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多谢三水君的打赏和熊猫大大的章推

    代县县城并不是很大,长宽各两里左右,只有现在的赵都邺城八分之一左右的大小,放到后世,不过一个村子的大小。(手打小说)里面人口原本还不过万,然而被王猛安顿了大量的流民在内,大兴土木之后,如今里面却住在近三万的人口,这些人日出时出城劳作,日落后回城安歇,倒是相安自得。

    现在还是上午时分,街头上的人零零落落,只是偶尔看到不少的老人领着小孩在街上晒着太阳,望着他们那幅怡然自得的样子,李季倍感欣慰,不知不觉中,他便已踱到城里的集市中央。

    集市里鱼龙混杂,此起彼伏的吆喝之声不绝于耳,有大草原南下的卖马贩子,也有南方过来的盐枭,然而更多的却是当地柴米菜油的小贩。

    人口猝然增加所带来的压力也是显而易见,李季不时也能看到一些堆积的杂木和乱倒的生活污水,不过整体而言,代郡发展到现在,还不过数月的功夫,能有如此结果,他还算比较满意,一一记在心上,正要返身离去,目光却落到了市场外的一块巨型的花岗石碑之上。

    这座石碑高约丈许,宽三尺有余,一眼就能看到上面雕刻着醒目的“功德碑”三个大字,碑下站着一人,正是在常山城内不欢而散的静斋传人秦诗韵。如今她一袭白衣,秋风扫过,白衣飞扬,竟有一种飘然若仙的味道。

    李季想了想,正欲起身离去,秦诗韵似有所觉,回过头来朝他招了招手,淡然道:“李兄见到小妹,为何要偷偷溜走?”

    李季咳嗽一声,岔开话题道:“我还以为秦姑娘自常山一别之后,便回转长安,今日怎么有空跑到代郡来了?”

    秦诗韵沉呤半晌,这才幽幽道:“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数月前李兄还能作出‘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句子,为何一别数月之后,却不肯为中原百姓作出点牺牲呢?我到了代郡之后,这才有点明白了。”

    李季闻言心里隐隐一疼,其实他何尝不想为天下百姓出点力,然而若是给人炮灰,那就只有斩钉截铁的拒绝,对于这些事情,他只有沉默相对,眼睛无意的落在前面的功德碑之上。

    这块功德碑是当初李季吩咐王猛所建,凡是对代郡有着卓出贡献者,都可以名列其上,让其流芳百世,从第一百位开始写起,只是后面录到石碑上的人必须比前面功劳更大。

    让李季有些惊讶的是,那块功德碑之上居然写上了四条之多,他细细的看了几眼,最下面的一条乃是大商联的司徒空。

    上面刻着他于某月某日捐献了粮食一千石,每一个字都是朱笔描红,显得极为醒目,最后却是刻着一排小字,上面书道:司徒空,字无求,祖居邺城,后搬到代郡,常设粥场施恩,人称为“司徒大善人”。上面三条则是三个分别叫张媚和余衍、崔护的人各捐了二到四千石的粮食,加在一起,居然有一万石之多。

    李季仔细瞧了瞧,他发现这块大碑旁边居然还有一块小碑,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些善举,有些是捐献三五两银子不等,有的是行侠仗义之事,心里暗叹一声,王猛果然是个人才,如此举一反三,绝非那些只知按吩咐办事的“老实人”可比。

    秦诗韵玉手指着其中一条,轻笑道:“这人不过是帮人抓了一个小偷而已,用得着费煞其事,将他写在上面?”

    李季正色道:“事情虽小,然而他却有一片伸张正义之心,将他写在其中,不过是褒扬此等行为而已。”

    秦诗韵闻言点头道:“李兄说得极是,善无大小之分,这点倒是我的不对了,但我觉得他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我记得吕氏春秋当中,便曾记载了子贡赎人与子路受牛二事1,不知秦姑娘可曾听过。”

    秦诗韵轻蹙黛眉道:“李兄难道不知我乃是佛门中人,那吕氏春秋一书,却是被魔门的大商联奉为至宝,我却是没有瞧过哩,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孔夫子言闻当记载于《论语》当中,为何却到了魔门典籍当中?”

    “春秋之时,百家争鸣,孔夫子便曾经拜过老子,鬼谷子等人为师,依我之见,孔夫子从来便不曾将其它众家列于魔门之列,如今弄到这般田地,都不过是后人借孔夫子之名行事罢了。”

    李季顿了顿,便将子贡赎人与子路受牛二事说了一遍,叹道:“当时子贡赎人,却不要领取赎金,他自己也认为那不过是举手之劳,看起来也似乎是品德高尚无比,然而孔夫子却告诉我们,自今以往,鲁人不赎人矣。依我之见,若是做了好事,便应该大加宣扬,长此以往,这里便会形成一种风气,若是一城上下都是如此,那些宵小之辈岂敢胡作非为?”

    “李兄这番话确实是发人深省。”秦诗韵轻笑一声道:“这次出门,我在教训了几个当街抢劫的胡人,那是否也应将我之名写在其中呢?”

    “还有胡人敢在我代郡这里当街抢劫不成?”李季闻言大怒,王猛一向公正得很,当初李季手下大将程德犯法,他都敢于执法如山,将他打了数十大板,难道他居然是袒护胡人?而法律之所以威严,便在于公平、公正,若是只对境内的赵人执法,却让胡人逍遥法外,那这法不要也罢。

    想到此处,李季拳头紧握,就要去寻王猛,却被秦诗韵拦住,只听见她轻启朱唇道:“李兄太冲动了哩,那是我在晋阳时顺手而为,如今我倒是衷心的希望李兄能早日取下晋阳,不过这次却不是为北伐大军,而是为了当地的百姓,李兄难道就不考虑考虑当初的我那个提议。”

    “取了晋阳又如何,以我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没有办法守住,莫说别的,就是姚弋仲和蒲洪两人,各带甲十万,现在还是老老实实的趴着呢。”李季朝着旁边看了一眼,石闵举事在即,然而有些事情,他却是不能说的,也许当石闵取了邺城之后,那便是一个机会,否则就只有慢慢的蚕食,让那些百姓自己投奔过来。

    “唉,我发现,李兄你现在变得越来越像魔门中人,什么事情都要一一计较清楚了。”秦诗韵轻叹道。

    1鲁国之法,鲁人为人臣妾于诸侯,有能赎之者,取其金于府。子贡赎鲁人于诸侯,来而让不取其金,。孔子曰:“赐失之矣。自今以往,鲁人不赎人矣。取其金则无损于行,不取其金则不复赎人矣。”子路拯溺者,其人拜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曰:”鲁人必拯溺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