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遗的说法当然是不错,可在头曼那里,也不过是听听罢了。&&

    商旅往来?仅仅是为了商旅往来就要两国大兴兵马?呵呵,你这厮,当我头曼是孩子不成?

    那些都是假的,抢了土地、子女和财物,那才是真的。头曼心里道。

    不过在面,头曼却是好不动声色,饮了一杯奶酒,头曼双手扶着膝盖,憨厚的笑着,道:“先生所言甚是,双方商旅往来,互通有无,乃是大好之事。”

    “当年我匈奴之部民,为赵所欺,举族北走,如今贵国主持公道,愿击赵而助我部民归其土,真乃仁义之师也!”

    贾遗先时还在乐滋滋的听着头曼的赞扬,可听到后面,心里却是一惊,细细打量头曼,身高体壮,面相雄武,一脸的笑容,显得很是憨厚可靠,贾遗暗中点头,不愧是匈奴单于,虽然是胡戎之族,这话说的甚是机巧,看起来全是称赞,却是暗含圈套。

    贾遗呵呵一乐,道:“只怕单于所知不真,某素来读,均言雁门云中之地,乃是林胡和楼烦所有,赵人降服两部,其地转为赵地,单于所说部民归其土,请问与典何据呀!”

    匈奴并无文字,当然没什么典籍记载,贾遗拿典籍说话,却是将了头曼一军。

    头曼单于毫不在意,微微笑着,道:“我国之中,父老相传,只怕比之中原什么典籍还要详细,先生不信,可去我族中随便问问,那个不知那是我匈奴故土?”

    贾遗当然知道,匈奴部族,原本是逐水草而居,也曾在山南驻扎过,只是那都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了,这种口舌官司,打的再多,也分不出下。于是贾遗一乐,随后正色道:“单于,如今这地却是在赵人手里,单于道是归己,赵人恐是不认的。与其空口而言,莫如兴兵取之,我两国并举,分进合击,匈奴所得,即归单于,我大秦百战而取,则归大秦,日后各安边界,岂不是甚好?”

    见贾遗说出这番话,头曼收起脸的假笑,正色回道:“先生此言,也算有理。”

    “不知贵军准备何时兴兵北?”

    贾遗道:“如今酷夏,正是农时,我军要北,需待秋后,约计在十月即可。”

    头曼知道中原诸侯以农耕为重,农耕不收,国家粮储无着,实在有损于国力。贾遗所说,算是实话,头曼点点头,道:“既是如此,就请先生先歇息一两日,待我国商议了,如何?”

    贾遗点头应允,当即辞了头曼出账,自有人领着下去安置。

    随后几日,头曼和其他几个贵族,都自宴请贾遗,并送了贾遗两个丁零女子伺候。

    只是这匈奴诸部,吃的都是牛羊,穿的是皮裘,极少五谷,又很少沐浴,身都是一股熏人的味道,贾遗自来喜爱洁净,哪里受得了如此胡女,虽然也当做礼物手下,却不肯用来贴身伺候,只是打发的远远的,做些粗苯活计罢了。

    头曼和诸族帅大人商议,秦要攻赵,赵国当然注意力要转向南方防御,那用来对付匈奴的兵马自然就少了,说不定,这真是夺回两郡的好机会。

    至于将来这地盘归谁,如今还不是看谁的力量大,我匈奴要是力强,占了这两郡,再继续向南攻城掠地都没啥不可。

    如今这些族帅,大都是后来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多些,自然觉得头曼说的有理,于是众人商议之下,觉得还是与秦联合,并无害处。

    当然了,匈奴发动的时机也要琢磨一下,总不能自己把赵军都引过来,让秦军在后面轻轻松松的摘果子。于是,过了几日,头曼约见贾遗,承诺与秦联合,待秋高马肥之际,集结大军南下,攻伐赵国三郡。具体时间,可能会在九月底。

    有了这个结果,贾遗的这次出行算是圆满,头曼单于又送了二十匹骏马和五十张红狐皮给贾遗作为礼物。贾遗高高兴兴的收了,仍走来时之路返回秦国。

    待贾遗走后没有多久,头曼单于派了一些部族精细之人,散入赵国之界,道是秦军要在秋后,大举攻伐雁门代郡。

    消息传来传去,渐渐为赵军所知,雁门守杨清砚得到消息,立即将自己搜集的情报递送给将军李牧。

    李牧接到这份杨清砚专门送来的情报,却是不由沉吟。

    司马尚看了,道:“真是奇怪了,秦军要北,也该是南面先有消息才对,怎么这消息却是北部人所传?”

    “莫非这是匈奴有南下之意,故意捏造消息,想调我军南下,也好趁机而动?”

    李牧站起身来走到,来回踱了几步,道:“只怕未必。”

    “秦人去年惨败,损兵折将,岂有不起兵报复之理?”

    “去年大旱,粮储不丰,各国平安无事,如今风调雨顺,秦人兴兵也是正常!”

    “前些日子,燕太子丹有信来,道是今年秦赵之间必有大战,望我等早作准备,以燕丹的眼光,当时不差的。”

    燕太子丹出击东胡,司马尚当然也是知道的,听说太子丹曾有信来,遂问道:“不知燕军战果如何?”

    李牧微微一笑,道:“此子甚为得意,以区区两万之众,居然收服了东胡左部,如今正领军北,说要北东胡王庭大战一场。”

    司马尚听了,很是惊诧,道:“燕丹竟如此托大?东胡王庭,远在千里之外,区区两万军,孤军深入,只怕不妥。”

    李牧摇摇头道:“未必是托大,以某来看,此子做事,从不求快,甚有章法。”

    “想我等也曾和东胡交手,东胡诸部,来去如风,败之不难,收之不易,燕丹能在两三个月,竟然收其数十万丁口,还真不知其如何做到。”

    “北王庭,想必是已有定计,未必有什么凶险。只是怕拖延日久,无力南顾,一来北面苦寒,非将士们所惯,二来万一秦赵战起,难以借其力罢了。”

    太子丹和李牧虽然是翁婿,但毕竟眼下是两国,对于自己的战法和骑兵的应用,并没有和李牧详细通气,只是在信中谈及,如有可能,请适当调动兵马向北,给匈奴施加些压力,别让匈奴腾出手来,去给自己捣乱,毕竟匈奴诸部也是游牧之人,要是匈奴出兵给自己抢地盘,抢人口,总是个麻烦。

    李牧和司马尚,对于东胡也好,匈奴也罢,深知其征战缺点和优势,来去如风,不怕败退溃散,反正中原之军也追赶不。所以,李牧对付匈奴和东胡,都是诱敌深入,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打歼灭战,也曾对匈奴和东胡狂追数百里。只是,那只能起到驱逐的作用罢了。

    至于像太子丹那样,以骑对骑,甚至比对方的骑兵还要精锐,同时又是在对方兵力更为分散的情况下出其不易,这两位还真是没想到。

    当然,也和这两位的阅历和见识有关系,毕竟中原诸侯,即便有善骑之人,可要是和草原整天长在马背的骑士,不论是骑士还是战马总是还差了一点。哪有像太子丹那样,变态的直接把后世轻骑兵给搞了出来。不但装备好,连马匹都是按一人双马配置,比起现在的东胡和匈奴还奢侈。

    所以,李牧和司马尚才会有这个担心。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时候,太子丹已经将东胡王衮尔科伦的王庭主力全部歼灭,正在进驻呼伦湖的王庭收拢东胡残部呢。

    不过,太子丹的事情也就说说罢了,更令两人担心的还真就是这刚收到的情报。

    李牧拿起情报又看了一边,道:“只怕秦军举兵北确有其事!”

    “以某来看,这次秦军可能和匈奴有所联络,要和匈奴对我两面夹击。”

    “匈奴单于甚是狡猾,又想趁机南下,又不想打硬仗,所以散步这个消息,意欲趁我军南下之际,在后面搞鬼罢了。”

    司马尚对于李牧,一向是佩服的很,只要李牧说出来,司马尚觉得就绝对没错,听了这话,司马尚心里很是觉得有些压力,道:“雁门之南,地势险要,即便秦大军来攻,以我军之力也足以应之。”

    “匈奴十余年不曾近边,如今也是兵强马壮,一旦南下,我军凭险固守,也是无妨。但要是两面齐来,只怕我军未免力薄。”

    李牧点点头,面色却是更加的凝重,道:“纵然力薄,有我等在此,料也无妨的,只我怕的是邯郸。”

    “如今庞煖已去,军中诸将素来各不相能,春平侯虽然爵高,但十年未曾执政,毕竟见识差了,威不足于服众,扈辄猛而少谋,赵葱又过于谨慎忠厚,秦军大举而来,稍有差池,轻则丢城失地。重则…唉!”

    对于邯郸诸将,司马尚都是不看在眼里的,见将军为此忧心,司马尚也是愤然,道:“当初庞煖病故,大军无帅,就该让将军归去,如有将军在,秦人又有何惧?”

    “偏是那等小人之辈,妄度君子之腹!”

    李牧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沉思了一下,李牧道:“传令杨清砚,数日之内,调八千雁门军北,增援各边城寨。”

    “代郡这里,就劳阁下率军五千北就是。”

    司马尚奇道:“将军不是说秦军要大举前来?还要调兵北?”

    李牧道:“虚虚实实罢了,今日调去,明日调回就是了,总不能让敌军得知详细。五日之后,各边关口城寨,一律封关,严禁庶民商旅靠近。”

    “传令各郡县,一旦秋收,立刻征召丁壮,以备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