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有耐心,面对另一个人的拒绝,就那么锲而不舍无动于衷,真有那样的人,只能用犯贱来形容。

    总得有有情绪的时候。

    王昭阳点了点头,低叹一口气,把衣服和伞都给我留下了。

    我撑着额头坐在这里,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做什么,我的舞伴没有了,比赛也跑堂了,训练也没大有意义了。我很烦闷,怎么一件事情都搞不好,怎么哪件事情都会出岔子。

    老天爷你不能对我好点儿么。

    烦了很久,邵思伟给我打电话,“听说你心情不好?我特地来笑话笑话你。”

    “从哪儿听说来的。”我问。

    邵思伟吸了口气,“嗯……”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是谁了。”还能谁,知道我现在不高兴的,就只有王昭阳了呗。他倒是会想办法,自己的安慰在我这儿不受用,就找邵思伟,邵思伟说话,我还真听得进去。

    既然邵思伟送上门儿来了,那我也就不放过来了。

    “口渴,给我带两包啤酒过来。”我吩咐。人生中有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朋友,真好。

    邵思伟屁颠屁颠来了。

    我们俩就这么盘膝坐在地上,对着几个小菜三大包灌装啤酒,风扇吱扭扭地转。

    喝着酒,我说:“邵邵你有没有发现我变了?”

    “怎么呢?”

    “我觉得我自己特自私,特没劲。”我说。

    “怎么呢?”

    想了想,我说,“给你打电话那个,王昭阳。是我错觉了呢,还是他真的很关心我?”

    邵思伟很确定,“他是真的关心你。”

    “但是我对他特别不好,他一关心我,我就很凶,你说这样是不是不好,人家凭什么拿热脸来贴我的冷屁股。”

    “那你为什么对他凶?”

    我想都没想,“因为我已经结婚了啊。”

    邵思伟拍了下巴掌,“就是这个,他对你好,你就觉得害怕,你心虚罢了。”

    连邵思伟也说我是在心虚,上次王昭阳也说我是心虚。好吧我认了,我确实是心虚。我说:“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他的,分手的时候,我就想一辈子都再不看见他拉倒,早晚就忘了。那时候也真能,因为我觉得他挺差劲的,可是他现在一关心我,我就……”摇摇头,“我不想这样。”

    邵思伟喝一口,想了点什么,好奇问我,“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和现在这个结婚,就是因为王昭阳那事儿?赌气?”

    我摇头,“怎么能是赌气呢,再赌气我能拿自己的下半辈子开玩笑么?我是赌气,但赌不到结婚的地步。你知道我最赌的是什么么?”

    邵思伟摇头。

    我说:“我最受不了的,是躺在我身边的这个男人,明天还可能躺在别的女人身边,就是分享,我不愿意跟别人分享什么,我觉得做小三儿,是最没出息的行为。当然我不是在说你哈,你看现在都男女比例失衡了,那么多男人找不到对象,女人不愁没男人,干嘛要去当小三儿呢。”

    邵思伟说,“你主要是把事情做得太绝了,都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我叹气,“怎么解释,再解释我不也还是睡了别人的男人么,不想问,不想拿自己和对方那女的比较,会觉得自己特无耻。所以我就逃了,其实就是图个心里舒坦。之前我不愿想,最近发生了点事,让我想了想,其实我就是不爱他,真爱,能这么狠么,一点儿都没为他考虑,真的一点儿都没有。”

    说到这里,有点心酸,喝酒吧。

    邵思伟说,“也不是不爱,你就是被一些其他的东西束缚住了,就和现在一样,你觉得你嫁人了,就不能再考虑了。”

    “可能是吧,”我说,“嫁飞扬那会儿,是被感动的。邵邵你不知道,我和飞扬带着吴玉清回老家,我看着她在她哥坟头上哭,心里特难受。你不知道那种没家的感觉,整颗心都是漂着的。当时陈飞扬买房子,他这招真的把我降住了,就是以后不管刮风下雨,你都有个地儿住,在外面受了什么,有个家能回。受不了,真受不了,太感动了。然后他妈催我给个准话,我就觉得,要这么下去,也行。”

    “但是你现在开始犹豫了。”邵思伟问。

    我摇摇头,“我没想过要变,飞扬挺好的,真的挺好的。如果他不出现……我不知道跟王昭阳出现有没有关系,那天有人问我,你对你现在的生活满意么,以前我没想,他问了我就开始想了,我总觉得,好像真的缺了点儿什么。”看着邵思伟,我认真地问,“是不是我太贪心了?”

    邵思伟没回答,问我感觉到底缺了什么。

    我说:“不激动,我看着陈飞扬的时候,一点都不激动,我觉得我可能不爱他。我跟你说实话,我觉得现在对我来说,爱情不那么重要,连生活都没办法保障的时候,谈什么情说什么爱啊。再说我也不想伤他。”

    邵思伟说了句很有哲理的话,“不是发自内心的笑,绷久了会累啊。”

    “绷吧,绷一天是一天。”我说。

    邵思伟评价,“不负责任。”

    我接着喝酒,也许是有点不负责任,但从一开始我和陈飞扬结婚,就已经不够负责任,可是事情就走到了这一步,即使让我回头再走一遍,在没有经历此刻心境的时候,我可能还是会那么选。

    就像王昭阳说的,没走进过婚姻,于是不懂。我当初把它想得太简单,尽管到目前为止,我的婚姻并没有出现太多让我不如意的事情,但我终究是感觉到了一点点的不顺心。

    再喝一口酒,我脑袋已经开始有一点点晕,我说:“他离婚了,王昭阳。”

    邵思伟,“我知道。”

    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不敢想,”眼睛红,“其实我也心疼,我觉得他心里肯定很苦,比我苦,但是我没办法,现在已经这样了,我对得起一个,就得辜负一个,真让我选,我选不出来。”

    邵思伟递给我一张纸巾擦眼泪,他问,“你觉得谁更爱你?”

    我摇头。

    他又问,“那你觉得,谁更需要你?”

    我还是不知道,我只是说,“我觉得我何德何能,其实我从来不是个太好的人,从小到大都很自私。我干什么,都是先替自己考虑,觉得对我有利,我就那么选。就是当初,我喜欢王昭阳的时候,我追他,真的是为了他么,我觉得也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舒心。所以我觉得我不配,我根本就配不上他。”

    他轻笑,“傻不傻,感情里哪有配不配,人家自己愿意就行了。”

    我苦笑,“你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更替他难受了,但是我已经有飞扬了,我已经有飞扬了。”

    叹口气,邵思伟认真地看了看我,“其实我觉得,你只是不勇敢了。这要是回到咱上学的时候,你作死会踹了陈飞扬跟他走,但是你现在不敢了。”

    “为什么?”我问。

    邵思伟,“不知道。生活吧,把人磨得越来越没有勇气,赌不起,伤不起,辜负不起,想十全十美,想一碗水端平,想得太多,想平衡的太多,越想越觉得什么都没劲,然后就什么都不想做了。”

    我笑,“邵邵你没结婚,还挺懂生活的。”

    邵思伟猛灌一口酒,“你那算什么呀,哥们儿经历的这些,不比你虐心多了,哎,反正虐不死,我就跟着一下一下扑腾呗。”

    我们俩苦逼,只剩下对着喝酒了。

    跟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起喝酒,这事儿很爽的,喝着喝着,心里也就没那么些负担了。再负担能马上就压死人么,压不死就先享受一刻是一刻。

    我跟邵思伟说我还是不想放弃那个双人舞比赛,以前上学的时候我懒,觉得比赛都是别人的事情,所以从来不热衷参加,但现在我觉得我在舞蹈方面找到激情了,我开始明白跳舞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而且我也直说了,我得还钱,“我不能欠他的,如果让飞扬知道了,飞扬也不会允许我欠他的,但是飞扬还小,心眼儿直,我不想他知道了胡思乱想。”

    邵思伟开玩笑,“你要不嫌弃,我陪你上啊?”

    “呵呵,你?gay蜜情缘么?”我笑话他。

    “靠,你不说出来谁看得出来我是gay,张国荣还能演纯爷们儿呢,我怎么就不行。”

    “奖金全归我?”

    邵思伟稍微考虑了下,“好的吧,谁让你可怜呢。”

    邵思伟这么一说,我还就来劲,非要站起来跟邵思伟比划比划。于是我们把空酒瓶子一踢,俩人在舞蹈室里比划。

    双人舞,总有些比较缠绵的接触。

    舞蹈,是一出需要忘我的戏,人要是只用活在戏里,也挺好。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说,戏都是比真正的现实生活更纯粹的。

    我们俩缠绵成舞这一幕,被陈飞扬看见了。他坐了一天车回来,专门跑到学校来找我,一个人握着拳头在舞蹈教室的玻璃窗外面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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