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看了禾香农一眼,接着说道:“我和明月修炼多年,平日已极少沾染凡俗烟火,今日你这糕点可是大大勾起了我的口腹之欲。”

    “师尊、师母喜欢就好。以后弟子隔三差五就烘制一些糕点,给师尊、师母带过去。”禾香农爽朗地笑道。

    “香农,师母在这里先谢谢你了!”明月柔声笑道。

    “这是弟子应该的,师母千万不用道谢!弟子愧不敢当!”禾香农连忙躬了躬身子。

    “你们方才喝下鱼汤,耽搁久了,鱼汤中蕴含的精华将会有所逸散,都赶紧打坐去吧。”清风站了起来。

    “没事!我们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师尊、师母难得来青牛居一次,还请久坐一会儿。”叶非花恭声说道。

    “我和你们师尊先走了,你们不用相送,都回房间吧。”明月也站了起来。

    叶非花还待出声挽留,清风和明月已是一先一后,出了青牛居。

    “师尊、师母请慢走!”叶非花五人连忙送到了门口。

    清风不曾回头。明月则是回首嫣然一笑,朝着叶非花五人挥了挥手。

    随后只见清风、明月二人身形微动,已是风姿翩翩,飘然远去。

    等到清风、明月二人的身影不再可见,叶非花五人谁也没有说话,转身回了各自的房间。

    风月谷,溪畔。

    溪畔有几株参天古树,其中的一株古树下,清风、明月二人临溪静立,一动不动。

    潺潺溪水将阳光反射上来,斑驳的光纹在清风、明月二人的身上轻柔地荡漾着。

    就在某个时候,明月突然幽幽地吐了一口气。

    “清风,刚才在青牛居,当淡淡他们说起故土的时候,你似乎有点心神不宁。”明月轻声说道。

    清风面色沉凝,没有作声,只是盯着清澈的溪水,悠悠出神。

    明月将脑袋轻轻地靠在清风的肩膀上,说道:“清风,我还记得当年你拜入父亲门下时的场景。我和父亲坐在听涛苑的厅里,你站在门口。你说,你从遥远的西方而来,一心只为求道。当时你的眼睛里,也有着一丝淡淡的忧郁。那时候,你才十七岁。一晃就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些年来,我从未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乡,哪怕是只言片语。清风,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也在思念你的家乡。尽管你没有说,也不曾表露出来,但是,我能感觉到。”

    清风依然没有说话,只是低低地叹息了一声,随后转过身,将明月拥入了怀里。

    明月将脸贴在清风的胸膛上,静静地感受着清风胸膛的温暖与贴实。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后,明月微微仰起脸庞,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清风,柔声说道:“要不,我们寻个时机,一同回你的家乡看看?”

    清风深情地凝视着明月,没有出声。

    半响后,清风低头下去,在明月光洁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随后淡淡地笑道:“不用了。还是等到我在修炼一事上取得了突破再说吧。”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呀?清风,以你的天赋,你应该早就晋入了元婴期。可是,你至今还在丹变期第三个小阶段徘徊。”明月抬起头,看着清风,眼里隐隐有着一丝疑惑。

    “我也困惑不已!也许是囿于执念,心神负累,渐行渐止。正因如此,我才产生了收徒的念头。或许,授业解惑能让我增进感悟,赢得一丝突破的契机。”清风目光一闪,避开了明月的视线。

    “或许,这是个不错的法子。授业知责,解惑明思。虽然辛苦一点,但也自得其乐。”明月深以为然,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啊!育人有如栽树,看着幼苗茁壮成长,自有一番别样的喜悦与收获。”清风慨然叹道。

    溪边盛开着几丛嫩黄的小花,微风轻拂,幽香袭人。清风和明月相视一笑,相携走向了风月居。

    生活,依然很充实;时间,依然溜得很快。

    转眼间,又过去了二十来天。

    黄昏,青牛居。

    叶非花安静地站在窗前,清澈如水的双目平静地注视着窗外。

    夕阳余晖给林梢披上了一层火红的薄纱,丝丝缕缕的乳白色雾霭正从薄纱下袅袅升起。

    八天前,淑芬芳气之巢内的浊气已完全驱散。

    五天前,无恙和云淡淡告别纳气期第一小阶段,两个人同时晋入了纳气期第二小阶段。

    三天前,叶非花在打坐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异常情况,仿佛整个人被硬塞进了一个密闭的坛子中,烦闷欲呕。

    很是凑巧,禾香农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

    前天,清风、明月二人听闻到叶非花的描述后,两个人的眼里又一次流露出了惊异之色。针对叶非花提出的疑问,清风并没有出言解释,只是让叶非花、禾香农二人继续像往常一样打坐即可。

    从林子里溢出来的雾霭越来越多,林梢开始泛起冷冽的月辉。空气变得有点湿润,夹杂在其间的泥土味道似乎格外的芬芳。

    叶非花贪婪地深吸了两口气,随后折转身子,背朝窗户,盘腿坐在了地上。

    地面一尘不染,透着丝丝凉意。叶非花手掌置于膝顶,掌心朝上,微微垂下了双目。

    时至今日,青山经第一卷的口诀已是烂熟于胸,叶非花心中甫一起念,整个人便进入到了物我两忘的境地中。

    随着天地之间的元气连绵不绝地涌入体内,气之巢又产生了微微的涨感,心中则再一次滋生了一种让人眩晕的烦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气之巢的涨感越来越明显,叶非花心中的烦闷越来越强烈。

    叶非花将意念收拢成一束,竭力控制着不让其分散,然后努力探入了气之巢,如此方能稍稍减缓那种烦闷欲呕的感觉所带来的不适。

    气之巢自成一方天地。就在前不久,在星星点点的斗气的映衬下,蔚蓝的天空广袤无垠,是那么的深邃。可是如今,这一方天地却显得拥挤不堪,蔚蓝的天空已是不再可见,无数星星点点的斗气挤做一堆,形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光幕,明亮而又炫目。

    明亮的光幕延伸到了这一方天地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没有了扩展的丝毫余地。可是,由天地元气转化而来的新生斗气却仍在源源不断地融入这一片光幕。

    叶非花始终将意念凝集成一束,置于心房位置,让自己不要去注意心底涌起的不适。

    可是,堪堪过去了两个小时,憋积在心中的那种烦闷已是让叶非花忍不住要嘶声闷吼,而气之巢也传来了似要涨破的感觉。叶非花不想就此结束这次打坐,于是加快了默念口诀,试图让聚拢在一起的意念变得更加凝练。

    叶非花的努力与坚持起到了些许作用,心中的烦闷稍稍缓解了一点,气之巢的膨胀感也是略有舒缓。

    但是,叶非花并没有坚持多久。因为,紧接而来的烦闷简直汹涌如潮。

    一波又一波的烦闷很快就把叶非花的心神吞没了。

    叶非花就待收回意念,结束这次打坐。可是,叶非花发现,凝练的意念竟然突然之间失去了控制,没入了气之巢,没入了明亮的光幕中。

    就在这一瞬间,叶非花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然后,叶非花进入了一个空白的世界。

    在这个完全空白的世界里,叶非花浑浑噩噩,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也不知道游荡了多久,叶非花看到了一个背影。

    当叶非花晃晃悠悠,将要与那个背影错身而过的时候,那个背影缓缓地转过了身。

    然后,叶非花看到了另一个叶非花。

    只见另一个叶非花双眼紧闭,神态安详,恍若酣然沉睡。

    叶非花看到另一个叶非花,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痴痴傻傻地盯着另一个叶非花,一动不动。

    于是,空白的世界里出现了奇异的一幕,两个叶非花面向而立,一个痴痴傻傻,一个酣然沉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酣然沉睡的叶非花的胸膛上,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缝,然后,从裂缝中射出了柔和的七彩之光。

    那一丝裂缝无声无息,迅速向周围蔓延。

    随着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从裂缝中射出的七彩之光也是愈来愈炽盛。

    到了最后,那个酣然沉睡的叶非花碎成了无数小块,湮没在了七彩之光中。

    叶非花的眼前,重新出现了一个人体,准确的说,是一个发出七彩之光的人体。由于七彩之光在柔和地流转,那个人体的轮廓有点迷蒙。

    发出七彩之光的人体似乎具有莫名的吸引力,叶非花浑浑噩噩,朝着那个人体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