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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泥滓贱,半生靴板忙。岂不志事功,筋骸难自强。壮毛抽寸霜,烈胆磨尺钢。素尚竟谁许,行歌追楚狂。”

    狂放的声音夹杂在马蹄声中……

    “烈胆磨尺钢!”赵勇程胸中激荡。

    杨泽道:“这人好狂。”

    赵千笑道:“他妈的,一个多月不见,一见面就显摆他有文化。”

    杨泽疑问:“大帅,此人你认识?”

    赵千面无表情:“我宁愿不认识。”

    杨泽咽了口唾沫,大帅的冷幽默有时候真的很冷。

    嘶!

    一匹棕红色的健马扬起前蹄。

    “哟,骑术进步不少嘛。”赵千眼中含着笑意。

    “大帅,墨风久候大驾了!”陈玉山翻身下马,敬了个军礼,灰色军服有些旧了。

    马蹄声又传来了,几匹马从远处而来。

    一个眼中尽是血丝的冷峻瘦削的男人下马,旁边一个很冷静很英俊的年轻人也下马,他们身后还有个年轻人,表情有些紧张。

    “大哥,天和。”赵千下马了。其余的人也跟着下马。

    来人正是蔡镇龙和左天和,他们身后那个年轻人没见过,大约二十来岁,长得很有特色,没辫子,军帽卡在腰带上。

    “二弟。”蔡镇龙和赵千拥抱了一下,把兄弟,感情是要深厚些。

    “这位兄弟是?”赵千问蔡镇龙。

    左天和开口了:“他叫王超,是我在普鲁士海军军官学校的同学,不过只有一年时间。”

    “一年?”赵千看了那叫王超的年轻人一眼,发现他也在打量自己。

    “对,他随家人去了美国,后来通了几封信,说是在安纳波利斯深造,去年刚毕业。”左天和笑道。

    “安纳波利斯?”赵千问王超,“美国海军军官学校?为什么要回来?”

    王超没开口,反而用一种旁观者的眼神望着赵千。德里安和卡尔听到王超是从安纳波利斯毕业的,也在看他,而杨泽和赵勇程则有点噤若寒蝉的感觉。

    安纳波利斯——这所成立于1845年的海军军官学校见证了美国海军从弱到强的历程,可以说是优秀美国海军军官的摇篮!

    “海疆很大,军舰很小,理由很简单。”王超开口了。

    赵千笑了,这人说话还真省。不过话虽简单,却一针见血。于是问蔡镇龙:“大哥,你在伏尔铿船厂订造的轻型巡洋舰还有多久下水?”

    蔡镇龙道:“前几天联系过天津伏尔铿船厂办事处的人,说是我要求装了几门大口径炮,时间要多一个月,初步估计8月就可以下水了。”

    “卡尔,你们德国人办事效率不错。”赵千点头。

    “我是条顿人,以及,毒蝎的人。”卡尔理了理西装领子。

    “对不起,我弄错了。”赵千看向了王超,“这艘轻型巡洋舰,就叫海疆号了,另外,再订造两艘,一艘轻型巡洋舰,一艘装甲巡洋舰,战列舰先不忙,可以在装甲巡洋舰上多装大口径炮塔,轻型的就不必了,影响航速。”

    “好!”蔡镇龙激动了,一双红眼中放着光。

    而王超则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我知道你满意了,我也知道你是看了左天和写给你的信才来的,而且你抱有不确定性,因为你没见过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能给你想要的。”赵千看着王超,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现在你确定了,因为我付了代价,至少500万美元。”

    “不贵。伏尔铿船厂性价比很高。很可惜,定远和致远。”王超道。

    “你这种说话风格保持下去。”赵千笑道。

    “好的,大帅。”王超这声“大帅”一叫,左天和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赵大帅需要人才,所以才试着给王超写了封信,毕竟普鲁士海军军官学校与他同期的华人只有王超,没想到王超从安纳波利斯毕业之后居然没有去美国海军服役,只是在美国一家华人开的工厂里做工,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接到自己的信,王超很快就来天津了,并且找到了自己,可左天和知道王超这个人个性很强,不确定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做,左天和知道王超对赵大帅是抱有疑问的,同样的,这个家伙还很挑剔。其实,左天同样也明白,王超内心深处有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海疆很大,军舰很小。

    这句话真的很贴切。

    杨泽和赵勇程则很兴奋,他们虽学的陆士,可听说大帅买军舰,浑身热血把毛孔都快要冲开了!

    “好了,陈墨风要发飙了。”赵千拍拍脸涨得通红的陈玉山,“带路,带我去看看我的青山军。”

    ……

    对,种子。

    蔡镇龙,左天和,王超,还有那几百人的海盗部队,就是种子。自己一直小心呵护的种子,海疆的种子。

    赵千走在最前面,赵勇程在身旁牵着大白马,其余的人跟在后面。

    他们跟随自己,都有理由,那就是需求,赵千很明白。代价,必须要付,凡事都有需求,做什么都要代价,这就是自己一直走这条路的理由,从未改变过。

    ……

    人,很多人,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将村里这片最大的空地站得满满的。他们都很年轻,都穿着青山劳保用品厂生产的灰色军服。

    “二哥!”一个俊美的眼睛宛如地中海海水的男子冲了过来。

    “罗西?”赵千望着扑进怀里的人,很是诧异。

    “是我!”罗西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水。

    “好了,好了,别靠我那么近,这帮小子们都在看。”赵千推开了他。“你怎么会自己来?”

    “这一次旧金山来的货很多,张成国先生反复交代,这批货对二哥很重要,我怕出问题,就自己来了,何况,我两个多月没见到你了……”罗西道。

    看到罗西真挚的眼神,赵千心里有些感动,和他说笑了两句。

    “等下我们再说。我有很多事情要告诉你。”罗西也知道那些身穿灰色军服的年轻人是他二哥的兵,心中也很自豪,不过这个时候的确不适合再寒暄了,身为费尔罗家族在东亚的主事人,罗西很懂这些场合。

    眼角余光看到罗西退到了身后,赵千正了正神色,目光如电的望着那些陈玉山招来的兵。

    士兵中出现了些骚动。他们知道这个穿着洋人礼服的男人就是他们的大帅,可他一直望着咱们是啥意思,那目光好慑人,就跟刀子一样。

    “为什么当兵!”终于赵千开口了,声音很有威慑力。

    “吃饭!”“有银子!”“妈的杀狗官!”“没活路了!”“隔壁柱子来了,我也来了!”“当兵发枪,威风!”……

    轰的一下开锅了,答案乱七八糟,还真是什么样的理由都有。

    赵千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陈玉山,意思是这就是你信里给我说的兵?

    陈玉山窘了,大吼:“都给我安静!我教你们的话都忘了!?妈的,谁要再说傻话就滚蛋!”

    士兵们一下安静了,没有人再敢说话,因为他们已经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响,就是站在大帅身后那个洋人小子发的,十两银啊,要是真滚蛋了,到哪里找这么好的活路?

    “好了,才十多天,你难道还要他们说什么理想之类的话?”赵千也知这些年轻士兵都是香河县附近乡镇村落的百姓,也没指望他们有多高的觉悟性。

    “可也不能……”陈玉山还是觉得丢脸。

    “说实话没错。”赵千摆摆手,“他们要是一来就给我说什么忠国抱精之类的话,才叫不靠谱。”

    “大帅,是精忠报国。”陈玉山又没忍住。

    “嗯。让他们解散吧,我们还有事说。”赵千点点头。

    “全体都有,解散!”陈玉山喊得都破音了。

    “大帅!咱们都是您的兵!”“大帅,别怪陈大人,是咱们不懂事!”“咱知道了,当兵打仗,大帅您放心嘞,拿了您老人家的银子,就要拼命!”“大帅,咱这条命,是您的了!”……

    士兵们不愿散去,一声声的说着,为陈玉山说话,害怕大帅生气。

    赵千目光轻轻波动着,这应该就是陈玉山信中说他们是好兵的理由了。

    本分,知道自己该干嘛,给了他们条活路,他们就巴心巴肝的对你,这同样是他们的需求,和我该付的代价。

    赵千脸微侧,望了陈玉山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了那些新兵身上,“你们是军人,军人就要服从命令!”

    声音回荡在上空。所有士兵都望着大帅,胸膛渐渐挺得笔直。

    “全体都有,解散!!”陈玉山虽然破音,却热血奔涌。

    这一次,士兵们解散了,因为那个给他们活路、他们最想见、老听陈大人说起的赵大帅说他们是军人……

    “他们不错。有血性。”赵千笑了。

    “他们都很崇拜你。”陈玉山也笑道。

    德里安插嘴:“这是肯定的,大帅同样是我们毒蝎的神。”他的意思是:连我们毒蝎都是大帅的狂热追随者,这些连枪都还没摸过的新兵蛋z子有什么理由不尊崇敬畏大帅?

    陈玉山有点憋,可又说不出什么,因为毒蝎队员能力确实在那儿放着的,说他们是全世界最昂贵最厉害的军人一点不为过,可惜就是人数太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赵大帅说过,毒蝎是标杆,这些家伙的定位,就是精英中的精英,以及整个地球收入最高的职业军人。

    “我能不能进毒蝎?”赵勇程问身边一脸自豪的卡尔。

    卡尔看了他一眼,说了三个字——差远了。

    赵勇程说不出话,可他知道卡尔没夸张,不要说卡尔这些毒蝎外籍队员了,单从军事技能这方面讲,他和杨泽这两个北洋武备学堂的优秀学员,甚至不如刘豪林马强徐福这些人。

    赵勇程心里震撼无比,强如德里安、卡尔这些人,都说赵大帅是他们的神,那赵大帅本尊,又该强到什么程度?他看了杨泽一眼,杨泽摇摇头,意思是别问我,我也想象不到……

    “好,人都在,咱们找个地方,把事情说了。”赵千道。

    找地方说事?赵大帅一贯是要说什么就地解决的,直截了当,可他也要找地方大家坐下说了,可见这事很重要,是赵大帅此行的主要目的。

    所有人都明白了,于是跟在赵大帅身后来到了村子里一处废弃的民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