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

    云舒仔细打量着对面的男子,墨竹纹华服,金丝勾边的牡丹刺绣,一针一线做工精细,腰挂麒麟玉佩,青色流苏,青丝随意的披散在两肩,额前的碎发恣意潇洒,随风而动多了几分桀骜,绀蓝色凤尾蝶纹的银丝靴子,手里拿着把扇子。那扇面上的书画极为精致,手法干净利落,落笔行云流水,画扇整洁干净,题字凌厉刚劲,就和他的人一样,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是个极会隐忍伪装的妖孽。

    对于云舒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司月白只是静静站着,随后开口:“百闻不如一见,长淑公主果然是个大美人。”

    轻佻的语气和不停打量的眼神,让云舒觉着很不舒服,心里对司月白的态度降到了冰点,什么体弱多病,温柔似水全是假的,可真会作秀,然后下意识的躲避。

    “不知太子造访我避月山庄,有何贵干?”

    司月白似乎猜到了她的反应,嘴角轻挑,然后一瞬变脸,收起了刚才温和的笑,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压迫,好像换了一个人。

    司月白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在下以为长淑公主知道。”

    云舒转身走进亭子,拿起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放在嘴边吹了吹,抿了一小口,眉眼上挑,瞟了一眼司月白,那神情像极了一只高贵冷艳的猫儿。

    茶杯轻放,趴在长亭的椅背上,手里摩挲着一朵蔷薇花,白如玉的肌肤若隐若现,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蔷薇上打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万种,深深地融进司月白的眼里,平静而美好。

    侧对着司月白的云舒自顾自的玩弄着手里的花,如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的声音说:“许是知道,许是不知道,还请太子明示。”

    说完,回头看了眼司月白的表情,依然不动声色,静静地背着光站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替她遮去如火烧的烈日阳光,这一瞬间竟让云舒觉得动心,身后是万丈华光,生来便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他就是光本身。

    司月白看到云舒眼睛里停留了十秒左右的呆滞和痴迷,只觉心情甚好,却面不改色,“既然长淑公主不知,那就来日方长,在下有的是时间等公主的回答,您说呢?”

    说完,还挑了一下眉,云舒被对方的调笑逗得两颊通红,呆愣的样子被当场捕捉到,真是既窘迫又尴尬,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

    见过世间千千万万人,独你一人入我眉眼,浸我相思,扰我幽梦。

    “哼,谁要跟你来日方长啊?堂堂太子,竟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云舒嗤笑一声,当即回怼司月白,那不服输又较真的样子就像是糖葫芦化了,风筝飞了的孩子。

    司月白见她如此可爱一面,哪还绷得住表情,爽朗的笑出声,调侃了句,“啧,猫儿,收起你的爪子,我没有恶意。”听到司月白对自己的称呼,又惊喜又生气,喜的是猫儿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气的是这家伙还挺自来熟的,真是厚脸皮。

    “没想到太子竟还有给人起绰号的习惯,如果没什么事儿了,就请回吧。”

    云舒知道司月白想要的是自己手上的长生九命,而她想要的却是复国,听来可笑,却一路险阻,看起来是痴人说梦,实际上付出良多,只是事情没有按照预测般进行。

    司月白也不说话,静静地坐在云舒身旁,拿起托盘里的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看云舒看的风景 ,喝云舒喝的茶。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了会儿,然后司月白临走时,云舒摘了几只支蔷薇给他,我将我认为最好看的花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我眼里含泪。

    作为回礼,司月白将在拍卖场买下的匕首送给云舒,希望它能代替我保护你。

    最好的爱情是从一而终,最苦的酒是相思入骨,最难的路是一个人走,不能回头。

    看着司月白的背影在视线内消失,云舒脸上的笑僵硬,手里紧攥着那把匕首,上面还有司月白存留的温度,然后也转身离开。

    避月山庄的织幻阁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微弱的烛光,昏暗的光线下映照出一张俊逸硬朗的脸,卫秦风倒了杯香浓醇厚的梅子酒,递给半倚在窗台前的云舒,伸手替云舒整理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云舒把酒拿在手上,只是一脸深沉的望着山下的绿竹林,神色黯淡,不知在想些什么,吹了会儿凉风,清醒了下脑袋,淡淡开口。

    “鱼已经在池塘了,现在只要下钩就行。”

    卫秦风饮着烈酒,闭目聆听着初夏的蝉鸣,凉风阵阵,夜幕伴着星河流浪,光在月圆下泛滥,是悲凉的夏季,也是遥不可及的你。

    “你确定那安梁太子真的能帮你复国?”

    “不确定,但只有他才能帮我。”

    “一定要吗?”

    “一定要。”

    卫秦风看着这个自己保护了十年的丫头,他不敢想,自己做的事如果伤害到她,她会不会原谅自己,但他已经无路可退了,剩下的路得她自己走。

    而云舒心里想的是如何利用别人来达成自己复国的计划,却从没想过自己也是别人棋盘上的重要人物,更没想到的是这个人还是自己最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