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道接过黄纸一看,纸上用秃笔写着几个歪歪忸怩的字:“师父,我有事外出,不要寻我,石头。”刘老道确认是石头的笔迹,心中诧异,这石头徒弟可从没有私自外出过,这次从龙虎山回来之后,石头的性情确实变化太多,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呢?

    “师父,要不要我出门找小师兄回来?”尢十六焦急地问。

    “估计石头已走了几个时辰了,去哪里找啊?”刘老道一脸愁容,他十分担心这个年幼的徒弟会遇到危险,但看到石头留下的字迹,又觉得石头外出确有所指,难道石头已经知道了南师兄的事情?他又要去往何方呢?

    尢十六心中惦念小师兄不下,问道:“师父,真的不用去找小师兄吗?”

    刘老道心中虽然有一连串的问号,但是也已猜到几分,断然说道:“石头的性格,为师最清楚,他不辞而别,一定是真的有事要去办,事已至此,我们暂且静待时日,等过些日子,为师自有定夺。”

    老狗癞子昨夜被石头关在柴房内,也不知石头何时悄悄离去,早上十六听到老狗的叫声,打开了柴门,老狗一溜烟跑到篱笆门口,向外张望了一番,失望地呜呜哀鸣起来。

    泸溪河畔。

    小石头奉了师祖司马承祯之命,下了茅山,一路饥餐渴饮,走了数日,终于过了龙虎山,来到了泸溪河边,石头已打听清楚,过了这河,向东前行二十里,就是百花谷所在的象山了。

    泸溪河虽不甚宽广,但是正值涨水期,河水漫漫,淹没了堤岸,水势颇大,扬波起雾,阻住了去路。

    石头来到河边,看河水势大,无法渡河,暗自踌躇,左右又寻不见渡船,只好沿着河岸,向上游行去,希望能找到摆渡的渡船,或者打渔的渔家借船渡河。

    不料,从正午走到黄昏,并未寻见渡船,也没有遇到渔家,石头心灰意冷,正在愁闷,忽然眼前一亮,看到离河岸的不远处,有一处村落,屋顶鳞排,石道蜿蜒,石头心中一喜,想道,只要村中有一条小船,便能渡河了。

    沿着碎石铺成的小道,石头来到村口,看到夕阳下的村落甚是静谧,别说人声,连鸡犬之声也听不到,更不用说能寻见一个人影了。

    村子里的房屋看起来有些破败,家家都紧闭门户,只有一两户人家飘出几缕炊烟,石头看清了位置,便朝着冒出炊烟的一户人家走去。

    走到砖石垒成的小院门口,石头轻轻叩响了木门。

    “笃——笃”

    “有人吗?”石头唤了一声,不见应答,便又叩了两下,唤了两声。

    这才听到院里有人应道:“谁啊?”此人说的是本地的口音,石头听不太懂。

    “施主,我是一个游方的道童,想跟您打听点事。”石头用官话说道,在山上的时候,刘老道一直教石头说官话,为的就是出门方便。

    脚步声传来,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探出一个老头的半截身子,他低头一瞧,原来叩门的是个孩子,十分诧异,也用半生不熟的官话道:“呦,我当是谁,原来是个小师傅,你要打听点啥啊?”

    石头看那老头,六十岁上下,一身朴素打扮,头上包着粗纱巾,脸上胡子拉碴,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便施了一礼,说道:“老施主,我,我想问您,这村子里可有渡河的船吗?”

    老头皱起眉头,道:“这可不巧,实不相瞒,小师傅,我们这村子叫溪南村,要说早些年啊,这村里都是打渔的渔家,莫说找一条船,就是找几十条也不是难事,只是时下村民都去做了客商贩夫,早没人打渔了,渔船也都劈柴烧火了,你看村子里,十户有八户是空的,人都搬到百里外的泸溪县城去了,就连老汉的三个不成器的儿子也是如此。”说着,老头把门打开,向石头施了一礼,“小师傅,仙府何处啊?”

    石头听罢,心头一凉,木然答道:“我,是从茅山来的,我叫石头。”

    “哦呵呵,石头小师傅,老汉姓魏,在这溪南村住了几十年了,还从来没见过从茅山来的道童哩,来,进来喝碗水吧。”魏老汉说罢,扯住石头就往里让,石头正有些饥渴,便谢了一声,随他进了院子。

    小院不大,倒也规整,三间瓦房,分出正房侧室,另有一间东屋,用做厨房,炊烟就是从那里的烟囱里冒出来的。

    魏老汉和石头进了正房的客厅,房间里并没有十分豪华的摆设,只摆着几张桌椅,一副几案,十分简朴,魏老汉把石头让到正房的座位上,亲自倒了一碗茶,奉给石头,石头慌忙接了,喝了茶水,把碗放在座位旁的茶几上,又问道:“魏老伯,我有急事,要过河那边去,有什么办法吗?”

    魏老汉又想了一番,忽然拍手道:“我怎么给忘了,小师傅,要说过河,只有去找村里的王鱼牙子了,整个村子就他们家还有一条破船。”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老妇的声音,“老东西,又瞎出主意,不知道鱼牙子他们家正闹鬼吗?”一个老妇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米饭走了进来,便对着魏老汉努了努嘴,她穿着一身棉布襦裙,头发挽着圆髻,身材厚实,长相淳朴。

    石头听到老妇说闹鬼,心里升起的一丝希望眼看又要破灭,慌忙问道:“这位奶奶,不知道鱼牙子家到底闹什么鬼?”

    魏老汉看自己老伴走了进来,笑道:“小师傅莫怪,这位是拙荆,乡下人粗鲁,不懂得礼数,不过,这鱼牙子家里最近确实不安宁,不知道还能不能划船过河哩!”

    老妇人把米饭放在桌上,朝石头施了一礼后,站在魏老汉身旁,石头慌忙站起来还礼。

    “魏老伯,我,我想早点过河,能带我去看看吗?”石头不愿意放弃。。

    老妇人摆摆手道:“看也是白看,小师傅,那鱼牙子被鬼缠身,哪里还能出海,依我说啊,你在我们这吃完了饭,住上一晚,明天继续往上游走,去那泸溪县的大渡口坐船去,不要去看那鱼牙子了。”

    “哦,那从这去泸溪县城,还有多远的路啊?”石头心里有了些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