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过去了,我升入了大二,也完成了《尼亚达西》的初稿。一米八的油画肖像在视觉上很震撼,尼亚达西在画布上微微仰头,眼睛和嘴唇紧闭着,浓重的黑色笼罩着她,皮肤黝黑而细腻,头发飞舞,像是刚疯狂舞过的谢幕,也像是在爱人身上的陶醉,亦或是释然后的冷静漠然。

    我请马老师看初稿,他很满意,只提出了几个技法上的问题,其它的让我顺应自己的感觉去表现。顺利的得到专家认可,我开心的够呛。

    春暖花开的三月,蠢蠢欲动的春天,还有两个月就要递交作品了,我夜以继日的改画,隔壁的画室也每晚灯火通明,搬进来一年,我一次都没去过于画的画室,虽然只是一墙之隔,但对于我来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因为我把“关我屁事法”运用的一直很好,无意义的事一般不会做。

    于画敲响了我的门,事情很急,要填写推荐表,我坐着填,他俯着身子给我指点,门吱嘎一声打开,我们看向门口,是汪天,于画挺起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叫了一声:“小天。”

    “媳妇儿,忙完了吗,我接你去吃饭。”汪天绕过于画走到我后面,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被汪天突如其来的文明震惊了一下,笑了笑。

    “马上就好,你等等我。”说着,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于画安静的看着我们,最后把目光回到我的报名表上。

    “履历这尽量多写些专业奖项。”于画把头凑近我。

    “可我没有获过奖怎么办?”我向旁边躲了躲。

    “呵呵,大才女怎么没获过奖呢?”于画打趣着。

    “真的没有,我空着吧。”我不敢多搭话,往下填。

    “字如其人,写的真漂亮。”于画有意的说着跟报名表无关的话。

    “谢谢。”我笔下继续提速,想赶紧逃离这种氛围。

    “不用谦虚,你本来就是才貌兼备。”他继续不着四六,拦都拦不住。

    “于画!我们出去谈谈。”汪天终于装不下去了。

    他走到于画身边,表情似笑非笑。于画同样炯炯的看着汪天,他们的距离很近,个头也差不多,我觉得他们下一秒可能要热吻,很可惜,他们只是并肩向外走去。

    “夏塔,你继续填,我等你。”于画最后这句一语双关的话应该会激怒汪天,我暗暗的捏了把汗。

    过了半小时,他们回来了,我仔细的分辨着他们的表情,并把表交给于画,于画跟我告了别很自然的走了。汪天坐在旁边等我把油画笔洗好,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们说什么了?”我坐在餐桌旁问汪天。

    汪天给我夹了一块羊排,“没说什么。”

    “咱俩是一家的,你有什么不好说的呢?你这样弄的我很不安,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放下筷子看着汪天。

    “你心里真的认为咱俩是一家吗?你会不会变心?会不会喜欢上别人?”汪天神情有点落寞,根本不像平时那个牛x哄哄的他。

    “你怎么这么问,你一直都不信任我对吗?”我有点难过。

    汪天把位置换到我旁边,拉住我的手,“夏塔,在我小时候,我妈出过一次轨,跟她的初恋走了,我爸很痛苦,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天天饿着肚子,看着爸爸的样子难过。我给我妈打电话,告诉她,爸爸很不好,都快活不下去了,我爸特别爱你,你快回来吧。我妈说,‘小天,爱是会变的,我以前也很爱你爸,但是由于很多原因,爱会慢慢消逝,以后你会懂的,等一切安顿好,我会把你接过来。’从那时起,我就觉得一切都不可靠,尤其是爱情,说变就变,来不及提防。”

    汪天叹了口气。

    “有一天,我爸突然醒悟了。还记得那天早晨,我醒来就闻到了久违的煎鸡蛋的香味,想着是不是妈妈回来了,赶紧跑到厨房看,我看到我爸正一边煎鸡蛋,一边熬着粥,看见我扭头对我笑。‘小天好久没好好吃饭了,儿子,对不起。’

    我喝着热乎乎的粥,眼眶发酸,我爸就那么一直看着我,他对我说,‘咱们是爷们儿,以后遇见什么事都不能颓!你妈那我还会努力,让她回到我们身边,相信我,她一定会回来。’

    爸爸从那开始便废寝忘食的经营生意,越做越大,妈妈那边他也没有放弃过,后来,妈妈真的回来了,我很开心,一家人终于又在一起了。但是我知道爸爸变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变得坚硬了,他之前的争取是为了爱,后来的争取是为了我有个完整的家,彻底心碎的改变,应该是从那天早上的那碗粥开始的。”

    小天平静的讲述,让我很心疼,最痛苦的人是他吧,他那么小,对一切无能为力,只能承受着变故,也许从那时起不安全感开始形成。

    “你是我初恋,我要结婚了也是跟你跑。”我逗弄汪天,想让气氛别这么悲伤。

    汪天瞪着眼忿忿的掐住我的脸,力度不小,我赶紧求饶。

    “小天,每个人的想法和追求都不一样,你妈妈走了,应该当时有难处,我们并不知情。后来回来了,我敢保证是因为还对你爸爸有爱,更放心不下你。如果把心放宽,去宽容别人,日子就会很快乐。人都免不了犯错,学会原谅,利己利人。”我试图解开汪天的心结。

    “有些事犯了错就无法挽回,绝不原谅。”小天的最终评语,注定了我开解的都是废话。

    “夏塔,我遇到了劲敌。”汪天表情严肃。

    “嗯?什么劲敌?生意上的吗?”

    “不,是于画。”

    我惊讶了一下,没有发问,等着汪天继续说。

    “这一年多我一直背着你跟于画过招儿,去年在深圳谈生意还顺便去了趟福建调查于画,可他的身世很神秘,居然查不出。”

    “为什么查他?有必要吗?”我有点烦,只是一个对我有些好感的人,汪天何必大动干戈,小题大做。

    “我几次跟他接触,能看出来,于画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汪天的话给于画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

    “我觉得你很无聊啊,就算他是什么人物,跟我们有关系吗?值得你去浪费时间调查取证?”对于汪天耗用大量的精力纠缠在无意义的事上,我表示很气愤。

    “媳妇儿,这不是小题大做,我的预感很准。还有,你对我很重要,所以关于你的事都不是小事。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从小的积累,沉甸甸的,它已经成为我精神世界的全部,所以我不能失去你,如果失去,我就毁了。”汪天精致的五官浮现出忧伤,每个字都敲击着我的心,让我一再的柔软。

    “小天,你的角度错了,你只要关注我们俩,不要向别处看,无论我们周围围绕着多少人,他们都跟我们没关系。”我轻轻揉着他的手臂。

    “可你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吗?”汪天看着我,目光无比温柔。

    我抚着小天的脸庞,眼神发出询问。

    “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对他还有好感。”汪天目光里有点嗔怪的意思。

    我连忙放下抚在他脸上的手,略显慌乱,“你别瞎猜。”

    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却在反思,对于画的好感,是由于汪天的横空出世,定格在原地。和于画保持距离,也绝不是讨厌,纯属为了避嫌。没达成就戛然而止的事儿,总是存在着那么一**惑。

    汪天临走时说:“不管于画多难缠,从今天开始,必须慢慢从我面前消失。”这句话一说完,我明白了今晚的沟通根本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我没有扳过来汪天的思维逻辑,他还会继续跟于画较劲,富二代都是任性的吧。

    管不了他,先管好自己吧,眼下我的当务之急是将自己的情绪归类整理,该扼杀的扼杀,能判死刑的绝不无期,否则任其发展怕会不可收拾。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随意的绑着刚洗完的头发,穿着沾满颜料的工作服,笔记本里放着窦唯的《迷走江湖》,勤劳的在画布上耕耘,画面上的尼亚达西,仿佛一触即活,会走下画布对人们讲述她的故事。我完全沉浸在尼亚达西的情绪里。

    忽然,隔壁画室传来叮叮咣咣的响声,声音很嘈杂,不像是钉画框的声。走出画室,来到于画的后门,听到里面有人说:“汪哥警告你很多次了,把这幅画撤掉,但是你不听,这回别怪兄弟们得罪了。”

    声音很熟悉,小曾?!汪天的一个兄弟,面慈心狠,监狱里呆的时间比在外面还长。我用力推开于画的门,看到地上散落的画具和被毁坏的一幅油画,于画的眼神冷的可怕,但看向我时,已转变了神情,只是那一瞬被我看得清楚。

    “小曾!你们干嘛!”我看着于画的作品被毁十分生气。

    因为我知道一幅作品作者要付出多少,而且参展的日子马上就到了,这简直太过分了!

    “你们知道你们干了什么嘛!!手段怎么这么下作!”我有点歇斯底里的冲他们喊。

    “嫂子,你不知道,汪哥也是忍无可忍...”

    “滚!滚!!”我打断小曾狂叫到。

    众人离开了画室,我看着地下的残骸,俯下身收拾着,我得替汪天陪这个罪。当我整理被小曾他们毁掉的油画时,发现画上的人竟然是我,我把被刀划成两半的画拼起来,另一个夏塔在画中冲着我微笑,眼神安静,粉嫩的脸颊彰显着青春,尖尖的下颌透露着俊俏,长发被分在一边,身上只披着一层薄薄的白纱,背景是大色块的粉绿和柠檬黄,每个笔触和颜色在画面中都很和谐,画中的夏塔比我美很多。当我看到画的第一个感觉是: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肮脏的存在,只有美好。

    我看得入神,并不是因为画里的人物是我,而是完全被画中传达的情境所吸引,画中人和画者要怎样熟知才能如此传神,汪天一定是看到过这幅画。

    于画没有打扰我,我回头看他的时候,他的动作和表情跟刚才没有丝毫变化。

    “对不起。”我不敢看于画。

    “跟你没关系,为什么要道歉。”于画又开始肆无忌惮的盯着我看。

    “我替汪天向你道歉。”我很诚恳。

    于画摆了下手,“你是你,他是他。”不容置疑的语气很有王者风范。

    “现在怎么办,来不及了......”我声音里依然带着愧疚。

    “没关系,一切都能弥补,看心有多大的格局。”于画的话说的高深。

    我尴尬的站在画室中间,不知所措。

    “难得你来我这,坐下说会话吧。”貌似商量的口吻但是不容拒绝。

    “你怎么...画的是我?”我尴尬的开场。

    “因为喜欢你。”于画回答的简短到位。

    “......”“画的这么传神,你又没有我照片,我也没做过你的模特…”我看着残破的画,不敢看他。

    “一拿起笔,你就能浮现在我眼前,用不着实体。”于画的语气平静自然。

    “嗯...你家是在南方吧?”

    “在福建,我是佤族。”

    “哦?我都没听过。”

    “一个勇敢的民族,有机会带你去看看我们的生活,很特别。”

    “...好。”

    我始终注视着画,于画始终注视着我,他就是这么没完没了的看我,把我画出来的吧。

    突然灵光一现,拍了下手。

    “我想到了一个修补的办法!”我有点兴奋的回头看他。

    于画嘴角牵出了一丝笑:“我也想到了,看我们想没想到一起。”

    我转身跑出画室,一直跑到看宿舍大姨的房间,跟大姨要了根最粗的针,那种缝被子的。拿了针,又往画室跑,我很急,我急于修补,急于赔付。

    站在于画的画室里,我举着针,喘着气,表情兴奋的看着他,于画笑了:“我们想的一样。”

    接下来的工作细致而复杂,于画把纹理最粗的新画布进行浸泡,把胶泡出来后用电吹风把布吹干,我把织成画布的每条亚麻线拆下来,于画负责搓成粗一点的线绳,然后我穿针引线,趴在地上缝着,于画负责把画布拽平整。

    天亮了,我们看着这幅获得新生的油画,对视了一眼,开心的笑了。画面上的夏塔,从额头蔓延到左脸和下颌处的伤疤,与画面传达的美好形成了强烈的冲突,犹如残损世界里走出的象征美好的精灵,这种矛盾感,更让人沉思,作品的情感也变得愈加丰满。

    于画的手落在我肩上,我身子一僵,他凑近我耳边轻声说:“谢谢汪天给我这个美妙的夜晚。”

    我向前挪了一步,保持住有效距离,“虽然现在作品更完美了,但我还要替小天跟你说句,对不起,他太鲁莽了。”

    “他是个毛孩子,你也是,但我会等着你长大。”

    “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不怪他?”我怀疑的问。

    于画温柔的看着我, “有好几次想教训下汪天,最后还是忍住了,我要等最完美的事情慢慢的发生。”

    听于画说话我有种尿急的感觉,听不太明白,还觉得有点道理,跟读文言文似的。

    回到宿舍,我一睡不起,下午四点才挣扎着爬起来,坐在上铺衣冠不整,披散着头发发呆,一宿不睡真心受不了。老三美滋滋的走进来,突然瞟见上铺坐着个人,吓了一跳。

    “艾玛!老七你干啥呢!这造型,让人奸了!”

    “噗,你才让人奸了!”老三虎超超的样把我逗乐了。

    “汪天在楼下等你呢,看样很急,你俩打架了?”

    我拿起枕头下的手机,一看没电了,递给老三让她帮我充电。我下床去洗漱,并不急着下去见汪天,让这个惹事精等一会去吧!

    洗澡的时候,我听老三在外面说:“夏塔洗澡呢,她手机没电了,对,刚睡醒,你俩昨晚没在一起啊?没打架啊,那我看她有心事的样,哦,好。”

    得!夜不归宿,有心事,又得解释半天!

    下了楼我直愣愣的看着汪天,心里斗争着到底该不该教训他。

    “媳妇儿,你急死我了,找你一天了!”汪天拉住我胳膊。

    “在宿舍睡觉了,老三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白了他一眼。

    “那你昨晚没回来睡觉干嘛了。”

    “画室赶作品。”

    “刚才大姨说你半夜跑回来借针,很急的样,什么事这么急。”

    我有点不耐烦了,“汪天!我怎么感觉身边到处都是你的眼线,你这样我很累呀。”

    “昨天小曾跟我说你很凶。”汪天盯着我看。

    一提这事我来气了,“你干嘛去毁别人的画!手段怎么这么下作!怎么这么没自信!”

    汪天被我骂愣了:“我不允许别人对我们造成威胁!”

    “呵,造成威胁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我觉得可笑。

    我俩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从宿舍窗户伸出来很多脑袋看,我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齐茂然,在那鸡贼的笑,。

    “齐茂然,你是不是又欠揍了!”

    齐茂然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

    “别在这丢人,走!”我拉着汪天往校门外走。

    我俩气哼哼的走到他的车旁,上车,无话。汪天猛踩油门往他家方向开。

    “我不去你家!一会还得画画!”

    “去!别废话!”

    “我不去!去了你又要骚扰我!”我冲他喊。

    汪天噗嗤一下乐了,“今天没工夫骚扰你,我们家家庭聚会,让他们见见你。”

    我顿时凌乱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运动短裤,一件旧t恤,跟要出去买菜一样。

    “停!停!我回去换件衣服。”我紧急叫停。

    汪天看我一眼,坚决不停车。

    “挺好的,我看你怎么都漂亮。”

    进了汪叔家别墅,我才知道汪天有多坑爹!里面站着坐着的人全部珠光宝气,衣着光鲜,而我像个小保姆一样跟着汪天走了进去。

    汪天进门打了声招呼对大家说:“叔叔阿姨都来啦!介绍下,这是我媳妇儿,夏塔,快跟大家问好。”

    “叔叔阿姨你们好。”

    我看到大家聚焦过来的目光,带着丝丝的鄙夷。

    汪叔和汪婶走过来:“夏塔,你爸爸最近怎么样?这段时间太忙了,我没来得及去看他。”

    “汪叔汪婶好,我爸妈挺好的,最近他们也忙,天天在山上,很少回家。”

    汪叔对大家说:“夏塔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两家是世交,她跟小天在一起,我很放心啊。”

    汪叔冲着我爽朗的笑,他还是那么亲切,就像小时候来家里总会给我买好多零食,笑眯眯的看着我吃一样。我也回报给汪叔甜甜的笑。

    汪婶这时搭腔:“哎呀,什么在不在一起的,小孩子瞎说闹,这俩孩子从小在一起长大,关系好着呢!”

    卧槽!话里有话啊!我看了眼汪天,汪天皱了皱眉。

    “妈,什么叫瞎闹?夏塔现在是我女朋友。”

    汪叔赶紧圆场,“大家尝尝我刚让人运回来的生鱼片,很新鲜。”众人散去。

    冷餐会在汪叔家的别墅一层举办的,我刚刚弄清楚,不是家人聚会,而是汪叔生意场上的一些朋友。我听了汪婶的一席话,心里有点不悦,小声嗔怪汪天:“这种场合你带我来干嘛呀。”

    “我现在是他们中的一员啊,大家都带着老婆,我自然得带着。”

    汪叔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夏塔,别见怪啊,看在汪叔的面子上。”

    我挽住汪叔的胳膊,“怎么会呢?从小汪叔就最疼我了,小时候第一次喝高乐高还是汪叔给我买的,从此戒不掉啊,现在都没地方买了。”

    “怎么这么馋,十好几年前的吃的现在还记得!”汪天掐了一下我的脸。

    汪叔哈哈大笑,“姑娘大咯,以后让汪天替我给你买吧。”

    我们仨说笑着,气氛很和谐。门铃响了,佣人去开门,穿着玫红色小晚礼,高束着头发的‘女特务’妖娆的走了进来。

    “汪叔好!”“小天你好,咦?你俩这么快就回来了?”齐茂然斜着眼看了我一眼。

    汪叔笑着迎上去:“茂然来了!快进去吧,你爸爸在那边呢。”齐峰向着这边举了举红酒杯,齐茂然走了过去。

    “爸,她怎么也来了?”汪天表情厌弃的问,我用眼神同问。

    “齐峰是我生意上的老伙伴,这回我们融资一起做节能,为了融洽,也邀请了家属,他带她女儿过来也没什么。”汪叔给我俩解释。

    “哼,我看她是自己要过来的,不是他爸要带她来。”汪天倒是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汪叔哈哈笑着,说过去聊会,嘱咐小天一会也过去招待下,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汪叔小声的说:“下手挺狠啊,汪叔喜欢你的性格。哈哈哈......”我脸红到脖子,知道汪叔说的是上次我揍齐茂然的事。

    “汪天!”我瞪着眼小声的叫汪天。

    “叫老公!”汪天嬉皮笑脸的。

    “你不让我回去换衣服,是什么意思!你看他们的眼神,以为你哪里捡来个要饭的。”我没面子的说道。

    汪天憋着嘴扫视了一圈“你看他们那样儿!吃个饭穿成跟参加舞会似的!看没看见那边几个岁数不大的男的,围着齐茂然那几个,一看就是骚货,你要是打扮漂亮了,他们不得跟苍蝇似的。”

    “你才是大便呢!”“我问你,你让小曾毁于画的画干嘛,多没出息的做法,他又没怎么着我,你干嘛啊!画展马上开始了,你让人家怎么办啊,你想过没有?做的是不是有点过?”

    汪天冲我瞪眼睛:“不许你替他说话!他居然敢画你!我警告他好几次了!这次必须断了他的念头!”

    碰到不讲理的人,我也没法多说什么,说多了又变成我袒护他人了。

    “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惹事了,我对你一心一意的,你总跟不相干的人作对,给我的感觉是你怀疑我,真的有点伤心。”我诚恳的对汪天说。

    汪天看着我,露出好看的笑,低下头迅速的亲了我一下还拍了下我屁股,“行,以后在你身上下手。”

    面对汪天的任性,我甚是无语。随后我被他拉着去招待客人,他给我介绍,我乖巧的跟所有人问好、点头,包括齐茂然。

    汪天被他几个叔叔拉去谈事,我在一旁吃着盘里的蛋糕,齐茂然走了过来。

    “啧啧,这种场合你穿成这样,不给小天丢脸吗?”

    我看了眼她露出的半个胸,继续吃着蛋糕,“穿成你那样招苍蝇么?”

    “这种层次的生活方式你不懂~你也融不进来,汪阿姨对我可是很好,觉得我们两家很般配,极力撮合呢,你要明白事就别自讨苦吃,退出吧。”齐茂然很傲娇的劝我。

    我冲她笑了笑:“小天不让我退。”

    齐茂然冷着脸:“那你自己也不自量力?你爸妈也劝你攀高枝吗?”

    我把盘子放在桌子上,捏了下拳头,笑着对她说:“咱俩说事儿别提我爸妈,要不要试试我的左勾拳?”

    齐茂然凭借今天人多,预料我不敢打她,我看了眼在一边聊天的汪叔和小天,忍了忍,放下了拳头,拿起蛋糕继续吃。

    小天送我回去的路上,无论说到点什么事我都哈哈大笑,笑点低的可怕。他觉得自己媳妇可能傻了,我一哈哈哈,他就表情夸张的张大嘴看我。

    汪天离开,我从宿舍楼里又走了出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着,顺手揪了朵小野花摆弄着,过了一会儿看到齐茂然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的回来了,我跟了进去。

    派出所里,汪天坐在我旁边,一脸崇拜的看着我。

    “媳妇儿,我怎么觉得你才是个爷们儿呢?你能动手绝对不吵吵啊,我倒是像个娘们儿似的,到现在都没揍过情敌,就砸人点东西解解气。”

    我看了眼汪天,学着他的口气:“叫老公!”

    “你俩闹什么闹!”警察走过来教训了我们一句,然后让我签了个字,放走了,是汪叔动用了关系。

    齐茂然这回让我打住院了。刚刚我在宿舍楼门口尾随她进入,她刚要推门进宿舍,我拍了拍她肩膀,她回头的工夫,我的左勾拳结结实实的打在她脸上,她踩着高跟鞋重心不稳,随即倒地,今天我真没停手的意思,不管脑袋屁股的猛踢,走廊里萦绕着惨叫声。

    真想不明白,一些女人一打架就薅头发是什么意思?揪头发很疼吗?比脚踢的疼还是比拳头打的疼呢?打架我是很专心的,什么好用用什么,旁边女生拿着的水盆,衣服挂什么的能抢过来的我都用上了,有个天使大姐拎着一暖瓶热水在旁边看热闹,被我一把夺过来,一看,这个不行,太残忍,又还了回去。过程中她宿舍的几个女生想过来拉架,被我用手一指全吓回去了,她们选择了躲回宿舍报警。老黑在旁边捂着眼睛装作不敢看。

    从警局出来,我让汪天送我回家,说要回家烧烧香,洗刷下罪孽。汪天说你不是信基督么?我告诉他我信斗战胜佛。

    “汪天,你家会不会瞧不起我?”发泄后我有点情绪低落。

    “你怎么会想这个?我还怕配不上你呢,有才的大美女,哼!”他这是想起来前几天于画说的话了。

    “我是说家世,今天听汪婶话里的意思,并不认可我们,齐茂然也说你妈对她好,想撮合你俩。”我气馁的说。

    “媳妇儿,咱不想那些不高兴的,我妈是什么样的人我和我爸都清楚,家里的两个户主都力挺你,还有什么可烦恼的呢?退一万步说,如果家里不要你这个媳妇儿,那他们也别要他们儿子了,反正你去哪我去哪。”

    汪天一手开车,另一只手拉着我,我捏紧他的手,心里很感动。

    “我会努力的,不会让别人看不起!”我看着窗外说了一句。

    汪天半天没吭声,过了一会儿说:“夏塔,你要为我做努力,我真的太幸福了。可是,我不想让你改变,我希望你天天无忧无虑的,我负责赚钱,你负责伺候老公。喜欢画画就画画,喜欢买东西就买东西,喜欢打架我派兄弟跟着你。总之,你开开心心的,别为名利困扰,不然你会变的,也会不开心。”

    汪天的话在我耳边久久没有散去,他想让我做个简单快乐的人,就像老黑不想让我搅入是非,像我的爸妈希望我平凡一样。我真的能心大的接受吗,富人们鄙夷的目光,齐茂然的讽刺,挥不去,因为那是事实。

    五月份到了,画展开幕的日子接近。我和于画的作品都顺利的经过最后选拔,进入布展阶段,展览是在高大上的国立美术馆举办,策展人和评论家是艺术圈的知名人士,这意味着我们踏入了一个高层次的领域。

    画展当天的酒会上,众画家、记者、评论家济济一堂。我打扮的人模狗样,穿了一条香槟色的坠地长裙,脖子上围了一条咖啡色的丝巾,长发飘逸。这是汪天的杰作,爱臭美的他品味不错,给我搭配的很有味道。开幕酒会的档次不低,大部分是从德国空运来的酒和食物。于画没到场,但是他的作品是大家议论最多的,有几个眼尖的记者看出画的是我,想采访,被我残忍的拒绝了。因为我想用我的《尼亚达西》出位,而不是以画中人的身份。虽然没有于画的作品火,但是我的《尼亚达西》被德国的几个大画商看上了,马老师路过我身边,悄悄说了一句:“不卖。”我点了下头,虽然不知何故。

    画展的第三天,评论家吴老找我过去签协议,这是我此次展览的一个大收获。我听了马老师的话没让作品变成个人收藏而是选择在国内不断参展,提高知名度和影响力,深刻体会到了良师的重要性。吴老的团队会定期举办画展,我是受邀艺术家之一,这意味着我在艺术圈里有了一席之地。

    刚进展厅,远远的看到一个身材魁梧挺拔,着装不凡的男人,仔细一看是汪天。他站在于画的作品前,看得入神,脸上的表情看不清,但从姿势上,没看出任何敌意。

    我没打扰他,径自走到展厅二层吴老的办公室,老先生很慈祥,他很看好我艺术天分,说会在艺术圈里力荐我,离开时,我对这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重新回到展厅时,汪天还在那幅画前站着,似乎姿势都没有变过,最有画面感的是,于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汪天的旁边。两个人并肩而立,身材笔挺,各自散发着不同的魅力,他俩如果是同性恋得多般配啊,一个帅气凌人,一个超凡脱俗,我不靠谱的想着,接吻的时候一定最有看点!他们很平和的说着什么,好难得。

    我悄悄走到他们旁边的隔断后偷听。

    “从你的画里我能看出来,你真的很喜欢她,甚至比我还喜欢。”汪天语气平静的说。

    “你终于能平和的接受一些事情了。”于画看着画中的我回答。

    “不管你用情多深,那只是感情,最容易变的东西,而我给她的不只是感情,让我交出命都心甘情愿。”汪天语气略显深沉。

    “命只是感情的一部分。”于画这句话估计汪天没听懂,因为我没听懂。

    汪天笑了,“别玩儿哲学,我只知道一件事,没人能从我身边抢走她,无论你用感情还是命。”

    读万卷书,不如实战,我觉得汪天的文学素养急速攀升。听着他们的对话我真想说,放开那幅画!冲我来!两个帅哥为我辩论多有面子啊,齐茂然能来观战是极好的。想归想,我还是走出了展厅,让他们聊聊吧,只要别给我找麻烦就好。

    在宿舍洗漱完毕,刚钻进被窝,电话响了。

    “媳妇儿,咱俩结婚吧!”

    “啊?!”我惊诧的把手电筒从上铺踢下去了,砸到了老六,老六捡起手电筒刚想砸回来,但看我表情诡异,爬上来偷听。

    “大学可以结婚,还能生孩子呢。”汪天继续幻想。

    “不行,不行,这太突然了,我都没准备好呢。”

    “行!行!怎么不行~都是成年人了。”老六跟着捣乱。

    “你看,你姐妹都支持!你要准备什么?早晚的事嘛。”

    “思想上没准备好,嫁妆也没准备好。”

    “......那你准备吧!”汪天好像有点生气,挂了电话。

    “完了,生气了吧?”老六添油加醋的说。

    接下来好几天没见汪天的身影,我有点忐忑,后悔那天没听完他们的对话,是不是我漏掉了什么关键的。

    三天后,汪天意气风发的出现了,打扮的像要走红毯的明星,在校园里亮瞎了花痴女生的狗眼。

    他笑眯眯的拉着我的手,“明天周末,我们回海边别墅呆两天吧,这阵老公累坏了,需要放松放松。”

    我给爸妈打了个电话,确定他们周末还在山上不回来,就跟汪天开车走了。

    一进别墅门,发现汪天换了新的地毯和沙发,是我说过喜欢的北欧风格。洗手间里放着崭新的毛巾和漱口杯,杯子是一对儿,放在一起图案拼成一个心型还能发出嘚瑟的光。我把随身带的物品往客房里放,汪天制止,帮我拿到了主卧室,进门看到卧室的床也换了,是个超大的圆形的床,床单从以前的深蓝色换成了清新的浅橙色,照片墙上满满的挂着我俩的合影,看的我一惊一惊的。

    “我信基督。”我警惕的看着汪天。

    “信什么都没用,今天你只能信我!”汪天搂住我坏坏的笑着。

    我虎躯一颤,就这么交代了吗?

    娇羞的洗了澡,吹干头发,穿上汪天给我准备的酒红色真丝睡袍,在浴室的镜子里端详着自己,我问镜子里的夏塔:“准备好了吗?”镜子里的她小脸红红的对我说:“早晚的事儿,矫情什么?”于是我悲壮的大踏步走出浴室,走向汪天,汪天已在另一个浴室洗完澡,下身围了条浴巾,他斜靠在床上,头发还有点湿,抬眼看我,目光温柔又**,吹了声口哨。

    “过来!”汪天命令我。

    我乖巧的走过去,汪天搂住我压在身下,肆意的亲吻和抚摸着,我浑身颤抖,绵软无力,汪天把身上的浴巾扔的远远的,我的睡袍也被他嫌弃的褪掉,前戏进入白 热化阶段,我们已欲罢不能,就这样,就这样,我那严肃活泼的姨妈来了......

    汪天垂着头拍着脑袋冲着自己脚丫咆哮:“出师不利啊!!”

    亲戚上门我也挺闹心,怎么特么不知道提前打招呼!

    接下来我们穿戴整齐冲去超市买姨妈巾,然后到饭店斯文的吃饭,重新回归纯情的恋人模样。

    “你身材挺好的,肌肉发达,嘿嘿。”我谄媚的说。

    汪天白了我一眼:“谢谢!还有更好的,可是你没福分~”

    “别浪费,福利下发吧。”我调侃着汪天。

    “你别激我,哪天我给别人发了福利看你怎么办!”汪天回嘴。

    我轻佻的看着他说:“那我也出去发~”

    “你敢!打折你腿!”汪天把餐巾纸团了个团儿扔到我脑袋上。

    晚上,我们躺在床上,汪天搂着我一边给我揉肚子一边问:“媳妇儿,你说这是不是天意,怎么想把你收编这么多阻力呢?”

    “你又开始敏感了,我又跑不了,早晚不都是你的。”

    “我怕夜长梦多。”

    “你总对自己心理暗示,事情会往坏的方向发展的。”

    “嗯,我懂,但就是跳不出来,感觉于画对我催眠了一样,总是扰乱我的神经,一想到他,心里就不安。真希望你快点毕业,赶紧离他远点。”

    “呵呵,不要乱想了,我就在这不会离开。”

    汪天紧紧的搂着我,肌肉发达的手臂隐藏不住他内心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