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女人来找自己,究竟是为什么?

    明可想了想,不觉得她仅仅是因为老乡的关系就高看自己一眼,特地跑来打招呼。

    单纯是无聊了来闲扯两句?

    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

    特地来卖自己一个好?

    警告自己别弄大芸芷的肚子?

    还是给厉棠上眼药?

    摇摇头,明可觉得自己永远没法猜透女人的心思。

    他在院里快步走着,打算前往废宅。

    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纸钱的味道,临时设立的灵堂那边传来孝子的嚎哭声。

    还好是个修炼者,如果是普通人,这么哭几天怕是要哭晕过去了。

    突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明香主,请留步!”

    明可停下脚步,转身笑道:“我不是香主。”

    来者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长着一张巴掌大小的瓜子脸,大眼睛、皮肤白皙;鼻子旁边有几点雀斑,并不影响容貌;梳着未出嫁少女的发髻,穿着一身孝服。

    虽然不是人间绝色,但也有几分动人之处。

    特别是那身白衣,所谓要想俏、一身孝,身穿孝服的她尤其显得皮肤娇嫩,青春无敌。

    身材嘛……可能是还没完全发育,暂不评价。

    此时她弯腰、双手撑着大腿,重重地喘气,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抬头对着明可说:“夫人想见你。”

    明可注意到,这少女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他很熟悉的神情。

    那是小鸢、芸芷看着自己时常出现的神情。

    明可不想给她留下错误的印象,收回目光淡淡地说:“谁的夫人?”

    少女急得跺脚:“舵主夫人!”

    明可其实已经猜到,毕竟在这院子里,穿孝服的只有宗海的家眷及下人。

    哦,还有那个当他孝子的家伙。

    其余大通帮的兄弟们最多在胳膊上扎一朵白花。

    明可并不想去见宗海的遗孀。

    他记得,那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小妇人,人比花娇,我见犹怜。

    自己如果和她单独相处,容易被说闲话。

    在这宗海刚死的时候,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

    便冷淡地拒绝说:“抱歉,请告诉夫人,请她节哀。至于见面就算了,毕竟人言可畏,夫人的名声不能受辱。”

    少女立刻红了眼睛,一副泫然欲泪的样子,声音颤抖着充满失望:“夫人真的需要见你一面,就说几句话。难道舵主刚走,你们就都不将夫人放在眼里了么?”

    e,这话如果流传出去,也非常不好听。

    少女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说:“这对你是好事,夫人有好处要给你呢。”

    明可沉吟片刻,点点头,神情淡然:“带路吧。”

    少女破涕为笑,擦了擦眼角,转身就走:“跟我来吧。”

    她脚步轻盈,情绪一览无余。

    明可无奈地跟着。

    七拐八拐,到了一个房间前。

    房门虚掩着。

    少女到了门口就停下脚步。

    明可站在台阶前,犹豫了。

    少女用不解的目光催促他,明可这才下定决心,轻推房门,踏足进去。

    这间屋子似乎平时没住人。

    家具不全,而且破败,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儿,地面、家具上都有厚厚的灰尘。

    大片的残破蛛网垂下。

    一位素衣女子静悄悄地站在屋里,上半身都被笼罩在阴影里。

    明可已是斗尉修为,视力远超常人。瞥了一眼,确认确实是那位年轻漂亮的前舵主遗孀,李家嫡女。

    他没有靠拢过去,隔着几米就弯腰行礼:“夫人,请节哀。”

    “免礼,”舵主夫人的声音嘶哑,这两天哭得太多了,“看到明香主,妾身不得不承认,英雄出少年。”

    “夫人过誉了,帮中青年才俊何其多也,”明可不卑不亢地说,“另外,我也还不是香主。”

    “很快就是了,”舵主夫人虽然容貌艳丽,神情却是冰冷,眼神中有哀伤,更多的却是疲惫,“明香主,明人不说暗话,妾身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夫人请讲,我洗耳恭听。”明可模棱两可地说。

    他不是那种浮夸的风格,他如果答应了某事,就一定会做到。

    所以只说句“洗耳恭听”,说不说是你的事,答不答应是我的事。

    当然大概率不答应。

    他和这位前任舵主遗孀没什么交情,未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犯不着去满足她的要求。

    至于这位想拜托自己什么事……稍有点阅历的人都能猜上一猜。

    无外乎“复仇”或是“保护”。

    为她夫君复仇;或是保护刚刚成为寡妇,有大量钱财,却无力自保的她。

    舵主夫人冷冷地说:“请你为先夫报仇,杀了铁掌帮的那个贱人。”

    果然不出意料。

    其实没什么好想的。

    但明可装作考虑良久,才开口拒绝:“抱歉,分舵早有定论,暂时不宜与铁掌帮发生全面战争。至于接下来会怎样,要等到总部来人,再做定夺。”

    “不过我想,总部来人应该也会考虑到民意,允许我们向铁掌帮寻仇。只不过那个时候,动手的就不一定是我了。”

    “可我一刻都不想等!”舵主夫人一时失态地尖叫,美丽的面孔因愤怒和痛苦而变得扭曲。

    明可差点扭头就走,和陷入疯狂的女人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她就不是跟你理智地对话,纯粹是发泄情绪。

    不过,在胸口急剧地起伏一阵后,舵主夫人终于冷静下来。她轻声开口:“抱歉,我不该这么说话。”

    “没事,我能理解,”明可说,“不过我的答复不会变。”

    “求你了!”舵主夫人软语哀求,“我嫁给他7年,整整7年!14岁我就偷偷地喜欢他,15岁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他。我很幸福,这几年是我最快活的日子。他就是我的天。但现在,我的天塌了。我要让那个剑女人付出代价!”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怒意。

    “求你了,帮帮我!”

    明可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对这个年轻守寡的女人他怀着深切的同情。原本以为这位和宗海的联姻是出于利益方面的考虑,没想到还真有爱情。

    但他真不想答应这件事。

    宗海遇刺,这事里里外外透着诡异。他不想掺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