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乾掏出几百块钱烟钱,但那些城管愣是没敢收就把我客客气气地放了。

    “这哥们也是咱药济堂的人”,这是他保释的理由。

    路上,我问他为啥救我。

    他舔着嘴唇笑笑,答:“既在江湖内,都是苦命人。”

    “小子,二十万块转眼打了水漂,肠子悔青了吧?”他打趣道。

    我释然一笑,或许那些城管来的正是时候,这是天意,天意让我收着这虎撑,安分地做个路挡子。

    不过除了感激,我还疑惑,他是济药堂的,那他一定知道张海楼的下落。

    “啥张海楼的?济药堂不假,但整个药堂,连着看门的老头,没有一个姓张的。”他的回答令我大失所望。

    但我不死心,跟着他回了药堂。

    “跟着去可以,但今天的事儿,一个字也不能对外吐露。”他吩咐道。

    我自然明白,这小子既然是药堂的,就不该偷摸着出来摆药摊,一定是欺上瞒下了。

    那药堂古风古朴,挂着幌子,牌匾写着金漆浑厚大字:药济堂。

    而两边是福对联:

    莫道小铺哉,焉能误人。

    是乃神术也,岂敢欺心。

    正厅堂是一架大药柜,足有七米多来高,红纸白字写着药材名按方格存放。

    这时候从外头挤出几个咋咋呼呼的家伙,那几个家伙西装革履,带着墨镜,怕是来者不善。

    “把掌柜的给我叫出来!”其中一个矮个子的首当其冲。

    王乾也不气恼,气定神闲地立在柜台前面,嗒嗒嗒地敲着算盘珠子,扯着长腔喊:“进门都是客,有患无类。福伯!给几位贵客上茶!”

    那福伯是个秃头的老大爷,驮着背,光着牙,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踉踉跄跄地端出了几盏茶。

    王乾摆手说了个请字,然后清咳了一声:“药济堂,施药医患,济世救人,两位先结个善缘,积点福德吧。”

    药济堂的柜台左侧有一只铜漆大药鼎,当中写了个醒目的“善”字。

    那矮子顿时来气了,吼道:“你小子少卖乖!不把药材卖给咱们,还腆着脸管咱们要钱?”

    矮子刚要发作,另一个瘦高个儿一把拦住他,拱手道:“小哥,我叫高强,这是我兄弟东子。药济堂的名声咱也知道,但也是你说的,有患无类,凭啥其他人都抓得着药济堂的药,偏就我们抓不着?”

    “对啊!凭啥!”那东子吹胡子瞪眼儿的,愤怒道:“偏偏北沙参,紫苏荷几味药材就这里有,昨天抓不着药,回去被咱们老板一顿臭骂!”

    王乾尴尬一笑,摆正手上的算盘,问道:“昨天的方子带来了吗?”

    “呐!”东子伸出手亮出一单药方。

    “我且问你,这方子是咱药济堂开的?”

    “不是。咋了?有药只管抓就是了?还管谁开的!”

    王乾晃晃脑袋:“这就对了,就是掌柜在这也不敢开药给你。”

    那东子顿时火大,往腰间一戳,怕是带了家伙来闹事儿的,但那个叫高强的当即拦住了他,冲他嘀咕道:“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你忘了昨天闹事,不出五分钟就被公安抓了个正着!”

    我心生疑虑,这药济堂到底是怎么个存在,咋还黑白两道通吃,都买它家的账呢?

    那东子被一顿训,顿时蔫巴,一声不吭地干瞪眼。

    “小哥,我兄弟粗人一个,性子火急,你别往心里去,到底个中缘由,还请给个准信儿。”高强好声好气地相问。

    王乾大有深意地叹了口气儿,说道:“也怪不得你们,咱药济堂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叫三不捡。”

    “三不捡”,买药、卖药都叫“捡药”。

    药店卖药有一条规矩,叫“三不捡”,即:“处方不明不捡,分量不准不捡,药名不符不捡。”

    “先不说你药方并非出自药济堂,个中药性,如北沙参,牛黄相冲相克,对人体有害,再者分量不明,叫咱们如何捡给你?”

    东子被反驳得一语难辩,瞪圆了眼珠子望着那张方子,确如王乾所言,纰漏甚多。

    那高强恨恨地瞪了矮子一眼,赔笑道:“倒是我们错了,还请小哥帮个忙,出个正当的方子。”

    “那不成,济药堂不接别人剩活儿,谁给开的单子找谁治去。而且,掌柜的不在,我哪敢出诊。”

    “那掌柜的去哪了?”高强问道。

    王乾摇摇头,叹了口气儿:“不瞒你说,我也算掌柜半个徒弟,学了些望人面相的本事儿,但这掌柜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从入堂开始,只见过三次,最近一次,还是去年年初呢。”

    东子顿时急眼了:“那不成啊!我老板还等着救命呢!”

    “你老板咋了?”王乾问道。

    “我老板先前说他撞见一窜鬼火,现在吓得魂不守舍,见人就抓,请了个医生,拿听诊器一听,说我老板压根儿不是人,心脏每秒钟七下!吓得他连滚带爬下了楼梯,后来找了个中医大夫,半唬半吓,开出了这么个方子。”

    我心里顿时一紧,怕是他老板打了“阴撞”,招惹啥野路子了。

    “福伯,最近有掌柜的消息没?”王乾问道。

    那福伯有些痴呆,迷糊着老眸子,侧耳问道:“什么?柜子里有吃的没?”

    王乾无奈地晃晃脑袋,人老耳衰,隔着跟前都能听漏了。

    于是他也不再问福伯,对俩兄弟说道:“对不住了两位,还是另请高明吧。不过!走之前先把昨天的账结一下。”

    “要啥钱?”那东子一副牛气,囔囔道:“一粒药渣都没给,还敢要钱?”

    “账可不是这么算的。”王乾啪嗒砸了一下算盘,然后两只手左右开弓噼里啪啦敲打起来,念道:“昨天你砸了一张红木椅,打个七折,三千。公安局出动费用,六千。还有,你俩手上的参茶,打个五折,九百,合计九千九!”

    “现金还是刷卡?”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脸贪婪。

    我听了咂舌,这死皮子坑得也太过了吧!两杯清茶要价九百?

    他俩听了,差点没被嘴里的一口茶呛死,那福伯还在一旁乐呵呵地笑着:“嘿嘿,好喝吧,要不要再来一杯?”

    “你啥意思?你拿公安局来压咱们,还要咱们自掏腰包垫钱进去?”那东子不乐意了,这是明摆着要坑他们。

    但高强立即抓住了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纸钱,随手扔进了那个大药鼎,说道:“这里是一万块钱,算是咱认个错。另外”

    说着,他扔进去两沓纸钱,说道:“这里是两万,先付一半定金。”

    王乾笑了笑:“聪明人就是爽快,不像那些缺根筋的,只会拔家伙吓唬人,你放心,你的钱我不会白要,你老板值这个价位,这个善缘咱药济堂结了!”

    我有些犯糊涂了,问道:“皮子,你刚才不是说没有掌柜的允许,不能出诊?怕坏了药济堂的名声么?”

    “我没说我去啊。”他努努嘴。

    我扫视了一眼,让福伯去?耳又聋眼又花,脑子还不灵光的,能行么他?

    “瞅啥呢?福伯不治病,你去。”他一脸笑意。

    “我去?”我差点没磕掉下巴。

    “不行么?你可欠我个人情,而且从城管队保你出来的时候,我都说你是药济堂的人了,你就顶替这一回。”他拱拱手。

    也罢,野路子害人咱身为路挡子不能坐视不理,就顺水推舟还他一个人情。

    正当我准备出门的时候,王乾递过来一包药材,叮嘱道:“别打开,等见到他老板,再打开给他服下,自然就没事儿了。”

    我愣愣地点头,在那东子对王乾愤恨的眼光中出了门。

    一路疾驰,到了他老板的住处,开阔的水潭子,精致的院落,阔绰富气。

    摁开门铃,一穿貂皮戴金链的富婆子,圈着眼泪,一副泪人地来开门。

    “大嫂,老板咋样?”高强问道。

    “没活路了,你老板现在连我都不认识了,逮着谁就抓!”富婆一股悲腔。

    “嫂子放心,咱这回把救星请来了。”东子冲我一笑。

    “他?这小子?”那富婆有些看不起人。

    “嫂子别见怪,别看他年纪小,是咱从药济堂请来的。”东子奉承道。

    富婆打量了我一下,立即改口:“先生,您里边请!”

    于是我搭上褡裢,取出虎撑套上。一进屋就觉着压抑,一股阴森森,冷冰冰的气息。

    “谁让你们把窗户关死的?”我瞥了一眼,室内室外的窗户都拉上了窗帘,密不透风。

    “先生,这是老板要求的,一见光他就浑身难受。”高强解释道。

    “当然难受了,见光死嘛!”我没好气地说道。

    这些人不明事理,满屋子的阴气放不出去,不正着了野路子的道么?

    那老板此刻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让靠近,富婆拿钥匙开门,旋钮几下愣是打不开。

    “没用的。”我说道:“门被阴气吸住了。”

    我也不马虎,拿出三支香点燃,插在门缝里,不多会儿的功夫,只瞧见烟雾沿着门缝窜进去,流出一沽沽的冷水。

    但还没等我伸手去开门,吱呀!一声,房门散出一股浑浊的阴气,自动打开了。

    说:

    昨天赶了一天火车,没更新,后期补上。这一章是小七连夜赶的,三点半才完成,不知道质量行不行?有缺漏的友友们提一下,谢谢。n(*≧▽≦*)n

    ps:真心抱歉,忘记提前通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