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古灵儿走远,云峰才转身看着莫向天:“师兄,你刚才怎么了?”

    “哼。”莫向天冷哼一声,看了大殿一眼,“李战魂也太嚣张了,竟然当面呵斥我们,身为堂堂古剑院弟子,连爹有什么事都找我们商量参与,他却如此孤傲,他以为古剑院是他家的么?”

    “嘘,你小声点。”云峰大惊,忙左右看了看拉住莫向天。

    “怕什么?别以为他修为高就了不起,这古剑院,还是莫家的。”莫向天自小生长在优越的环境中,受尽宠爱。尤其是十八岁加冠那年,几乎所有师长都赠送价值不菲的礼物,即便是连云剑宗也专门派人送来厚礼,唯独李战魂,冷漠得如同不知道一般,毫无动作,甚至连莫剑南亲自摆下的大宴也没出席,莫向天嘴上不说,却默默记在心里。

    云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微笑道:“只是听说四师叔修为高深,直逼掌门……“

    “放屁。”莫向天大怒,深深地看了一眼大殿方向,“他就算再厉害,也休想过爹,爹手中有……”说到这儿,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住嘴,冷眼看着云峰,隐隐透出一股杀气,“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否则……”言罢,转身走远。

    “是是,以后不敢,大师兄走好。”云峰诚惶诚恐,唯唯诺诺,躬身送莫向天离开,低下的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天空渐渐黑下来,一道红光一闪而过,划破天际射向远方,正是逃命的牛二和千千。

    “牛二,你没事吧。”光芒中,千千看着牛二,有些担忧,却又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没事。”牛二淡淡应了一句,凌空看着远方。

    今日一战,对他触动太大,尤其是正面李战魂时,尽管牛二做好必死的准备,但当那一刻真正来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刀偏出,李战魂的长剑挑破衣襟逼近心脏时,死亡的恐惧还是瞬间蔓延到全身。那一刻,他想起远在天涯的父母,想起穿越而来的十年,更多的,则是想起陪自己一路走过风风雨雨的心月。

    那一刻,他才第一次感觉到一股无力,想起许多还未完成的事:他还没找回心月;还没查清天碑、战刀的来历;还没完成古武印记的托付;还没攒够去青楼泡妞的银子,还没在这个世界留下种子;还没……

    力量,力量!牛二在心底呼喊着,表面却无比平静。

    他修炼的是古武战技,从碎丹开始,每前进一步不仅需要长久不辍的苦修,还要心灵的升华,所为的‘悟道’,参悟不透天苍诀,他永生也没有达到大成之境的可能。这也意味着,他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比其他人多得多的代价,同时,也收获更多的力量!

    一切,都要从根源找起,天苍诀才是修炼的根本。

    牛二凝立光芒之上,身形笔直,双手张开,如拥抱天地一般,仰起头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秋雨之后凛冽的空气让他精神一震,头脑也清醒许多,感受着夜风呼呼吹过耳畔,才慢慢睁开眼睛。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已经退去,本来幽蓝的天空愈深邃,秋雨之后,更无比高远、辽阔。闪闪繁星点缀苍穹,如纵横广博棋盘上的颗颗白子,遥遥相连。

    脚下,万仞高山在黑夜的勾勒下只剩下模糊的轮廓,蜿蜒大河依旧波涛滚滚,日夜奔腾,如战马驰骋,千军搏杀,低沉悠远。

    “那莫向天功力高深,想不到练成古剑院绝学万剑归宗,如果不是你脚踏奇异天碑,今日恐怕就要麻烦了。”千千微微一叹开口道。

    “莫向天修为确实高,只是有些虚浮,万剑归宗看似气势磅礴,却外强中干,徒有其表。”牛二说着想起白日的情景。

    白天和莫向天对阵,他就感觉出对手的虚浮。剑势虽刚猛无比,但每次接触都后劲不足,甚至不如紫衣女子。紫衣女子虽看起来人畜无害,根基却扎实无比,招式虽不华丽,但每次攻击都后劲绵长。

    古剑院重剑不重修,想来那莫向天也是服用过多灵药强行提升功力,殊不知,如此等于自毁前程,白白浪费了高绝天资。

    不过万剑归宗确实是绝世剑法,凭借本身灵力引动长剑,幻化出八口光剑,竟然凭借八口光剑的力量拘禁天地灵气凝成太极图,吸引更强大的灵气,如此绝世剑法,开创之人想必才是真正的惊才绝艳之辈,那八口光剑分局八方,代表天下万物,八色光芒却暗合五行,实为奇迹。

    八色光芒,五行之数?牛二脑海中灵光一闪,天苍诀第二句话自动浮现: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

    天有五贼,何为五贼?见之者何昌?

    牛二紧紧抓住那丝一闪即逝的清明灵光,凝神思考。

    五贼之数,暗合五行,若为五行,金木水火土所窃何物?

    牛二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万剑归宗的每一个细节。古剑八分,八口光芒却合五行之数,五行拘灵气而生太极,太极吸灵气而补五行,如此吸而反补,八口光剑才连成一体,聚集能量返归古剑,动强大攻势。

    夜风鼓荡,衣襟飞舞,牛二迎风独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口中高呼:“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第二句话的含义了。”

    背后,千千也看到一处破庙,道:“那有一处破庙,我们下去。”言罢光芒下压,落入庙前。

    牛二兀自喃喃,如疯似颠:“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的,古剑院前辈果然惊才绝艳,千古人杰,千古人杰!”

    “什么千古人杰,你什么疯。”千千见牛二没理他,登时怒道。

    “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原来是说五行,五行为五贼,如此贴切,不愧万古第一法。”牛二丝毫不理千千,如梦游般迈步走进破庙。

    “你到底在说什么。”千千好奇心大起,在飞剑上,他就看到牛二眉头凝皱,想些什么,却没料到他突然说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跟上去问道。

    破庙不大,只有一处主殿,却也早已废弃,年久失修,一角屋檐已经塌下来,露出漫天星光,另一边也摇摇欲坠,一根大红柱顽强挺立着,撑起整片屋顶。

    破庙正中,供着一尊大佛。大佛双脚**,随意屈伸,坐在蒲团上,佛身足有两丈左右,面带微笑,右手执着一把蒲扇,左手横在胸前,手心向里,四指微微弯曲,拇指和是指之间有一段距离,似乎原本拿着什么,现在却空空如也。

    大佛面前供奉的八仙桌早已腐朽,碎成一地木片散落到地上,唯有一只青铜烛台完好无损,跌落一旁。

    破庙似乎很久没人来过,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嘴里端,却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显然也有过路者在此留宿过。

    牛二在大山中生活六年,早已尝遍辛酸,也不在意,走到角落扫干灰尘又抱出干草铺好,千千也捡来烛台,现里面还有凝固的油脂,大喜过望,随手弹出一点火星儿点燃坐到牛二身旁。

    “牛二,你刚才疯疯癫癫说些什么?”千千看了牛二一眼,忍不住开口道。

    牛二情绪早已平复许多,站起身跑过去捡来木桌碎片,又拾来一堆枯枝点燃抵御夜晚寒气才道:“是一段功法口诀,我想不明白,方才突然想通,有些失态。”

    难得牛二正经,千千却有些不适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什么口诀那么难?修真界的口诀都很好懂啊。”

    “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牛二也不藏掖,他本就豪放,更没有天苍深涩的门户之见,毫不犹豫的说出,似笑非笑地看着千千。

    “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这是什么口诀?好像和功法没什么关系。”千千凝神皱眉想了半天,却连五贼是什么都想不明白,以为牛二又在满口说瞎话,有些微怒道。

    “五贼者,金木水火土也。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人即受此气以生以长,但自阳极生阴,先天入於后天,五行不能和合,自相贼害,各一其性,木以金为贼,金以火为贼,火以水为贼,水以土为贼,土以木为贼,是谓天之五贼也。惟此五贼,百姓日用而不知,顺行其气,以故生而死,死而生,生死不已。若有见之者,逆施造化,颠倒五行,金本克木,木反因之而成器;木本克土,土反因之而生荣;土本克水,水反因之而不泛;水本克火,火反因之而不燥;火本克金,金反因之而生明;克中有生,五贼转而为五宝,一气混然,还元返本,岂不昌乎!”牛二微微一笑,天苍诀博大精深,如不废江河,万古长流,更兼千千本性不坏,与之共享,并无不妥,一口气说出自己的领悟。

    “金本克木,木反因之而成器;木本克土,土反因之而生荣;土本克水,水反因之而不泛;水本克火,火反因之而不燥;火本克金,金反因之而生明;克中有生,五贼转而为五宝,一气混然,还元返本?”千千毕竟不修古武,更深受天苍传统影响,以为各种口诀都直来直去,讲心法的必谈运功路线,境界层次等,无论如何也参不透牛二话中的玄机。小巧的鼻子紧皱,半晌才道:“这就是你练的那个什么破功法的口诀?也不怎么样嘛,我怎么看不出有什么玄机?”

    牛二微微一叹,想着今日自己在空中对阵莫向天三人,她虽未出手,却在下面时时刻刻准备援助,还要注意周围人的动静,心理压力更大,心中愧疚,又开口道:“这段话的意思是说五行天生相生相克,但无论生克,只要用之得当,都能挥巨大的威力,相生者互相促进,相克者百炼成钢,关键看如何使用。”

    “这是什么口诀,说了半天也没有一句如何修炼招式的。”千千也才明白,却有一丝失望。牛二功力明明只有融合期,却可以对抗元婴期高手,如此实力,她以为必然修炼了什么绝世神功,却想不到是这样。

    “谁言口诀必说招式?”一个声音传来,殿外,一点刺眼的光芒突然汇聚,慢慢放大,凝成一个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