稹也跟着跪下,眼里却闪着阴狠的光。

    光绪依旧倒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的望着案上的诏书。

    明日,还有几个时辰,就要到了。明日,又会发生什么?

    此时,光绪很害怕,真的很害怕。(nn-内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