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闻太师颓势难挽,又逢姜尚劫营,原拟死守,不意交战方始,即有探马报入中军:魔礼青、魔礼寿阵亡,赵公明乱战走失,四面皆已失守。

    闻太师叹息一声,料想败局已定,不能再守,于是寻到彩云仙子,引兵突围。

    迎面撞到姜尚,正是狭路相逢。

    姜尚率领杨戬、哪吒等将,沿路攻来,势如破竹一般;忽遇闻太师,喝道:“不要走了闻仲!”

    闻太师无声而怒,道是小人得志,仗鞭来取;早有杨戬、雷震子接住。

    彩云仙子祭出戳目珠,劈面来打姜尚;姜尚识得此珠,忙将杏黄旗一展,把珠裹去了。

    又有哪吒登风火轮上前,大战彩云仙子。不数合,姜尚祭起打神鞭,正中彩云仙子肩甲,打番在地。哪吒挺火尖枪刺来,早将彩云机子戳死。

    闻太师力敌杨戬、雷震子,忽见死了彩云仙子,又见金吒、木吒赶来;闻太师不敢恋战,转身投入夜色,乘乱往他处去。沿途冲杀,收了不少散兵,却见四面全是周将。

    杀至天明,闻太师死战脱身,回顾时,只有残兵数千,竟无一将,不禁悲从中来,叹息一声,投往佳梦关。

    之后,自然是先遇广成子,又遇赤精子,没奈何转道青龙关,途经绝龙岭时,让云中子以通天神火柱困住,借遁光往空中去,又叫燃灯暗算,一钵孟打来,复落火中,焚烧而死。

    姜尚杀入中军,眼见胜局已定,命人设下宝帐,静等其他三路兵马至,欲视战果,再做决定。

    不一时,张桂芳、黄飞虎、南宫适皆来,依次将斩获报上;姜尚命人记录在案,奇道:“怎不见了九龙岛四圣、魔礼红、魔礼海、函芝仙等?”

    张桂芳施礼上前,说道:“末将之前说过,那些人早在黄河阵时,就叫末将杀了。”

    众将骇然,姜尚无语。

    之前张桂芳是曾提起,但却没有细说都有那些,众人只道是几个杂鱼,谁也没有在意,更不曾细问。

    仔细核对了战果,姜尚确认闻太师只引数千残兵脱身,心知闻仲已是在劫难逃,不必再做追袭;乃命南宫适去请武王来,又把费仲、尤浑、鲁雄三个提出监牢,说欲祭山。

    那时山川享祭,原是正礼;武王没有起疑,其实不是祭山,而是祭封神台。

    原来姜尚前次往昆仑山去,领了封神榜,回西岐时又曾收得柏鉴之魂,早已暗命五路神,把台建起;只是闻太师大兵压境,姜尚忙于战事,一直不曾得机,未能祭台开榜。

    待武王至,姜尚命人排好香案,亲设祭文;武王拈香拜过,姜尚命斩费仲等,自此台立榜张,不提。

    且说三山关总兵邓九公,方破了南伯侯鄂顺,又接闻太师调令。待新总兵张山来,邓九公完了交结,星夜起兵;行至半途,又报闻太师兵败身死,邓九公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只好立下营盘,静等天使诏命。

    先有一个怪物来,邓九公令进师帐,见他生得古怪,不似善类,心道:“便无本事,亦可吓人。”把书一看,原是申公豹介绍,唤作龙须虎,可子有石,放开就作磨盘大小,简直就是一台投石车。

    邓九公心下欢喜,命在帐前听令,十分倚重。

    又有一个矮子来,亦是申公豹介绍,唤作土行孙,修有道术。然而邓九公见他身长不过四尺,人物不好,料想没有多少勇力,又恐申公豹见怪,就命土行孙押运粮草。

    不一日,天使已至,仍命邓九公仍往西岐去,只是援救变成了讨伐。邓九公领命,大军即日开拔,用了半月,已至西岐。就在西岐东门,营按八卦,队列五方,立下宝帐。

    探马报入城中,姜尚升殿聚将,问过黄飞虎,知是将才,笑道:“将才好破,左道难解。”

    又问张桂芳,张桂芳兵力又见增强,已近三十万,正须韬光隐迹,又是意在修行,原不欲多言,乃道:“尝闻邓九公有一女,擅奇石,似难防备;阵上见了,还需谨慎。”

    姜尚愕然,眼神有些诡异,忖道:“马氏时常吹风,令人烦不胜烦,正无计较。如今邓九公有女,张桂芳又是特别提出,想是有意;若能撮合,岂非良配?唯是敌国,不好处置,倒需谋划一番。”叹道:“方说左道难解,即有其人。用兵有三忌:道人、头陀、妇女,最是难缠;众将务必注意,切记小心。”

    次日挑阵试探,南宫适出马一问,知是先行官太鸾;两将争雄,南宫适大意失利,几乎丧师辱命。回见姜尚,姜尚先慰其心,又责其意,南宫适惭愧而退。

    太鸾战取胜,邓九公信心大增,论功赏过,竖日尽起三军,城前叫阵。

    西岐先失一阵,姜尚正要挽回士气,乃把众将聚来,点兵出城,亲会邓九公;至阵前,看见邓九公阵列齐整,军势不凡,姜尚又怀他意,叹道:“邓九公果然将才,轻易斩了,未免太过可惜。”

    众将信以为真,知道姜尚存了收复之意;虽是不以为然,却也有了生擒之念。

    张桂芳策骑而立,亦不知姜尚真实心意,却是自从元功五转,已能操纵自如,不再随意感应他人之念。静观姜尚和邓九公说话,但觉很是无趣;又见两家混战,捉将挑斗,交兵冲阵,实在没有多少新意。

    邓九公倒是勇猛,黄飞虎似有不敌,奈何俱是凡胎;张桂芳真真看不上眼,只是观阵,不曾厮杀。

    两家混战已久,这壁厢哪吒与黄飞虎双战邓九公,仍难取胜,于是暗将乾坤圈祭出,正中邓九公左肩,只打得皮开骨断,几乎坠马。那壁厢商将赵升张口喷出数尺火来,周将太颠不防,叫烧得焦头烂额,险些落鞍。

    双方各伤一将,皆损些兵,原在仲伯间,奈何邓九公乃是主将,主将失利,军心自乱,登时败回营去。

    西岐取胜,姜尚回城;张桂芳“打完酱油”,并不如何关心战事,思想里全是修行,仍旧没个主意。

    原来九转元功至五转时,就需凝结道念,元神垂相,如庆云、金莲之类。

    所谓道念,其实是法力和元神的结合,谈不上大道至理,仅是修行有得,自生异能。

    譬如某人把手一指,法术散去;那一指中,显然蕴含了该人对法术的理解。若能再进一步,结出庆云金灯之类,只需垂象显化,就连那一指也可省去,直接免疫。

    说来简单,于张桂芳而言,却是个大麻烦。一来九转元功奇异,内中并无多少法术;二来张桂芳修行日短,体悟多来自于国术,对道法仅限于了解,何谈凝结道念、元神垂相。

    况且张桂芳没打算走寻常路,率先想到的就是拳意,考虑能不能将拳意拳理化为道念。

    然而,两者看似直类,实则不同,道念是法借神化,拳意是神借形出,有本质区别,实难融合。

    兼之,张桂芳堪称国术大师,虽是有所侧重,但也身怀数种拳法,一时真不知选那种更合适,抑或融汇贯通,那种也不放弃。一切一切,都需要时间考虑清楚。

    不一日,张桂芳应诏至丞相府银安殿,参与议事;忽有探马来报:汤营有一员女将讨战。

    “想是那邓九公之女,似是不好应对。”说着,姜尚就看向张桂芳,哪想张桂芳心不在焉,根本没反应。

    姜尚刚待再言,不想却惹恼了哪吒。

    哪吒倒非对张桂芳有成见,而是会错了意,心道:“姜师叔恁看不起人,张道兄固然骁勇,吾亦佩服;但你姜师叔也不该视我等于无物,量一女将,又有何能?”当即出列,说道:“弟子愿往!”

    姜尚一看,登时明悟,暗道失策,又不好打击哪吒的积极性,没奈何只得允了,吩咐小心,倒是起了反作用。

    哪吒出城去,自然很悲剧,叫邓婵玉一石来,只打了个满脸桃花开。掩面回城来,又叫黄天化取笑,不觉怒冲牛斗,记恨在心,想是孩子脾气多些,未必真要报复。私下里就说:“有种你去!”

    次日邓婵玉再来,姜尚未及暗示,黄天化省起前言,出列就道:“弟子愿去!”姜尚无奈,嘱咐小心。不一时,黄天化掩面回来,姜尚惊道:“即知她会石,怎又负伤?”

    黄天化默然不语,却是阵前想:“吾若不赶去,恐叫哪吒笑话。”于是赶去,悲剧回来,正好叫哪吒笑话。

    姜尚见他两个争论,怒道:“你两个为国,何必如此?”哪吒、黄天化负愧而退,未知是否结怨。

    待来日邓婵玉讨战,姜尚索性直接下令:“张桂芳,你去走一遭。”

    张桂芳愕然领命,时有杨戬说道:“吾当为道兄掠阵!”

    金吒、木吒、雷震子三个见连伤了两位同道,正要看一看邓婵玉究竟有何能,皆道:“不如同去!”

    姜尚闻言,心道:“近日只顾想如何收服邓九公,却忘了去看邓婵玉相貌如何,若是不入眼,岂非白费心机?”说道:“正要观这女将如何。”于是点兵出城,好大排场。

    张桂芳无语,又不欲纠缠,径直到阵前,邓婵玉喝道:“来将何名?”张桂芳懒得理会,亦不想多费气力,只将缚龙索祭出,凭空将邓婵玉拿了,丢到阵中,淡然问道:“回城还是攻营?”

    杨戬等见他胜得轻描淡写,邓婵玉全无抗力,不觉面面相觑,金吒叹道:“早知她如此不济,三弟为何不曾祭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