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巍峨的雒阳城墙,夏侯玄只觉竟有如家般熟悉的感觉,来到这个世界几年,有眷念,有了牵挂,也有了羁绊,算是与这个时代真正融合了。(手打小说)

    快步奔马至家中,夏侯玄非常明白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将发生什么:自己的生母因为与张姬争风吃醋,将求助于自己的娘家,而曹丕会将张姬赐死,自己的父亲也会因为思念张姬而郁郁而终。

    且不说到这个世界与夏侯尚三年的父子情谊,退一万步,以父亲的死对自己的未来有何影响来讲。夏侯尚一死,自己作为嫡长子,继承爵位无疑,可自己到底太过年轻,不可能成为方面大将,没了父亲权势的护佑,可能仅仅只被作为金贵的驸马供养起来,亦或是被当做为将来曹睿的领导班子之一,留于京中悉心培养;若按长久来讲,对未来并无多大影响。

    可关键是,妹妹已十四岁矣,按照历史轨迹,再过两年便要嫁给司马师;父亲一死,以自己微弱的势力,曹丕又那么宠信司马懿,如何能抗拒司马家的提亲。说不定还会被曹丕、曹真等笑着调侃一番:“这小子宠妹至此,竟舍不得她出嫁了。”然后照嫁不误。

    唯一之计,便是保住张姬,从而留住父亲,然后劝说父亲不要将徽儿嫁与司马师,以父亲的威势,只要父亲不点头,此事便成不了。

    虽然以司马师家世与少年才名,父亲必定相当满意,但是只要自己死命劝说,这把握还是较大的。

    这一切的中心点,都在张姬一人身上,因而无论如何也得保住张姬;

    夏侯玄入雒阳,并未直接奔至舅母刘氏那里瞧看妹妹,而是直接往并不太依赖的家中而去,他想看看,自己与父亲皆不在这六月,德阳乡主与张姬相处的如何。

    到了侯府,下马,早有守门的仆人迎了上来,满脸惊喜,牵了马去,并有几人往里面通报。

    勇奴也亦趋亦步的迎了上来,几月不见,这个老人衰老的很厉害,夏侯玄知道其为母亲心腹之人,忙上前,急问道:“老勇,这几月,母亲与二娘关系如何。可有如上次一般的纷争?”

    夏侯勇听到小主人说起夫人与二夫人的纷争,想起自己出的力,略带自豪道:“二夫人早已搬出去住了。”

    夏侯玄一怔,张姬已经搬出去住了,莫非已经出事了,急问道:“出了何事?”

    夏侯勇答道:“老奴也不跟少爷打谎了,乃是夫人瞧看二夫人不得,便着老奴略施小计,本想压压二夫人的气焰,孰不料,她竟如此受不得委屈,自己搬出去,另寻住处了。”

    夏侯玄无奈,对于这个忠于生母的老人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问道:“那现在二娘住于何处?”

    夏侯勇显然非常吃惊,道:“少爷,你不会想去寻二夫人吧。”夏侯玄不置可否,夏侯勇接着道:“少爷啊,我是看着老爷尚在前线征战,并未知道此事,没有将二夫人休了,我才尊她一声“夫人”,可少爷你去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事。那些个事情,足可遭万人唾弃,那些跟花巷婊子无异的行为,她……她!。”说到此处,夏侯勇竟双目贯血,道:“她对得起为大魏于前线厮杀的老爷吗!”说到此处,夏侯勇竟是咬牙切齿,一脸老皮也被绷紧了许多。

    夏侯玄心里咯噔一下,暗呼大事不妙。夏侯勇却说起“与花巷婊子无异的行为”难道张姬竟然趁着父亲不在的这段时间偷了男人,想到那个温文尔雅,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女子,这完全没有道理啊。

    自己并不知道张姬对父亲的感情,可,退一万步讲,父亲年轻,权重,位高,又多才,多情,又仪表堂堂。没有哪一个女人会傻到舍弃这样的男人不要而去偷野男人,于情于理,都不合。

    此事不小,江陵之战很快就要结束,父亲应该会回京打理家中事情一躺,若是这件事没有弄清楚,父亲盛爱之下盛怒,张姬难逃一死,那样父亲怕是会更伤心,死的会更快。那样的局势,便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

    思及此,夏侯玄急让夏侯勇领路至张姬所住之地。倒也隔得不远,离侯府也就千来米的样子。

    沿路上,经夏侯玄再三询问,夏侯勇终于是吞吞吐吐的把事情说了出来,原来有人深夜看见有陌生男子从张姬房中出来,而且还来去的很频繁。

    夏侯玄语塞,仅仅凭借张姬的房间里出入陌生男人,就判断她偷了人,可这理由,虽然貌似滑稽,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在这里还是在后世,都很强大。

    这可有点棘了,夏侯玄正思量见,夏侯勇在一幢小阁面前停下,夏侯玄吩咐几句诸如不得将自己来见张姬的事情告诉大夫人之类的话语,将其挥下,转而在门上敲了起来。

    很快便传来脚步声,很急促,可能还不习惯敲门的规矩,亦或是联想到了鬼敲门之类的,里面的人有些紧张,问道:“谁啊。”

    夏侯玄听出是青儿的声音,道:“是我,夏侯玄。”

    里面的人登时发出一声欢呼,竟然没顾着开门,径直往里面跑去,口中极是兴奋的叫道:“夫人,夫人,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不多时,门吱的一声开了,夏侯玄望去,迎着的一张女子的脸,正是张姬。

    这几月的事情已经把这个柔弱的女子彻底击垮了,见她眼睛红肿着,里面漫天的繁星早已隐匿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那黑暗而又空洞的眼神中藏得该是怎样的深深失落与神伤;先前乌黑柔顺的长发松蓬蓬的堆在一起,映衬着那一张惨白的脸。叫人不忍睹之。

    夏侯玄不禁心疼,同时也在瞬间确定,这偷人一说,张姬定属冤枉。

    因为这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失落,正如妹妹送别自己时依赖的眼神般,望着她们的双眼,便可知晓她们的灵魂。其真实,无可辩驳!

    对于女子的打击,又有哪一件事比被人诬陷自己背叛了深爱的人更来得深。

    “二娘,孩儿来晚了。”夏侯玄上前,安慰道。

    此时,张姬的眼神中才有了意思色彩,抬起头,淡淡一句话。“玄儿,你父亲回来没有?”这一句话中,道出多少委屈。才说完,张姬脸上,泪水已如野草般,疯狂爬满。脚下也踉跄了两下,险些栽倒。

    夏侯玄忙扶住,后面青儿也上前扶定,夏侯玄柔声道:“二娘先进房坐吧,事情好说。”

    青儿扶着张姬坐下,夏侯玄却扶剑站着,正色道:“二娘,孩儿绝对是万分信任二娘不会背叛父亲的。”

    才说完,青儿激动的猛点头,张姬眼中闪过一丝放心的欣慰,点点头。道:“好啊,算娘没白疼你啊。”

    夏侯玄继续道:“但是,二娘,父亲短时间内不可能够回来,而且,孩儿不想父亲从战场厮杀回来,还要面对这些个无聊事情;因而,孩儿想,把这件破事情这几日内解决了。”

    张姬先是一喜,继而又黯淡下去,道:“此时极难解决。玄儿你……”

    “二娘,你先说说具体情况。”夏侯玄打断她的说话,问道。

    张姬叹了口气,道:“玄儿你走了之后,大夫人是连见也不愿见我,便使手下人等终日作祟,娘实在没办法,只想搬出来清静几日,待你父亲回来,再做打算。却不想,姐姐竟如此歹毒……”说到此处,张姬略微担心的微微望了一眼夏侯玄,毕竟,歹毒的女人是他的生母,搁在谁身上,不管道义如何,都受不了。

    夏侯玄知道她的担心,宽慰道:“母亲既然有错,作为儿子的自然应帮她纠正,二娘你但说无妨。”

    张姬放下心来,道:“娘想着清静,便只带了青儿这一个贴身奴婢,而且离侯府也较近,也有个照应,如此过了十几日,有一日深夜,一个男子突然来到,说是你父亲派来的人,有机密要事相商,娘以为你父亲在战场上出了点事,担心之下竟让他进来了;孰不料,青儿听的外面人声嘈杂,火把通明。娘便让青儿出去瞧看。却不料……”

    说到此处,张姬以手掩面,极是苦恼。已明显说不下去了,唤道:“青儿,你说给少爷听。”

    青儿接着道:“奴婢一见那外面,竟聚集了许多人,然后……然后那该死的男人竟然夺门而出,而且,更加无耻的是……”说到此处,青儿脸上皆是鄙夷,顿了一下,继续道:“那男子出房门时,将长衫掀了起来,出房门时才放下,故意让那些看着的人以为他是在……”

    夏侯玄哑然无语,这件事若是德阳乡主所为,未免太过无耻。这摆明了的栽赃,明眼人都瞧看的出。可所谓三人成虎,又有眼见为实,这张姬偷人一说,不传遍雒阳才怪。

    见张姬极是担心,道:“二娘不用担心,这件事就交给孩儿吧,不多时,孩儿定给你一个交待。这几日,你还是先回侯府吧,放心,有我在,下人不敢太过放肆的。”

    张姬听了夏侯玄的保证,盯着他看了。良久,竟是笑了一下,道:“玄儿,你真的长大了,与你父亲一般,能让人安心。”

    夏侯玄微微一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