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澎湖战事出海垦荒

    九月初,福建送来奏章,福建总兵俞咨皋攻克澎湖,全歼荷兰海寇,并收复台湾岛。

    一接到福建的捷报,叶向高便入宫贺喜,朱由校在御书房接见了他。

    “叶老此来,不光是为了向朕道贺吧?”朱由校乜了叶向高一眼,脸上全是嘲弄之意。

    被皇上揭破用心,叶向高觉得有点尴尬。作为福建的士林前辈,又曾是内阁辅,叶向高自然和福建士林、福建官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又被选为资政会资政,叶向高更是被福建士绅看做在京城的靠山。

    既然是靠山,关键时刻自然要靠得住。面对家乡父老的殷殷重托,叶向高也只能迎难而上。

    “却不知陛下将如何处置福建官员?”叶向高心中明白,福建官员隐瞒夷人侵占澎湖达一年之久,已经犯了大忌讳,完全脱罪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为今之计,就是希望皇帝看在俞咨皋打了胜仗的份上,对福建官员从轻落。

    “叶老又是如何看呢?”由于前任福建副总兵张嘉策一口咬定,是自己收受了贿赂,隐瞒了夷人占据台澎的事实,朱由校也不好再严格处罚福建官员,只好将皮球踢给叶向高。看看这个前任内阁辅,是何打算。

    “臣不敢,”叶向高一脸的惊慌,连连摆手道:“臣既非三法司,也不是阁臣,怎能干预陛下处置人臣?”

    “恕你无罪,”朱由校微微一笑。“叶老也是朕心腹之臣,但说无妨。”

    “陛下,臣以为张嘉策罪大恶极,应当严惩。其他官员只是受其蒙蔽,只需小惩,也可使其感悟陛下恩典。”叶向高不再推辞,稍作沉吟后奏道。

    “那俞咨皋呢?”

    “俞咨皋收复台湾、澎湖有功,还请陛下不吝奖赏。”

    朱由校的心中一阵腻歪。

    俞咨皋用了十倍于荷兰人的兵力,花了半年时间,损耗军资无数,才打下了一个小小的澎湖岛。如此战绩,却被福建官吏吹捧为善战,更要为其请功,真是叔可忍,婶婶不能忍……

    “叶老,这福建上下如何处置,就按你说的办。让内阁票拟了,朕批红就是了。不过,”朱由校先给了甜枣,接着就是一巴掌,“叶老真的以为,俞咨皋是打了胜仗?”朱由校冷笑道。

    “这,这澎湖和台湾不都是收复了吗?就连那股夷人,不也是被全部缉拿归案了吗?”叶向高有些不解。

    “不错,这次作战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可叶老知道这伙荷兰人有多少人马吗?”朱由校从案几上翻出一份奏章,扔给了叶向高看,“据高起潜等人报告,这帮子荷兰人只有十三条船,一千二百多人。可俞咨皋却用了十倍的人去打,死伤了三千多人才将这些夷人全歼。事实上,在荷兰人的火药没有用完前,俞咨皋根本拿人家没有办法,只知道用人命去填。”朱由校气的直摇头,“你说说,这样的战果,算的上是胜利吗?”

    叶向高默然。

    他虽接到了福建送来的书信,却不知道死伤如此严重。而高起潜等观察使的奏章,更是秘密的送往了宫中,连内阁也没有收到消息。

    “陛下,这伤亡虽然惨重,可也收复了台澎,将士们都想着借此得些犒赏。还请陛下明察,莫要伤了将士之心。”叶向高沉吟了半晌,才委婉的的劝道。

    “叶老放心,朕自然不会亏待那些为国杀敌的将士。”朱由校点点头,心中却拿定主意,奖赏是要给的,可也要让世人知道这次战争的真相。

    毕竟,荷兰素有海上马车夫之称,是当世一等一的海上强国。如今在澎湖折损了一支舰队,又岂会善罢甘休?若荷兰人再大举来犯,就未必会像这次一样,龟缩在澎湖让明军围攻。

    想想漫长的海岸线,朱由校只觉得一阵头痛,“是该让世人明白海防的重要性了。”朱由校心中暗想。

    又和皇上闲谈一会儿,叶向高便离开了皇宫。

    如今的京城已经和往昔有着很大的差异,而其中最大的变化就是,路面要比以前更加整洁了。

    按照成例,京城的道路都是由工部直接负责的。由于工部人少事繁,对修路这种小事自然不太上心。整个京城之内,除了御道和几个关紧所在,道路路况都处于自生自灭状态。虽然有巡城御史和顺天府尹不时上疏,可也架不住户部没钱、工部没闲。长处深宫的皇帝,更是不会为宫外的道路是否平整而费心。

    不过,朱由校却是个爱出宫微服私访的皇帝。看到路况如此糟糕、卫生环境更是令人指,朱由校便撩出了卫生评比这一法宝,让顺天府在每月月初公布各街各坊的卫生情况,并敲锣打鼓的将卫生流动红旗给佼佼者送去。而最差的三个街坊,则是用墨笔写了,高挂在各处城门之外。

    经过一番整顿后,朱由校才让顺天府拿出各街道的命名权拍卖,以换取资金整修道路、改建下水系统。并借此机会,顺理成章的将京城的道路修建权和卫生整顿权下放给了顺天府。

    如今的京师,虽不能和后世的祖国都相媲美,可也有了些帝都的风范。到了夏季,居民们也不用再闻着恶臭过日子,朱由校也不再担心如前世1644年(崇祯十七年)那样的大鼠疫生。

    可叶向高走在这整洁的道路上,却没有丝毫感受圣恩之意。他在心思,还完全沉浸在刚才和皇帝的对话之中。

    虽然皇上答应了宽恕福建官员,并嘉奖俞咨皋等有功将士,可叶向高却隐约觉得,这事儿并没有完。而随后叶向高向皇帝提出的一个请求,更是碰了一鼻子灰。

    最近一段时间,陕西、山西、辽东、山东,以及北直隶的一些官员和士绅连番上疏,要求朝廷准许其赴海外开荒。而内阁却不知道是何打算,竟然以开荒属于粮食问题,把这事儿交给了评议会讨论。一时间,评议会便成了风中孤舟,北方各省和南方沿海各省的议员在会议上不停争吵。连带的,各省在京的士子也屡有争执生。

    叶向高是资政会资政,又被皇帝授以稳定资政会和评议会的重任,自然不愿看到这种混乱情况生。可就在叶向高向皇帝请求,明令禁止双方议员争执的时候,意外的事情生了。

    “既然是开会,那就要允许双方表不同意见,有争论才是好事。”朱由校缓缓的说着,心中却在暗笑。将北方各省出海垦荒之事交给评议会决定,正是出于朱由校的指示。如今尚未达到预期目的,朱由校怎会轻易放弃。

    “可这样做,却会让评议会四分五裂啊。”叶向高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样吧,”朱由校自然不愿意让自己一手打造的议会变成笑柄,便指点道:“叶老帮着双方沟通一下,先定个日子。到那天,朕让方先生出席见证,由评议会议员投票决定是否准许海外垦荒。如何?”

    “投票后的决定,是朝廷的决定吗?要是有人反悔了怎么办?”叶向高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顺着皇帝的话问道。

    “投票之后,用评议会的名义写份奏章上来,朕批了之后,明天下。”朱由校没有半点含糊,“若是还有人不服,想要找事儿,那就驱除出评议会。朕的评议会,不要那种坏规矩的人。”

    “臣遵旨。”叶向高心中大定,可又想探探皇上的底子,免得评议会做出了一个违背圣意的决定,恶了皇上。

    “陛下,你觉得这出海垦荒可行吗?”叶向高问。

    “这事儿朕还没有想明白,还是等评议会的结果吧。”朱由校推诿道。顿了顿,却又问道:“叶老呢?”

    “臣以为这出海垦荒不可行。”见皇上还没有拿定主意,叶向高急忙进言。

    “这是为何?难道多收些粮食不好吗?”朱由校故作惊讶地问道。

    “陛下有所不知,这出海垦荒有三不可。若是应了那些人的意思,怕是国将不国啊。”叶向高向皇帝陈述着自己反对出海垦荒的三大理由……

    听完叶向高的讲述,朱由校一脸的遗憾,“如此说来,还要苦百姓多时,朕心难安啊。”

    “其实,垦荒根本不用到海外去。”叶向高坚持认为,北方人出海垦荒是假,经商牟利才是真,就想揭那些北方人的短。

    “陛下,北方各省,如河南、山西等地,都有大量空地。只要陛下准许垦荒者免税,自然有人出面垦荒种粮。即便是北方人懒惰,也有大量南方商贾北上垦荒。”叶向高提议道。

    “累世不起科吗?”朱由校暗地里翻了翻白眼,这可是东林党的老生常谈了,完全是为了本利益团体效劳。

    “正是。唯有累世不起科,才能吸引商人垦荒屯田。”叶向高果然应道:“种粮之后,朝廷可以向其平价收购。或者,让其售予各地粮行。”

    “叶老,朝廷的用度,可是一直不够啊。”朱由校意味深长的说了句,随即推脱道:“此事容朕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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