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然面上一怔,像没听懂似的,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三公子的意思是?”

    赵锦绣不言语,用手暗暗使力支在床边,慢慢坐直身子,这才抬眸看李卿然,淡淡地说:“想必我身份的秘密,李兄已清楚。(看小说到网)”

    赵锦绣话语虽淡然,却用的是肯定语气,脸上也是十分笃定的神色。

    先前,李卿然讲大夫已替自己看过病。当时,赵锦绣就很清楚:自己女子的身份多半已被识破。

    至于自己三公子的身份,李卿然对多少人讲过,那是下一步的事了。

    李卿然闻言,先是一惊,继而是对着赵锦绣尴尬一笑。他显然没有想到赵锦绣会如此直接地将这个惊天秘密捅破。

    “那个,三公子,在下本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说这事的。所以方才,我——”李卿然语气颇不自然,眼神闪烁顾左右,不敢看赵锦绣一眼。

    “李兄,我懂。”赵锦绣打断李卿然的辩解,在李卿然蓦然投过来的诧异目光中,赵锦绣微微一笑,继续说:“为了不让赵某感到尴尬与不适,李兄这般隐瞒。赵某在此多谢李兄苦心。”

    这话有狗腿的嫌疑,李卿然隐瞒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狗腿的赞美,恰好能为李卿然的尴尬解围,同时也为自己速战速决的战略赢取时间。

    因为李大公子的啰嗦,方才已经领略过。再来那么几个回合,赵锦绣怕自己这般心性的人都按捺不住冲动,直接扑上去扼人喉咙。

    李卿然听到赵锦绣这么说,面色放晴,呵呵笑了两声,话语也略略的透出几丝欢喜:“三公子能明白,真是太好了。在下先前还一直担心三公子会误会卿然有别的企图。这下,放心了。”

    赵锦绣淡笑着看啰啰嗦嗦的李大公子,趁他抬袖擦汗的当口,不疾不徐地说:“李兄,你我都是商人。在商言商,说的都是利益的事。我向来不喜拐弯抹角,方才,与李兄所提之事,如何?”

    李卿然笑容凝在脸上,又陷入沉思。

    赵锦绣不由得暗赞:这李卿然果然商贾之家出身,即使年少轻狂,与一帮所谓剑客仗剑天涯好一阵子,但处理问题依然是商贾之家惯有的风范。凡大事,不显山露水,逼对方出手,获取更多信息,做最稳妥的决策。

    方才,自己第一次说出这决定,李卿然就应该听懂了。否则岂不是侮辱了李记,侮辱了李大公子的智商?

    但李卿然却是一副没听懂的表情,用的不过是商人以静制动惯常手段。

    本来与人玩耐心,依照自己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输的。但如今,自己太迫切地想要达成愿望,所以实际上已输了李卿然一阵。

    所以方才在第一时间,自己才决定速战速决,开门见山,将利益摆到桌面上。

    可李卿然真是优秀的商者:即使利益摆在面前,也不轻易做出决断给对方。在对阵中,谁更想达成愿望,谁就得买更多的单。这是恒定不变的心理法则。

    显然,这一局,李卿然是玩这个法则的人,而自己则是那个买单者。

    赵锦绣看着面前沉默的李卿然,静静等待着他出招。

    李卿然思考一会儿,抬起头,一改之前说话的局促与罗嗦,十分简洁地说:“三公子,可想好了?”

    赵锦绣听到这话,略松一口气,淡笑着说:“自然。先前来仪客栈的情况,李兄也是知道的。”

    “那好。我可以帮三公子打点。”李卿然眸色幽深,倒不是之前所见过的任何一个版本的李卿然。眼前的李卿然神色安宁,看不出情绪的起伏,像是桌上一杯白开水一般。

    商场之上,果然没有省油的主。眼前的男子必定是在暗暗计算得失利益后,才做出这般的决定。

    但无论哪一种原因,他是答应帮自己了。所以赵锦绣回以微笑,略一点头,算是行礼,柔声道:“那就有劳李公子了。”

    李卿然听得赵锦绣柔柔的声音,竟是愣了一下,好在反应快,面色瞬间宁静,继而轻轻点头,道:“举手之劳。再说了,我们都是商人,在商言商。这个谢字,便是不恰当了。”

    这话让赵锦绣一愣。在自己的判断中,李卿然决计不会将商人的事拿到桌面上来说。尤其是这种根本没有有形金钱交易的事。

    可他就这样毫不遮掩地说出来,倒是出人意料。

    李卿然也是聪明。见赵锦绣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神色颇为诧异,就立刻觉出原因,对着赵锦绣呵呵一笑,道:“在商言商,我是希望这件事以商人的方式来处理,我帮你处理身份,你留下来——,帮我。大家都自在。”

    赵锦绣恍然大悟,听得心里一暖。这李卿然倒是体贴。

    这件事以商人的方式来处理,确实是最好的。这世间能算得清的只有金钱;能坦然处之,没有心理负担的,也必得是利益关系。

    而他若是将这件事以施恩的方式来处理,自己欠的就是情分,必得只能当他为恩人。这层关系相处,到底是不自在。

    “多谢李公子。”赵锦绣轻声地说,身子坐直久了些,有些疲累,只好又慢慢地靠到床头。

    “三公子不必客气,日后,还有很多事情,赵某要请教三公子。”李卿然脸上是淳厚的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李卿然淳厚的笑意,很温暖,眼眸很明亮。商贾出身能有这等笑容,若不是演戏高手,那么就真是太难得了。

    这种笑容,赵锦绣也曾在一个人的脸上见过。那是赵锦绣二十五岁那年遇见的男子,也是她唯一的一个男朋友。

    那男子也有着这温暖憨厚的笑,是都市里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跟赵锦绣一样是从农村里拼命上了大学,然后留在城市里奋斗的。

    淡雅,温暖,淳厚,平凡,有烟火滋味,脸上常常是宽容的温暖。

    那时的赵锦绣,在许华晨铜墙铁壁的包围中挣扎不动,又苦苦打不开局面。

    赵锦绣是聪明的女子,自然知道齐大非偶,很明了“门当户对”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对自己的未来也越发看得清楚,何况许华晨对自己到底只是有一点点不同而已。

    其时,赵锦绣遇见这男子,便像是漆黑的夜陡然露出了几丝光亮,她很明白那是自己向往的烟火生活。

    所以,赵锦绣第一次有摆脱许华晨的举动。悄然辞职,换了电话号码,断了一切的联系,想以一种平凡的方式,在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只是,许华晨太过强势,从国外回来,得知赵锦绣不见,只用了两天,就在赵锦绣新公司的楼下打电话让她下来。

    还是淡淡的语气,似乎还略带着笑意,问:“小锦绣啊,下来。我回国了,请你吃饭。”

    赵锦绣觉得公司里适才的喧闹都瞬间褪去,安静得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下了楼,看到许华晨站在树下抽烟。

    “好久不见。”赵锦绣走到许华晨面前,轻声打招呼,低着头看自己鞋面上手工刺绣的细小花饰,甚是局促。

    “嗯,电话号码怎么换了?”许华晨澄澈的声音很好听,淡淡的语气如和风拂过原野。

    “新城市,换号码,便宜。”赵锦绣回答。

    “嗯,怎么没告诉我?”语气越发淡。

    赵锦绣发怵。许华晨语气越发淡,便是怒气越大。他从没有对自己有过这般的情绪。

    “来新公司太忙,忘了。”赵锦绣一直平静的声音,终于有几丝颤抖。

    许华晨慢慢灭掉烟,缓缓地说:“锦绣,不要搞那些小动作。你知道,就算你换张脸,我也能找到你。”

    许华晨太过强势,赵锦绣自己又魔障太深,最后在许华晨淡淡的一句“锦绣,回去吧”之中,草草结束了这场逃逸的行动,扼杀了那刚萌芽的平凡生活的苗头。

    那平凡的男子便只得如流星倏然从赵锦绣生命里划过,坠入茫茫人海,寻不见。

    唉。不知那人是否找寻到可一起牵手去小区草坪看星星的女子?是否有了女儿?那女儿是不是取名叫做“惜爱”。

    “三公子?”李卿然澄澈的声音响起。

    赵锦绣这才觉察自己失了神,还一直盯着人家,不由得尴尬,讪讪一笑,脸竟是滚烫了,慌得低下头。

    “三公子,可是不舒服?方才我让灵慧去请大夫了。”李卿然走近几步,有一种淡雅熏衣香在周遭弥漫。

    赵锦绣摇摇头,略一抬头,看见李卿然的手悬在空中,甚是惊讶。

    那只手像是要来抚一下自己的额头,却又猛然觉得不妥当,在来不及收回后,就陡然悬在那里。

    赵锦绣讶然,李卿然也是一愣,彼此尴尬,各自别开头。

    “三公子,那你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大夫那边好了没有。”许是气氛尴尬,李卿然先打破沉默,转身要往外走。

    赵锦绣一抬眸,看着他的背影,一下回过身来,想方才这事也没个具体方案,自己却因这精神不济,竟恍惚起来,想那陈年的往事了。

    这李卿然绝对不能走,于是赵锦绣开口道:“李公子,且慢。”

    等李卿然转过身来,赵锦绣已用尽全力抓着床沿站了起来,对着李卿然微微一欠身,道:“赵三公子已葬身锦河。奴家姓许,名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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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豪门斗》作者:思兮

    简介:贫家女,嫁豪门,为爱情铸造的到底是爱巢还是坟墓?在金钱和利益里挣扎的爱情却无端陷入了一场丧失人伦的夺产阴谋,她到底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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