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方从哲暗自皱眉,自己已经做了七年内阁大学士了,早就心生退意。本想着可以告老致仕,却又要再熬三年,还无法出言拒绝,这可如何是好?看着一旁的刘一燝、韩爌,再看看吏部尚书周嘉谟、左都御史张问达,更是心中暗叹,东林势大,自己孤掌难鸣,还是早早抽身为好……

    内阁大学士刘一燝、韩爌,吏部尚书周嘉谟、左都御史张问达则相对无言,暗自着急,四人身属东林党大佬,对东林后进中以兵科左给事中杨涟、御史左光斗等人为的激进势力看着一清二楚,这些东林新生代一心想驱逐方从哲,好有东林党人掌控朝政,如今接近成功,却被皇帝浇了盆冷水。三年,三年后情况如何,又有谁能够预计。难道说,这正人君子就永远要和那些奸邪小人同站在这朝堂之上吗?……

    四人中刘一燝、韩爌尚处事公允,没想过完全驱逐非东林人士,可周嘉谟和张问达却属东林激进派,一力主张驱除奸邪,由东林党人秉政。受此打击,心中更是懑恨,这是谁给陛下出的主意?难道说是王安?看来这阉人真靠不住……

    朱由校看众人脸色各异,心中透亮,知道此事还有后遗症。便有心转移下视线,也给方从哲点帮助。开口说道:“如今,内阁阁臣仅有三人,人少事繁。依朕之意,再增补二人,添做五人,诸卿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大臣注意。增补阁员,太好了。这是个增强实力的好机会……

    方从哲向前奏道:“臣等入值内阁,早已力不从心,陛下增补阁员,正解臣等之困。臣等静听陛下谕旨。”

    一旁的刘一燝听了,也急忙上前。奏道:“启禀陛下,大行皇帝生前,曾下诏增补阁员,如今阁臣实为七人。尚有史继偕、沈飗、朱国祚、何宗彦四人未曾就职。前内阁辅叶向高也受大行皇帝诏书,正在途中。”

    说罢,和韩爌、周嘉谟、张问达等人眼巴巴的看着皇帝,心中不断祈求,陛下啊,你不认那四个人没关系,可叶向高你可要认啊。一时间,大殿内的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

    叶向高?前内阁辅?朱由校有些好笑,这个人应该是东林党吧?自己的便宜老爸还真逗,现任内阁辅还在位,就请回了前任内阁辅。这不是再打方从哲的脸吗?……

    见方从哲脸色绯红,心也不忍。就开口道:“这么说,内阁已有阁臣七人了?”

    刘一燝等人一听,坏了,叶大人怕是不好进内阁了……。方从哲却缓过神来,答道:“正是。”

    朱由校点点头,“既如此,再廷推两人,仍为单数。”顿了顿,又道。“这两人,从北方受灾省份的布政使中推选吧。务必要任满三年以上者,也好了解地方实情。”

    “陛下不可,”这几个大臣都懵了,大明内阁成制度以来,尚未有地方实权官员直接入阁。当年,为了东林党人、凤阳巡抚李三才入阁,东林党和齐楚浙党争斗不已,也未成行。如今,皇帝却开方便大门,这可如何是好。

    东林党的几位大臣不便开口,其他大臣如孙如游、李汝华、黄嘉善、黄克缵、王佐又在观望。只剩下内阁辅方从哲不得不接下这个苦差事,上前奏道:“陛下不可,国朝惯例,非庶吉士不可入阁……”

    朱由校摇摇头,打断了方从哲的话。“如今国事窘迫,急需了解地方政务之人,方先生不必再劝了……”朱由校知道,在古代,皇帝对大臣的防备是无时无刻的,地方实权官员不入内阁,正是怕这些人和地方势力勾结太深。就接着说道:

    “自此以后,内阁阁臣少则五人,多则九人,务必要保持单数;内阁事务,由阁臣商议决定,内阁辅执笔票拟,如有异议,则投票解决;地方官员入阁者,任期不得过五年;同宗兄弟、三代血亲者,不可同时入阁,亦不可相继入阁,中间需间隔五年以上。”

    朱由校顿了顿,又道:“此诏明天下,并于内阁值房悬挂,内阁每有增补阁臣,当以此诏起誓;如有违背者,天下共诛。”

    见皇帝主意已定,对地方官员入阁也做了限制。方从哲等人自觉可以应对舆论,便不再纠缠。内阁大学士方从哲乘此机会,向前奏道:

    “启奏陛下,老臣自万历四十一年入阁,至今已经七年有余。如今已是老迈昏庸,请陛下准老臣致仕。”

    “不准。”朱由校一口否决,心想;你走了,谁来帮我平衡朝中势力?……也知道方从哲心中顾虑,便宽言相慰:“舆论虽对先生诸多诘难,但先生之艰辛朕心中自知。如今,皇考又以先生为顾命大臣,还请先生不以寡人驽钝,辅佐寡人。”

    “这个……”方从哲有些着急,心想:还顾命呢,人家前辅已经快到了,我还是快点让位吧。刚想再次告老,却被朱由校一口堵住……

    “朕刚刚颁布诏令,三年内不动辅政大臣;辅致仕,内阁其他阁臣、大小九卿,全部致仕。莫非,”朱由校有些不太高兴,“方先生要朕食言而肥吗?”

    “臣不敢。”方从哲脸上的汗刷的就下来了,心想,皇帝你真狠,原来在这里等着啊……

    “那就对了,还望诸位爱卿同心协力,帮朕处理好政务。朕日后必不吝封赏……”朱由校忙封官许愿。

    “臣等自当同心协力,为大明尽力,为陛下尽忠……”

    “好,好,如此真就放心了。”朱由校夸奖两句就转了话头,问道:“前内阁辅叶先生何时入京啊?”

    刘一燝向前奏道:“叶大人远在福州,路途遥远,入京恐怕就要到明年了。”

    朱由校心想,明年再来啊?那怎么现在都弄得人心惶惶的……。但也不好得罪东林党人,便好言道:“那就请内阁议议,朕想请叶先生做朕的老师,看个给什么名分?顺便催下叶先生。”

    众人愕然,帝师?韩爌向前奏道:“启奏陛下,陛下潜心好学,实乃好事。但国朝定制,陛下求学,有乾清宫日讲,也有讲筵,具有定制。这叶大人毕竟是前辈耆老,这恐怕不和朝廷体制……”

    朱由校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嫌我给的价码低啊?看来还是想入内阁,那可不行,我也怕你们内阁沆瀣一气啊。便斥道:“那些日讲官怎能比的内阁辅,尔等当知,朕不但要学圣人之言,更要学如何治国。方先生为朕的老师,不入内阁,就这样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