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兵被张牛儿吓得一弹,道:“将军爷爷要问什么?”

    “你家主将时何事出营的?”

    “回爷爷,今日清晨,放出的斥候来报,将军便领了军队出营往东。(手打小说)”

    “带走人数?”

    “五千…五千,爷爷。”

    才满十九岁的夏侯玄听了别人一口一口的爷爷,极不习惯,微微蹙眉,继续问道:“军中兵马共有多少?”

    “六千人。”

    “为何只留一千人?”

    “将军说,他断定爷爷您不会绕过营寨前进。”他这话倒也是,留着后方兵力不解决,而进入死地,实乃兵家大忌。

    夏侯玄忽的想起一事,道:“你一小兵,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那一人忙不迭道:“小人家父乃是王将军手下副将。”见夏侯玄邪笑蹙眉,蜀兵有些心慌,急道:“家父姓李名…”

    “斩!”夏侯玄霍的站起,大手一挥,道:“下令,着中曲齐鸣部出寨,将营中多余拒马,鹿角皆防止于营边道上,并挖下陷马坑,不过所挖位置,骑兵定得记清楚,免得到时候出击坑了自己。”

    齐鸣自去了。

    夏侯玄又道:“前曲皆上营中楼橹,将营内箭矢皆搬上去。”

    张雄自去了。

    “骑兵准备妥当,随时准备出击!”

    张牛儿,盾构,高肃轰然应诺。

    夏侯玄将近正午出发,到了此时,已是将近日暮,想必前方魏蜀正战的激烈。双方兵马加起来,接近十万,漫山遍野,人如蚁蝗,想必至少的战至明天,蜀兵才有可能出现前线崩溃的局面。

    夏侯玄挥退亲卫,解下铠甲,赤霄早已丢在一边,坐于榻上,将头倚靠在后面木板上,长叹一声,卸去一身疲惫。

    夏侯玄前世便有一个算得上难得的好习惯。那便是每当收了挫折,亦或是遇到了危险,再或是一件事成了,但是过程极为悬险,当静下来时,他都会自觉或不自觉的反省思考。

    夏侯玄思绪一下子拉到前世,那时的自己太过稚嫩,总以为大学毕业后,凭着自己所谓的一身本事、一身抱负,必能打下一片大大的功业。

    可梦想在现实的面前,总是如流了产的少女的脸色一般,苍白而又无力。

    而所谓的爱情永远、贫贱向依,也在柴米油盐,房子车子面前,成了颁给美国总统的诺贝尔奖。

    所谓的坚强,毅力,百折不挠,在让人绝望的困境面前,也成了负债跳河的最具完美讽刺意味的注脚。

    这便是自己的前世,生不能尽孝,报答哺育之恩,死也只有那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撕心裂肺的哀嚎。

    夏侯玄这一刻,掩面埋首,泪如雨下。

    许久,夏侯玄才止住泪痕,转而思考眼下今世的际遇,自以为两世为人,必然成熟许多,可现在想来,竟是比上辈子更加愚蠢。

    “我到底负了多少人呐……”夏侯玄低头默语。先是负了萱儿,曾经答应娶她为妻子的承诺在即将与曹玉结婚时,忘了个一干二净,甚至于记忆中已经没有了这个人。

    对于曹玉,先是当做取得权势的工具,后来又当做泄欲的工具,说来说去,便是一件工具。那个女子可是全真心的对待自己啊,贵为公主,只为了讨得公公婆婆的好感,可以在新婚后第一日清晨起来做下人的活计。而自己这行径,称之为畜生亦不过为。

    对于家庭,没能解救下父亲,没能解救下二娘,也没能阻止生母坐下无法弥补、损人害己的错事。

    而对于那个,从今世开始便与她同生共死的女孩,夏侯玄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同时,也时时刻刻的承受着苦楚。

    那便是一种混合着极端思念、极端踌躇,极端迷茫,极端担忧的极端混乱的感情,它逼着夏侯玄不敢再现实生活中去思念她,只能缩进梦里,而自成一统。

    那里,没有世俗,也没有纷争。

    …………

    “将军,将军,敌军来也!”夏侯玄正朦胧中,忽听得帐外有人呼喝,猛的一个激灵,抹去嘴角残余,一面往身上套盔甲,一面问道:“来了多少人?”

    “稀稀散散的几人,正准备穿过拒马群。”来人是张牛儿,或者说他昨夜在帐外打盹,就没离开过。

    说话间,夏侯玄已穿戴完毕,携了赤霄剑,冲出帐外,直接往楼橹上走去,忽的,停下,抬头望天,见竟是黑茫茫的一片,不由诧异道:“这还是四更天呐,怎就有了溃兵?”

    张牛儿道:“巡夜士兵听的响动,点起火把照才知晓的,想必右将军与蜀军通宵夜战。”

    “不是。”夏侯玄摇头道:“前方多山林,且少月光,如何厮杀?若本将所料不差,定是蜀军士气已散,士兵趁夜溃逃。”

    张牛儿大喜道:“那就是说,前方是右将军赢了?”

    夏侯玄微笑颔首,低语道:“赢了。”

    “将军,那是以箭矢射之,还是牛儿带骑兵出营击敌?”

    夏侯玄道:“既然是稀稀散散几人,以箭射之,浪费箭矢,若让他们靠近所布置的道路,又要废了许多陷马坑,牛儿,你夜晚可看的清楚?”

    张牛儿憨憨一笑,道:“小时候吃不饱,一到夜晚就啥都看不清楚,可自从跟了将军,天天吃肉,现在牛儿这一双眼呐,比那猫儿还看的通亮。”

    夏侯玄笑道:“你且于军中,挑选几个夜晚看得见的士兵,出城击敌。”

    张牛儿大喜,自去准备了。

    夏侯玄立于楼橹上,后面陆陆续续走来被叫醒的众将,只见张牛儿于军中挑选了二十来人,各持尖兵利器,坚固环铠,披挂上马。呼啸着便出了营地,于黑夜中格外刺眼。

    蜀兵果然是军心溃散,偷偷下山。自然没有任何组织可言,没了组织,士气已散,又慌慌张张赶了半夜路程的的溃兵,战斗力无限接近于零。

    张牛儿二十人纵横驰骋,围住那些或七八人,或四五人的蜀兵小队,一次冲锋,便彻底解决。

    如此反复剿杀,夏侯玄粗略估算,张牛儿部二十人便已剿杀了百来名溃兵,留下一地的尸体稀稀散散摆落。

    见张牛儿一众人已显疲态,夏侯玄又令盾构领兵下去,替换回张牛儿。

    而此时,天边已经露出晨曦,白日,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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