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湾湾定定地注视着他,看他支支吾吾的模样,更加确定了他就是叶踏枝。一双眸子像是要化出水一般,“踏枝哥哥,为什么不认我?这七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踏枝哥哥是有难言之隐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湾湾就不强求踏枝哥哥了……”

    平原雪背过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彼时,若不是母妃以命相救,我怕早就成为一缕亡魂了……当年,我以叶踏枝之名前往君门关学习武功和治国之道,却致使君门关惨遭灭门之祸。当年得母妃换血,才存活下来……”

    苏湾湾一方面很高兴他的承认,一方面又很疼惜他这么失去母妃之苦。因此只无言听他说。

    平原雪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里全是痛苦之色:“醒过来时,已是两年之后,痛失母妃几乎让我再度死去……我很想去找你,可是两年的时间,让当年名扬天下的君门关被遗忘得干干净净,再没有人记得,也没有人知道……”

    他开始慢慢抽泣:“湾湾,你知不知道,那段时间,若不是靠着对你的想念,我早就撑不过去了……期间,传来很多不好的消息……当听到君门关无一人生还时,我的心里是有多么难过;当听到君门关还有人活着时,我的心里,又是抱有多大的侥幸……”

    苏湾湾听了,泪如雨下,起身下床,从背后紧紧保住平原雪,一遍一遍喃喃念着他的名字:“踏枝哥哥……踏枝哥哥。”

    平原雪身形一顿,良久,回过神来,慢慢回过身,轻轻地擦干她的泪水:“傻姑娘,我不是在这里吗?幸好……幸好我们还能再见。那么你呢?这些年,过得好吗?”

    回忆如杏花飘扬一般,慢慢慢慢地化开……

    好么?

    其实,一点也不好。

    那七年没有踏枝哥哥在,还要逼自己报仇,学习武功、学习毒药、学习跳舞……

    有的时候,都快坚持不下去了……若不是报仇支撑着,她早已……所以,逼渺渺先生用药提升她的内力,虽然,这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危害。

    可,现在想来,

    只要喜欢的那个人,眉目依旧――

    所有的苦,

    都算不上什么苦了……

    所以苏湾湾泪中带笑,声音虽然苦涩却带着傻傻的幸福:“湾湾这些年,过得很好……渺渺爷爷、师兄都很照顾我。你看,我现在都可以开一个书了,这可是我们两个当初的梦想,终于实现了啊……”

    平原雪没有说话,这个故事,很动人,可,故事的主角,不属于他。他突然对那个叶踏枝生出了极大的羡慕与嫉妒。原来,嫉妒一个人的滋味是这样?除了苦涩,还是无边无际的苦涩……

    他轻轻道:“湾湾,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爱护你,守护你……就让我把那七年用无数个七年补偿回来,直到我们老去、死去,好么?”

    苏湾湾心头漾起无边无际的苦涩与难过,她,一个七年也不会有了……从来没有这么希望生命可以再长一些……

    她紧紧抱住平原雪:“踏枝哥哥,就算以后你赶湾湾走,湾湾也不会离开你。这一辈子,湾湾只认定你一个人……”

    一番叙旧、感动之后,平原雪守着苏湾湾睡着后,便来到一楼,他没有忘记和景王的那个约定。

    …

    下楼时正看见惜禾与环佩吵吵闹闹着些什么,便问道:“你们俩怎么回事?”

    惜禾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环佩用手肘捅了捅惜禾,示意她别这么过分,他家爷可是一个王爷。咦,他家爷眼眶怎么红红的?

    好奇道:“没,没……我与惜禾闹着玩呢。对了,殿下,你眼睛怎么红了?”

    平原雪无视环佩关心的眼神,直直地走下去坐着,没搭理环佩。

    当然,环佩更加认定了自家爷心情不好这个事情,于是继续关怀道:“殿下,你真的没事吗?”

    平原雪心中此刻五味陈杂,哪里有心情管搭理他,只不耐烦道:“无事。你再说话我就把你嘴巴缝上。”

    环佩心塞,他惹到他家爷哪里了?明明什么也没做……

    惜禾从渺渺先生口中得知苏湾湾没事后便放了一直担着的心。因此此刻见定王不理环佩心中暗骂环佩活该,用一副你活该的样子盯着他,顿时让环佩觉得心好累。

    因此三人便各自做各自的事:平原雪站在书架前不知在想些什么、环佩也翻看着书提升境界什么的,最主要的还是为了交两日一份的读书心得……惜禾默默地掸着灰尘,只是走到环佩处时会故意掸落一些在他身上……

    约莫一刻钟后,从门外进来一个蓝衣女子,银铃般的声音晃得环佩耳朵有些生疼:“环佩哥哥,环佩哥哥…….我好想你啊。”

    能叫得这么亲切的除了浣画还有谁?

    环佩已没有此前那般避之如虎狼,把手中之书轻轻放回书架,还是带着淡淡的疏离:“浣画,你来此处做什么?”

    惜禾白了环佩一眼――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花蝴蝶在这里招蜂引蝶?

    浣画道:“环佩哥哥,因为想你,所以我就来了啊,我们都好久没见了,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想我?”

    …….环佩一想,还真没有,每日操心他家爷都够了,哪有时间想你。

    惜禾知道环佩心里有些怕浣画对他的热情,于是倒拉着浣画亲切地道:“浣画姑娘,来,坐下慢慢聊,环佩可是骗你的……这些天,我经常看到他对着你送他的荷包偷偷发呆呢。”

    环佩虎躯一震,惜禾什么时候看到的?

    浣画却眼前一亮:“真的吗?惜禾姐姐,你快跟我说说,他发呆的时候是不是傻乎乎的?”

    惜禾别有深意地看了环佩一眼,笑了笑:“确实很傻。”

    环佩道:“惜禾你别乱说,我压根就没有……”谁知坐着的浣画突然站起身来抱着环佩的手臂亲昵地道:“环佩哥哥,你别说了,你的心意,浣画都明白的。咦……环佩哥哥,你怎么脸红了?别不好意思啊,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几个人就这么扯着,本来苏湾湾与平原雪回来时间都挺晚了,惜禾想天一该关门了,看平原雪丝毫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便捅了捅身旁的环佩:“你说你家殿下是什么意思?怎么还不回王府?”

    “苏姑娘都是殿下的人,更别说天一了。殿下想走就走,不想走住在这里也没有关系。”

    …….

    这人,能不能别老是把他家爷是王爷的事挂在嘴上?

    浣画此时也抵不过睡意深深,正打着瞌睡,听环佩在说话,顿时来了精神:“环佩哥哥,你们在说什么?浣画也要听,浣画也要听嘛。“

    惜禾虽然性格沉稳,可终究是年轻人,免不了爱玩爱闹,因此也忍不住打趣道:“在讨论把你卖了。“

    “啊……我的肉不好吃的。咦,今天怎么没看到苏主?”

    惜禾:“姑娘她生病了。”

    “那好些了么?”

    “嗯,已经没有大碍了…..渺渺先生说只要不生气,好好修整个几日便好了。”

    “苏主生的什么病啊?怎么感觉很严重啊…..”

    “什么病,渺渺先生也未提及,可能是旧疾吧。”

    环佩惊问:“旧疾?苏姑娘有旧疾?严不严重?”

    惜禾白了环佩一眼:“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只是以前受了一些寒气,本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若不是因为你家殿下前两日拉着姑娘去云禅山,还不会复发。”

    浣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平原雪看外面夜色越来越深,子时怕是已经过了。

    景王居然放他鸽子!这不像景王的作风啊。

    这货……

    既然景王过了子时还不来,他也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

    因此再上楼看了苏湾湾还熟睡着以后便回王府去了。走时,环佩道:“需不需要环佩护送殿下回去?”

    “不必了,夜月就在外面,你不必担心。好好待在这里便是。”

    额,怎么想怎么觉得他家王爷是在扔小狗?

    平原雪离去后,环佩也送了浣画回醉仙楼。

    醉仙楼门口。

    浣画不好意思道:“谢谢环佩哥哥这么晚了还送浣画回来。”

    环佩一头黑线,若不是你主动要求,大晚上他也不想出来乱晃啊……“无事,你快进去吧。”

    浣画往醉仙楼里走去,走到门口回身时,见环佩已经走了好远一截,砸了砸嘴,便快步回房去了。

    打开房门,果不其然,玉王等在房里。

    一进门便闻到一大股酒味,咦,接触玉王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他喝酒的时候,虽然疑惑,却也不敢乱说,关上房门,躬身一礼道:“浣画参见玉王殿下。”

    玉王从未有的神色疲惫道:“免礼,对了……她怎么样了?”

    浣画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苏湾湾,因此把她知道的消息告诉了玉王:“苏主好像生病了,说是感染了风寒。想来也是没什么大碍的。”

    玉王醉意醺醺,舒了一大口气:“没事……没事便好。”

    说罢便一个人打开房门离开了,浣画看他身形摇摇晃晃,想要伸手扶住他,却被玉王一把推开,“殿下,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