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却是缓缓道:“我为丞相,当为天下计,定修缮孔庙,封孔夫子后人,且复立太学,并让天下士子有报效国家的机会。(手打小说)”

    话刚落音,只听得下面士子哗啦啦跪倒一片,脸色狂热,鼎声贺道:“殿下英明,天下之大幸也。”

    却也是这番话,才使得天下士子之心真正的归于曹丕,也因此而赢得了士族的支持。

    曹丕乐呵呵的将众人劝起,道:“今日乃是同欢之日,各位不必拘于俗礼。各位且就坐,满上美酒,且看孤从洛阳带来的宫人起舞助兴。”(注1)

    底下士子中,年轻者闻此,脸上皆是兴奋,而那些年老些的则都是一脸的痛恨之色。

    尤其是王舒人,听了曹丕关于儒学的计划之后,好不容易,绷得铁紧得老脸有些舒展;一听曹丕将洛阳宫人带了出来,又要再次大庭广众之下作舞,不由再次紧绷了起来。

    曹丕大手一挥,从屏障后面拥出许多舞姬,皆是妙龄少女,身段婀娜,体态轻盈,眼波似水,柔媚万千,直能把人的魂勾了般。

    那些年轻的士子看的如痴如狂,有些,端着酒杯凑至唇边,却忘了喝下,只是那么呆呆的望着。

    王舒人见了其中有些是自己的学生,不由骂道:“竖子,看甚!”

    那些士子见老师如此盛怒,不敢违逆,只得痒痒坐下,可是那些不是王舒人学生的喊叫的更为起劲了。一时间,场面反而更加热闹起来。

    王舒人见回天无望,只得重重的叹了口气,坐下,闷头灌了杯酒。

    夏侯玄此刻也是看的津津有味,那些少女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当得上万里挑一,加之又训练良久,那眼神儿,太慑神了。

    孰不料,此刻曹玉那小妮子却是满脸怒容的冲到曹丕面前,趴在父亲耳边咬起耳根来,此举又是惹得那些年老士子大呼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夏侯玄心中疑惑,却见曹丕的目光在曹玉的说话中,朝着自己这边扫了过来,心道不妙,忙整理下衣衫,正襟危坐,那些舞姬,却是连正眼也不瞧。

    曹丕却是站了起来,对着夏侯玄笑骂道:“玄儿,快些回去坐着,到这里来做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媳妇儿可是生气了。”

    此语一出,众皆大笑,夏侯玄与曹玉,前者头埋到了地里,后者脸上早爬满了彩霞。

    曹丕倒也是真性情,真洒脱,把女儿,女婿赶走后,笑道:“且不管那两个小毛孩,我等继续行乐。”

    这话又引得底下许多者大呼不可,曹丕却是自动把这些呼喊过滤了一般。起身,略微有些摇晃,惊得在一旁的夏侯尚急上前扶持。

    曹丕却摆摆手,口齿略有不清,看来是喝的有点高了,道:“今日,有酒,有乐,孤在此献丑,作诗一首,权当抛砖引玉。”

    曹丕此举哪里是当今丞相,冀州牧,魏王的风范,活脱脱一个文人雅客,曹氏之人似乎有天生的文人气质,虽然出身于寒族,但是接连三代中有四人,文学成就皆是极高。

    先有曹操,后有其二子曹丕,曹植,再后来,曹睿于诗词上也是小有成就,可以说,魏国,接连三代君王,皆具文采,不能不为之称奇。

    只道曹植性格洒脱,曹丕亦不遑多让。

    见其脸显酒晕,渡步至正中央,先是叹了口气,尔后,直起身子,高昂道:“西北有浮云,亭亭如车盖。惜哉时不遇,适与飘风会。吹我东南行,行行至吴会。吴会非我乡,安得久留滞。弃置勿复陈,客子常畏人。”

    曹丕趁着酒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出口成章,比之为后世所久久传诵的曹植七步成诗亦差不了多多少。

    曹丕此诗中体现出的味道,却让大多数士子有些心不安,尤其是那些老先生。

    他们虽然埋首于书卷之中,然而大多数人还是为了出仕,因而对于军国大事,是极为关注的。

    曹丕即魏王位后,搁下西边的战事不管,便马不停蹄的赶来有着汉帝的豫州,这其中的意味,大多数读书人心中皆有数,只是,当这一刻,真切的感觉到即将来临,众人皆有些不安。

    ………

    夏侯玄回到这边,却是径直前往妹妹旁边,见她面前已经是一小堆的骨头了,小嘴巴、小手都啃得油腻腻的。

    夏侯玄哑然失笑,从别人那里讨得一块巾布,替她拭去嘴巴上的光油,道:“慢点儿吃。”

    曹玉在那边甚是无聊,又见的父亲站在中间扬头作诗,兴致极高,便搬了个凳子挪到夏侯兄妹旁边。

    夏侯徽见是曹玉,惊喜的叫道:“玉姐姐,这里的东西好好吃哦。”

    曹玉到底成熟一些,加之夏侯玄对妹妹太过宠爱,让她感觉自己被完全冷落了,连带的,对夏侯徽也不是那么亲热了,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声。

    很快,有新的菜肴端上来,夏侯徽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吸引了,夏侯玄一瞧,又是一道鱼。

    此鱼看起来极扁,呈深褐色,而鱼鳍极长。夏侯徽见了,娇呼一声,就欲开动,夏侯玄忙止住了,道:“这鱼刺多着呐,等会儿。”

    语罢,夏侯玄拨了几块鱼肉,小心仔细的剔去了鱼刺,将之放在夏侯徽碗里。笑道:“快吃吧,小馋猫。”

    曹玉见了,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她一直是希望跟夏侯玄亲近一些的,奈何他对于自己的好不及他妹妹的万分之一。

    不由自主的,曹玉眼眶有些红了,嘟着嘴道:“我也想吃鱼。”夏侯玄一愣,笑道:“郡主自己不会夹吗?你不会跟徽儿一样小吧。”

    曹玉语塞,气极,一跺脚,娇哼一声,起身,便往哥哥那里跑去了。

    夏侯徽见了曹玉模样,心中有些疑惑,悄悄道:“哥,刚才玉姐姐感觉怪怪的,而且,对徽儿也并无以前那般好了。”

    夏侯玄笑道:“馋猫胡思乱想什么,快点吃东西。”

    不多时,却见曹睿气冲冲的跑过来,后面跟着曹玉,曹睿冲至面前,就大喊道:“太初,你凭的无礼,为何欺负玉儿?”

    正在埋头吃鱼的夏侯徽被曹睿这么一吼,被吓得一抖,然后牙齿便撞击在碗边上,吃痛之下,眼泪欲落。

    夏侯徽就是夏侯玄的逆鳞,见得妹妹被曹睿说话吓了一跳,也不管对方是未来的曹魏之主,当即不满道:“元仲你说话就不能轻点,都把我妹妹吓着了。”

    曹睿也是互不相让,道:“那你还冷落了我妹妹,我都没找你算账呢。”

    二位护妹心切的兄长就这样互相对峙着,各不相让,反倒是两位当事人有些急了,便各自劝回了自己的兄长。

    此时,夕阳欲落,天色将昏,宴会结束,宾并大欢,曹丕在近侍的搀扶下回到了祖宅,曹睿兄妹亦跟了去,而夏侯玄虽然舍不得哥哥,然在军中实不方便,便也跟在曹玉后面去了。

    ——

    曹丕在父亲曹操去世后,立即将曹操宫人全部取来服侍自己。卞太后发觉后,感叹狗鼠不食汝余。余嘉锡谓太后言此,斥丕之所为,禽兽不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