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岭,六都寨。

    大东山,背溪,中华会议事堂。

    风累、季宽、叶非花、云淡淡、篁鹤翎、禾香农、淑芬芳、莫妮卡、由永九人围桌而坐,俱都面色凝重,一语不发。

    金色的阳光照进议事堂,失去了往日的明媚。涌动在阳光下的,只有一种浓重的压抑与沉闷。

    就在某个时候,叶非花一挺身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自信而又从容。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因外事曲折而伤哀,不因他人坎坷而垂颓。他人他事,我们暂且无法掌控,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摒弃杂念,专注心思,做好自己。唯有做好自己,方能影响并左右他人。钻石公国既为人族魁首,雄踞大陆数万年,绝非空具声势,浪得虚名。今日铁剑联邦与兰戈联邦联合军事行动,胜了,反倒不正常。大堤,非崩溃于一朝一夕;广厦,亦非坍塌于顷刻之间。或崩溃,或坍塌,须得长久钻噬,经年腐蚀。所以,我们该干嘛就干嘛。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步子一步一步迈出,至少,我们距离目标又近了一点点!”叶非花开口说道。

    “虽只一叶,却可知秋。今日之事实,让我们不得不清晰地认识到,钻石公国是有多强大!其辈出之英才,是有多璀璨!施以奇袭,重创三倍之敌,钻石公国军务府第三、第四军团此一彪炳战绩,足以载入史册,闪耀万古。特别是万花流,尚处涅槃,便自创斗术‘纵横天下’,一战之中,颠覆等阶定律,连挑两大斗王,一剑斩落同阶。此等成就,不知以后是否有无来者,至少此前,并无古人。”风累说道。

    风累还停留在情报司情报小组传回的消息所带来的那一种震撼中,想到白云峰一战之壮烈,想到万花流施展‘纵横天下’之雄姿,风累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赞叹。

    “差不多三年前,我和叶长老、禾司主在石头城游历的时候,见过万花流几次。此人超凡脱俗,极度高冷,彼时便以卓绝异凛之天赋,名扬四海;如今更是携领军作战之奇功,威震天下,确实让人不得不服!”云淡淡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云淡淡沉默了一下,随即语气一转,接着说道:“叶长老说得非常正确,他人他事,我们暂且无法掌控,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摒弃杂念,专注心思,做好自己。白云峰一战,让我们对钻石公国军务府下属各个军团的谋略、勇气、秩序、战斗力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同时也让我们认识到,叶长老一力主导的情报司所从事的工作,是多么的重要!所谓的奇谋诡计,皆建立在信息不对称之上。白云峰一战之前,不用信息完全对称,铁剑联邦的六个军团只要多掌握那么一点点信息,即可避免惨败之命运。历史是一面镜子,现实同样是一面镜子,引以为鉴,必可指引我们不断改变,督促我们不断进步。”

    待得云淡淡讲完了,叶非花对着云淡淡点了点头,微笑了一下,随后看向在座的其他人,说道:“白云峰一战之前,铁剑联邦的六个军团轻敌大意,这是毋庸置疑的。此外,在一定的时间内,在一定的空间内,铁剑联邦的情报侦查机构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也可以说是渎职。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一定的时间内,在一定的空间内,钻石公国的相关机构采取某些手段,有效截断了铁剑联邦六个军团的信息渠道,使得铁剑联邦的六个军团看上去就像六只凌厉的老鹰,实际上只是六只无头的苍蝇,直往前冲。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铁剑联邦情报侦查机构的失职,没有做好本分工作,不可原谅。铁剑联邦的六个军团原本可以牢牢掌握主动,可是,他们并没有。这其中可能存在许多不为人知的原因,明面上的激烈对决背后,往往伴生着永世不可公诸于众的隐秘博弈。这些,我们暂且不去理会。白云峰一战以及月亮山阻击战,信息都在其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其实胜与负,完全不在于兵力多寡,也不在于奇诡谋略,只在于信息。谁掌握更多、更新、更全、更真实的信息,谁就将掌握主动,立于不败之地,或可依据敌我对比,提前做出规避。依赖更多、更新、更全、更准确的信息,即可制定所谓的计谋,出其不意,做到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两场对决,亦是两盏明灯,指明了某种方向。糊涂者,继续浑噩;明白者,适时改变,勇往直前。同样的,这两场对决对于我们现在所开展的一切工作的引导意义,也是非同小可,让我们切实明白到,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常怀勇敢之心,永葆顽强之志,最惨烈的失败,必将孕育最伟大的成功,请相信我!不管是铁剑联邦,还是我们,都是如此。”

    “铁剑联邦庞然大物,其情报侦查机构确实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只是,一切没有如果,亦不可从头再来。今日之后,想必人族各联邦和公国对于情报侦查一事,将会投以格外的关注。而我们所面临的挑战,亦会登临一个新的台阶。”风累说道。

    “我们最不缺乏的,便是勇气。挑战越大,越能彰显我们的价值。我确认一点,当所有的人都在戮力于某一件事情,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做到最好。激烈竞争,脱颖而出者,必是最专注、最专业者。说到专注、专业,在这一个领域,我和叶长老有着绝对的自信。我们绝对有信心做到……我们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话说回来,我们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只有一条出路,必须做到第一!”禾香农双手按住桌台,一字一句地说道。

    “白云峰一战,既让我们看到了钻石公国军务府下属各个军团的谋略、勇气、秩序、战斗力,也让我们看到了钻石公国情报侦查机构所开展工作的卓有成效。这些,都值得我们学习。”风累说道。

    “是的!”叶非花点了点头,说道:“自强最有效的方式,便是不耻于向最强大的敌人学习。敌人政治雄伟,军事威武,各个领域超凡卓绝。我这不是吹捧敌人,而是坦然直面现实。大至联邦和公国,小至行会与个人,都值得遵循一个道理,敌人越强大,越要尊敬敌人,越要不耻于向敌人学习。强大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敌人没有任何弱点。了解敌人,研究敌人,学习敌人的长处,找出敌人的弱点,看准时机,狠狠出手,狠狠打击敌人的弱点,直至最终打败敌人,就算不能把敌人彻底打倒,也要让敌人付出无可估量的代价。这就是未来的一段时期内,我们所要做的,一边学习敌人,一边打击敌人,义无反顾,没有任何退路!”

    “无论是白云峰一战,还是月亮山阻击战,敌人的一些弱点,已是有所显现。”云淡淡笑道。

    听云淡淡这么一说,在座的其他人纷纷转头,朝云淡淡看了过去。

    云淡淡沉吟了一下,随即开口说道:“此次白云峰之战,由钻石公国军务府第三军团的统领万花流主导。隶属钻石公国军务府第四军团的比兰德和巴德拉明显有所保留。比兰德和巴德拉均位列一星斗王,若是两人全力出手,铁剑联邦伤亡绝对不止八万人,战损至少还要增加两成。单看表象,比兰德和巴德拉的表现似乎合乎钻石精神,但是,究其实质,绝非这么回事。这次比兰德和巴德拉有所保留,据我分析,很可能因为万花流是此次白云峰之战的主导者,铁剑联邦战损越大,万花流的功劳也越大,在已经取得大捷的这种情况下,想必比兰德、巴德拉二人无意在万花流的功劳簿上添上更为浓重的一笔。再有,月亮山阻击战,从铁剑联邦四个军团的从容撤退亦可看出,光明联邦虽与钻石公国缔结了联盟关系,但是,要光明联邦刀刀见血、不惜一切代价协助钻石公国,目前来看,可能性不大。将来的某一天,光明联邦与钻石公国之间的这种微妙关系,我们自可精心钻营,加以利用。”

    “云长老观察缜密,分析严谨,我也是不得不服啊!”季宽由衷赞道。

    “这就是了!”叶非花笑了笑,说道:“再强大的敌人,都有一箩筐弱点,就看敌人愿不愿意发现,愿不愿意改变。事实是,有一些弱点可以掩饰,可以改进。但也有一些弱点,是硬伤,可能因为人的私心,也可能因为别的缘由,不可更改,亦不可修善!所以,滚滚时势洪流之中,自有一个可以让我们充分发挥才智与努力的大舞台,生与死,兴与衰,都在其上交替上演。”

    风累轻舒了一口气,慨然叹道:“战火骤起,焚却无数英才……战火既起,炼就多少雄才!生与死,存与亡,立与破,兴与衰,谁人可知?”

    “无人能够预知未来,只有一点可以确定,采用合适的方法,付出足够的努力,未来必定会收获美好的结果!”叶非花微笑道。

    太阳渐渐西沉,照进议事堂的金色阳光染上了一丝橘红。

    风累、季宽、叶非花等人闲谈了几句,随后神态轻松,相继走出了议事堂。

    金红色的阳光笼罩着大东山,照耀着荷田。苍山朦朣,碧水清泞;天地悠悠,恬谧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