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此次出宫,并没有微服私访。而是在张维贤等人的劝说下,摆出了半幅仪仗,带着张维贤叔侄,后面跟着数百侍卫。一路上浩浩荡荡,来到了张弘所说的学堂所在。

    不得不说,张弘眼光还是比较独到的。他所选的学堂地址在东城,位于盔甲厂以北,慈云寺以西的包铁胡同里。而北边不远,便是大名鼎鼎的贡院所在。这里不但繁华,更是文风昌盛,再把培养贵族的学校设在此地,更是相得益彰。

    不过,一进学堂门,朱由校的眉头便皱上了。

    “这就是你选的学堂地址?”朱由校指着前面的几幢房子,对着张弘问。

    “正是,”张弘连忙解释,“这个院子前后三进,宽五间……”

    “哼,”朱由校却不满的哼了声,打断了张弘的解释,“小家子气……”

    见张弘对自己的评价不解,朱由校便开导道:“你这个学堂,招的都是什么人?贵族,刚刚纳银子买了爵位的新贵族。你这个学堂,教的都是什么东西?贵族礼仪,能让那些新贵族学会贵族风范的礼仪……”

    见张弘还是懵然不解,朱由校劈头就是一阵斥责,“看你这个地方,院子又小,景致又不好。这岂是能培养贵族风范的地方?……”

    张弘听得云里雾里,却总算明白过来,皇上是嫌自己这个地方不够好,不能符合贵族的身份……

    “咱大明的学堂,大多都是这样的。”张弘苦着脸,向皇上请教道:“……这贵族学堂,微臣从不曾见过,也只是由着自己心思乱作。陛下如有好的想法,还请明示,臣一定照办。”

    张弘办这个学堂,原本只是想弄点钱花。至于扯了张维贤作虎皮,也只是个营销手段。至于怎么把学堂办好,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想过。在他看来,有英国公的面子在,那些新晋的土包子们,还不挤着往自己这里送钱……

    朱由校却如果知道了张弘的想法,一定会重重的踢他一脚,让他哪凉快去哪。可幸运的是,朱由校并不知道。

    朱由校一边在学堂里转悠,一边给张弘指点迷津……

    “这个地方不行,风景不好。要找个有山有水有景致的,最好再找些大儒提上几个字、赋上几句诗,做到一步一景致,一景一典故。就好比苏州的那些园林,要精心布置,不要怕多花钱。

    办学的环境,要做到花园式办学;而办学的方式,就要做到精英式教育。

    能到你这里上学的人,都是新晋贵族,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怎么能用教小孩子的方式教他们呢?要做到精英式教育,一对一教学。

    你先培养一批精通礼仪的专家,衣食住行都能精通的,诗赋字画都有涉猎。每个学员跟前安排一人,时时刻刻提醒着学员注意。要做到寓教于乐、寓教于行,让那些学员在不知不觉中接受贵族生活熏陶,掌握贵族礼仪……”

    朱由校说的吐沫星子乱溅,张维贤等人听得眉飞色舞,张弘却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不敢打断皇上的兴致。

    朱由校说的口干舌燥,才停了下来。想稍事休息后,接着给张弘讲解一下教学的内容。可以回头,却看到张弘目光呆滞地站在那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弘,张弘,”朱由校连叫了两声,也没有唤醒张弘。最后,还是张维贤见势头不对,推了张弘一把,才让他明白过来。

    “张弘,”朱由校好奇的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陛下,”张弘一下子便哭了出来,“你讲的太好了。和陛下的想法比起来,微臣原本准备的那些真是狗屎。”正说着,张弘便‘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微臣能力低劣,无力为陛下培养人才,真是罪过。还请陛下另选贤能,创办贵族学堂。微臣,微臣愿意把这座学堂捐出,还请陛下笑纳。”

    朱由校一下子便傻眼了,‘你不是再耍我吧?怎能说不敢就不敢呢?’

    再一寻思,朱由校便明白过来,这张弘是被自己吓坏了。有心趁坡下驴,却又怕脸上难看。再说了,这个贵族礼仪学校,是万万不能由内廷直接出面的。至于太康伯张国纪,他也是新晋贵族,开学堂怕也没有说服力……

    朱由校考虑了一会儿,决定把这个好事还交给张弘。让张弘借助英国公府之力,把这个学堂开办下去。

    “张弘,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学堂花费太大,收益却难以确定,才退缩的?”朱由校看着张弘,含笑问道。

    “陛下圣明。”张弘见皇上识破了自己用心,便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反正,有自己伯父站着,皇上就是怪罪下来,也不会太重。

    “蠢货,”朱由校却猛地骂道,“张弘,你以为,能到你这里上学的,都是穷人吗?”

    张弘一愣,却苦着脸奏道:“陛下,他们是有钱,可也不能都给我啊……”

    “小家子气,”朱由校白了张弘一眼,点醒道:“你要知道,能到你这学堂来的,都是为了提高自己身份而来。而你要做的,也就是不遗余力的为他们提高身份地位。”

    看张弘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又提点道:“原本是同样身份的人,一个是花了一万两银子学的礼仪,一个是花了十两银子学的。你说说看,这两个人,谁的礼仪最标准?”

    “啊,我明白了。”张弘一下子便从地上跳了起来,“陛下的意思是说,束脩的多少,也决定着学员的身份高低?”

    “对,”朱由校满意的点点头,“你要让那些新晋贵族知道,你这个学堂,是他们融入到上层社会的唯一通道。没有一点底气,没有一点付出,是不能进这个学堂的。而进了学堂之后,他们所接触的、所感受的,都是天下第一流的。”

    “既然是第一流的,那多收些束脩,也是应当的。”张弘接口道。

    “不错,”朱由校微微颔,却又提醒道:“可是,你也要加强学员身份的考察。不要什么人的钱都收,什么人都能进,最后反而坏了学堂的名声……”

    “微臣明白,”张弘反应很快,“这是让那些学员觉得,自己能进学堂,是因为自己是最好的。”

    见张弘彻底明白过来,朱由校便满意的点点头。却貌似不经意的提醒道:“这样一个学校,花费一定很大。如果你力有不逮,不如公开征募股东,共同办学……”

    张维贤原本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却猛然一惊,忙上前奏道:“陛下说的是,创办学堂这样的好事,臣一定广邀天下有志之士,共襄盛举。”

    “共襄盛举?”朱由校呵呵的笑了两声,“也好,到了学堂公开招募股东之时,朕让刘朝也来凑个热闹……”

    此后不久,大明第一家贵族礼仪学校——明德学院正式成立,届校董中不乏社会名流。而御马监掌印太监刘朝,也代表内廷,出任了校监事会任主席。至于张弘,则成了任院长,被称为大明贵族礼仪教育的奠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