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那死爷爷开罪了老牛,所以我家从爷爷辈开始就忌了牛肉这口。

    “那山狗后来哪去了?”二爷问道。

    刘老瓜又切开一只西瓜说道:“这就难说了,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

    “不过我听说啊”刘老瓜那爱叨逼的性子又上来了,张望着四处没人才继续说道:“大概十几年前,拐磨山一场疯狗病要了十几条人命。”

    疯狗病是乡下的说话,医学上叫“犬瘟病”,得了这种病的患者身体突然发热,神经异常,不出三天就不治身亡。

    “后来村子来了位端公,说是有冤魂作祟,然后不知用了啥法子治好了,也是从那以后拐磨山就留下了忌狗的遗风。”

    “二爷,啥是端公?”我好奇地问。

    二爷晃了晃眸子说道:“端公可不得了,跟咱路挡子一样,吃阴间饭的,但本事儿可不得了。”

    那个时候民间高人还真有,不像现在的巷子胡同,腰里揣只死耗子冒充打猎的,上来就一句印堂发黑,电脑算命,真是有够扯的。

    跳大神各位听过吧,端公也跳,但前者请的是东北的胡黄野仙,后者请的是地仙。

    不得不说的是,端公驱邪治鬼,往往着急赶路,但是那个年代交通不便,于是就有了“鬼抬轿”这一绝技。

    端公收了主家的邀请,算好时间,天黑就出发,天亮前要赶回。来回几十里山路,道路崎岖,黑灯瞎火,十分不便。

    为了节省脚力,道行高的端公就会驱使鬼抬自己,第一,鬼要听你的话,叫向东不能往西,不然回不了家;第二,要掐好时间,鸡打鸣前一定要下来。不然的话,鬼就会把你撩在刺架里,刺你个头破血流。

    只不过当年来拐磨山的那位端公和山狗一样,事后就人间蒸发了,再也没出现在拐磨山。

    正说着起劲儿,刘老瓜突然比划了个嘘的手势,让我们低下头。

    这当头,只听见瓜田里传出兮兮嗖嗖的声响,瓜叶翻动,月光下一个鬼影子颤动。

    半分钟之后,刘老瓜从桌子下拿出三支香点了,抚了抚胸口:“老糊涂了,竟然忘了今天是老种出殡了。”

    “老乡,你啥意思啊?”我啃着半片儿西瓜问道。

    “这事儿可不是吓唬你们,刚才咱们遇上鬼挑西瓜了。”

    我望向二爷,这鬼挑西瓜又是啥,我怎么没听二爷说过?但二爷也不做回应,听刘老瓜继续讲下去。

    原来这是拐磨山的风俗,新鬼葬后的第一天夜里,会到瓜田里挑只西瓜,这天夜里守瓜人会装睡,等着新鬼挑够了西瓜才焚香,去去晦气。

    这刘老瓜说得头头是道,还说早些年死人多的那时候天天碰见鬼挑西瓜。

    不过我不信他的,要是真有鬼神出现,凭二爷的本事儿早就察觉了。

    所以我自个儿跑到瓜田去查看,只瞧见地上留下了一排排的小脚印,我乐了,果然是鬼挑西瓜,只不过是一只偷瓜的“小鬼”而已。

    不知道谁编排了这出鬼故事,吓唬那缺心眼儿的刘老瓜,害他这些年白丢了那么多瓜。

    不过我也没多嘴,临走前,二爷留了剂药汤给他,让他觉着困就喝上,其实就是促消化的。

    回到了南山架了堆篝火,二爷说今晚咱们可有的忙活了。

    因为老种连三,摆明了是和阴神的事儿有关。

    “那阴神口中的那个能人就是当年那位阻止了犬瘟病的端公?”我问。

    “差不离了。”二爷一边回答,一边扛起了从刘老瓜的瓜田里顺回来的那只橛子。

    “小七,走。”二爷颠颠橛子说道。

    “去哪?”我问。

    “挖老种的坟去。”

    “为啥?再说咱也不知道老种的棺材到底葬在哪了呀?”

    下午的时候我们跟着棺材去的,但到了乱葬岗除了亲人和那个村长,谁也不知道在哪选了块地儿埋尸。

    “放心吧,你只管提着神别迷糊睡着了,我自有法子。”二爷胸有成竹地说道。

    于是我跟二爷到了南山的坟岗,只感觉四周弥漫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一些莫名的虫子和飞禽瞎叫唤着,一排排墓碑林立,隆起的坟包上飘散着纸钱。

    我使劲儿咽了口唾沫,如果没有二爷,就是借我仨胆儿我都不敢上这来啊!

    二爷四下撒目一阵,随手撒了一把纸钱吆喝道:“一把纸钱撒,生人借阴路,孤魂野鬼莫怪诶~”

    打了招呼,二爷提醒一句:“别跟丢了。”就带着我走进了坟岗。

    到了乱坟岗的中间,二爷从包里掏出一把香点燃,然后分了一半给我。

    “咱们分头行动,用倒踩香找出那老种的坟。”二爷吩咐道。

    我看了看身后的坟堆,这里少说有几十座坟,全部“踩完香”那不得一晚上的功夫。

    “放心吧,凡事有我呢。”二爷摸了摸我的头。

    我深吸一口气儿,后天就是和阴神的三天之期了,如果那时候还收不回厉鬼,那我和二爷就会成为这里的一员了。

    想到这茬儿,我也豁出去了,拿了二爷手里的那把香,从中间一座坟开始,和二爷打着照面“倒踩香”。

    “倒踩香”,也就是倒退着给每座坟插上一支香,如果香灰往下掉表示坟堆里有“陷儿”,反之,就是空坟。

    这手法就和当年在喇子山的时候,那个瘦老头用来判断二爷是不是诈死是一样的。

    但二爷推测,“连三煞”的老种坟里是绝对没有尸体的。说白了,咱要找的是座空坟。

    于是我一边倒退一边往坟上插香,心里默念道:吃宵夜了,有怪莫怪

    月亮打到了西梢头,密匝匝的坟头星星点点,那些坟头上的香火都是我和二爷的杰作,而踩过的所有香中,全都是掉灰的。

    乱坟岗杂草很多,刮着我的手臂有些痕痒,这时候我隐约感觉有人拍了一下我的后背。

    “二爷,你那头那么快就踩完了?”我问道。

    但是四周静悄悄的,没人回答。我回头看了一眼,心都凉了半截,除了黑漆漆的墓碑,哪有什么人?

    我抬头一看,顺着刚才插香的路子回望,二爷的身影在缓缓地移动。

    我喘了口粗气儿,自己还是缺练,跟了二爷那么久了胆子还瘦巴巴的。

    然而当我低头,再倒退插香的时候,一股阴力从后背传来,我阴沉地打了个冷颤,牙齿哆嗦地说道:“二爷,小七胆小,别整这出啊~”

    身后依旧没有回应,而远处二爷的身影还在忙碌地“踩着香”,我倒吸一口凉气儿,乱坟岗野路子扎堆,不会这么悲催吧?

    “咕~咕~”一阵风吹得树叶沙沙,夜咕子(鸟)开始瞎叫唤。

    我的手心冒出冷汗,正胆颤儿的时候,身子冷不防地被拍了一下。

    我想喊二爷救命,但我怕这一嗓子出去,背后那玩意儿一爪子直接掐断我的喉咙。

    于是我选择了撒丫子,也不顾那些杂草割伤我的小腿,慌不择路地瞎跑一阵,但背后又是一阵吃力地乱拍,我失神一个跟头摔在了坟堆上,脑袋栽进了土里。

    但是那玩意儿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反而拍得越来越频繁,甚至后背都发麻了。

    瑟瑟发抖了一阵,我没命地喊着二爷。

    过了一会儿,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脑袋上,我心想,完了,它一准儿事要掏我豆腐脑吃了!

    “小七,你咋了?”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别吃我豆腐脑!”我喊了一句,一只糙手把我的头从土里拔了出来。

    我灰心地睁开眼一看,是二爷。

    “二爷救命,野东西在我后面!”

    二爷傻乐地笑了:“你这娃子,还是缺练啊,你瞅瞅那边。”

    我顺着二爷手指的方向看去,几只夜咕子拍打着翅膀飞上树梢。

    “瞅瞅。”二爷顺手往我后背一抓,摊开掌心一看,是一窝蝗虫的虫卵,可能是刚才在瓜田里摸瓜的时候带的。

    我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几只夜咕子在搞鬼,我一低头它们就吃我后背的虫卵,害得我差点儿没种到地里去。

    二爷扑扑我满脸的土,乐得两只眼睛都睁不开了:“瞅瞅你吓成啥样了,还路挡子先生呢?”

    我吐了个舌头,刚要捡起掉坟头的香的时候,只瞧见那些香已经“踩”了一寸多的灰!

    二爷看到那些香,立即收了笑脸,把我拉到一边,眯眼一望那块坟地说道:“老种的坟就是这儿了!”

    说罢,二爷拿来橛子开始挖坟,挖足半个钟头之后,棺材盖露了出来,我瞅着郁闷,挖出的泥土全是黑色的,而且粘水。

    二爷断定,这口棺材,就是属于今天“连三煞”死的老种,因为棺材盖上铺了黑纱,四角都挂着五帝钱。

    只见,棺材四周积满了水,一股凉气从坟坑里窜了出来。

    这一幕我很熟悉,我摸着左眼,心里一紧,脚跟有些站不住了,因为我想起了七岁那年的旱骨桩!

    说:

    抱歉,小七最近忙,因为改文暂无存稿,但肯定日更六千的,时间不稳,这阵子一过,就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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