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王欢一早练完拳,两人继续吃着昨天晚上何小海费了几个小时,流了无数眼泪才熏好的熏野猪肉。由于王欢孜然,辣子,胡椒等烧烤作料备得充分,而四处活动的野山猪肉质本就出众,非饲养猪可比,加上何小海自身又是一个“老饕”,在烧烤上非常有一手,两人吃得是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由于肉源充足,王欢也不好限制何小海的食量,于是也只有暂时让他一顿海吃。

    两人吃了两顿,也不过只吃了七八斤肉,而剩下的,被何小海烟熏好了的野猪肉少说还有四五十斤。王欢就让何小海背了起来,作为两人以后几天的食物。

    对于这种事情,何小海肯定是心甘情愿,把胸脯拍得是震天响:

    “老大,你就放心好了!肉在人在,人亡人亡!这肉搁我这儿,要是少了半两,你从我身上割下一块来补上!我何大洋如果皱了一下眉,就是他妈/的龟孙子!”

    走过了平坦的草原,又进入了茂密的丛林。这段路何小海并没有走过。为了加快进行的度,王欢没有让他在前面带路,而是自己走在了前面。他相信,凭着这几日相处下来对“何大洋”这个人的了解,目前的他,是不会,也不敢掀起什么浪来。

    于是,两人放弃了对沿路动植物的探索,一路急赶,饿了,就煮些烟熏的野猪肉来充饥;渴了,就埋头伏在小溪边喝水,紧赶慢赶,终于是在下午三点的时候,走出了丛林,来到了王欢当初来到的那片狭长的草原。

    “这片草原,可真大,真肥!咦,前面还有一群羊子!老大,以后咱们可以吃烤羊肉串了!”面对眼前的这片草原,何小海禁不住眼前一亮,但马上,目光就被远方的一群山羊给吸引了,再也移不开分毫。

    已经有将整个山谷,看成自己“私产”的王欢,看着前面七八十米远的一群悠然自得,自由自在吃着青草的羊群,心头也是舒畅不已;但下一刻,脸上露出的一丝笑意便凝固了,因为,他现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白大褂,像雕塑一样,坐在潭水边的人。

    “今天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你就呆在这附近,我到那边去看看!记住,我不叫你,你就不要过来,明白了?”王欢神色肃穆的对何小海吩咐,或者说命令道。

    何小海见王欢那张如同六月浮云的脸又变了色,心里一个“咯噔”,以为自己在那些地方又得罪了这位“少爷”,但他已经有了经验,马上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老大,你尽管去,不用管我!”何小海站直了身体,干脆利落的答道,“您放一万个心,我会将咱们的食物保存好的!”末了,又加了一句。

    不过,等王欢走后,何小海也极目远眺,才现潭水边好像坐了一个人在那里。

    “妈的,又想岔了!***特p,这几天把老子搞得都有些神经兮兮的了!不过,这山谷,怎么会还有一个人?难道是这特p的同伙?女的还是男的?***,不让老子去看,看来多半是他的姘头了!”何小海心头不忿,恶意的揣测道。

    离开何小海有两百米的时候,王欢用左手从腰间摸了把飞刀,右手从大腿处抽出93,打开保险,弓着腰,迅的朝白衣人那里接近,一边急行,一边心中心神打转:“怎么两三天不见,这里就突然钻出了一个人来?这人是谁?如何来的?来干什么?有什么企图和目的?”

    带着这些疑问,王欢蹑手蹑脚,迅若灵猫,迅的靠近“白衣人”。

    随着离“白衣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在大概还有两百来米的时候,王欢现,就在“白衣人”的身前,竟然还躺在一个“白衣人”!

    第一个白衣人坐在潭水边的草地上,第二个白衣人则躺在地上,头和上身被第一个白衣人抱在胸前,两人都是面向水潭而背向王欢,所以一开始王欢只看见了一个人。

    不管是坐着的白衣人还是躺着的白衣人,两个人都一动不动的,形若雕塑!

    “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迅接近的王欢头皮麻,心头下意识的就有些虚,手头的飞刀和手枪不由握得更紧了。

    但随着王欢的不断靠近,在离两白衣人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视力好的王欢就看出了蹊跷之处:

    坐着的白衣人没死,能看见身体细微的晃动和听见一阵微不可闻的叹息;而被他抱着的那个则生死难料,完全像木偶一样,没有任何生气。

    王欢慢慢的放轻脚步,绕了一个圈子,绕到两人的侧面。感觉这两人应该对自己没什么威胁,王欢便将右手的手枪插回枪套,但保险仍然开着。万一有突的情况,对现在的他来说,拔枪开火也就是零点几秒的事。

    “咳咳——”绕到两白衣人身侧的王欢咳嗽两声,然后便全神贯注,注意两人的举动。

    ——————

    杨永明在水中抱着养子王动的头,撕心裂肺的哀号了一阵,然后便拖着王动的尸体,一起朝几百米外的岸边游去。

    上了岸,将尸体拖到岸边,累得筋疲力尽的杨永明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将养子那颗被水跑得白,折断了颈骨的头颅抱在怀中,无声的饮泣起来。

    出卖,背叛,无辜,无助……各种情绪,如排山倒海般将杨永明完全淹没,让他无法自拔。

    此时的他,想到了很多很多,想到了对他忠贞不渝的妻子潘洁,当初两人一起在哈佛艰难求学的种种经历;想到了自己不顾妻子的苦劝,一意孤行,怀着满腔热血,毅然回国时的豪迈,——而深爱自己的妻子,为了自己的固执,也不得不终止了在美国一家知名生物制药公司高达百万年薪的职位,跟着自己回到华夏,回到华清大学做了一名普通的教员;又想到了自己初到华清时为了申请一个研究项目遭遇到的种种磨难和倾轧,无数的扯皮,无数的推诿,无数的阿谀逢迎和溜须拍马,才有可能获得点点的研究资金进行自己喜欢的科学研究;又想到了两年前潘洁换上的癌症,这种早期癌症,如果在美国,很轻松的就能够完全治疗,但在华夏,却成了不治之症!——或许,也不是不治之症,但对于一无关系,二无财力,身家“清白”,随时都要看领导眼色来获取研究资金的两个“教书匠”而言,却等同于宣布了妻子的死刑!

    又想到了去孤儿院,领养养子时的兴奋莫名……再后来,就是一家三口虽然不甚富裕,但却也和乐融融的家庭生活的画面,养子王动的乖巧,懂事,以及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对科学研究的敏感力和洞察力,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两夫妻简直就像小孩子一样高兴得跳了起来,庆幸自己两口子捡了一个宝——但同时又非常疑惑:

    如此聪明可爱的孩子,他的亲生父母怎么忍心丢弃他呢?

    无数画面,如同放电影一般,在杨永明的脑海来回闪现,不断播放又回放。

    “潘洁,我错了啊,我真的错了啊!我不仅害了你,还害了咱们的孩子啊!潘洁,洁啊……”

    杨永明抱着王动的头颅,坐在青翠欲滴的草地山,无声的饮泣,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来小,后来,哭着哭着,便昏睡了过去,直到他被两声不大,却异常清晰的“咳嗽”声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