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柏青开着车在街上乱窜,车窗开着,冷风灌进来,吹得他的头发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可是心里更疼,象用刀子在剜他的心,疼得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都在发抖。原来竟是这样疼,怎么可以这样疼?游戏花丛数载,从来都是游刃有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以为对方雪晴动了真情,甘愿为她放弃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但竟然不是她,真正动了真情的那个,竟然不是他的未婚妻。

    把车停在路边,进了常去的酒吧,坐在吧台边打电话:“沈离,出来陪我喝酒。”

    沈公子正和美女把酒言欢,很高兴的在电话里说:“你过来吧,介绍美女给你认识哟!”

    “美女都是毒,沾不得的,”邵柏青心灰意冷的说:“是哥们的就赶紧过来!”

    沈离听他声音不对,说:“怎么啦,邵公子,在哪个美女那里吃了闭门羹,这么无精打采的,跟哥哥说说。”

    “说个屁,我在可可清吧,你爱来不来吧。”邵柏青没心情跟他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在沈离眼里,女人如衣裳,兄弟如手足,孰轻孰重,当然一目了然。半个小时后,他进了可可清吧,幽暗的灯光里,有个吉他手坐在台上唱歌,唱的是黄小琥的《不只是朋友》。

    ……

    你从不知道

    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还想有那么

    一点点自私的占有

    你身边的女人总是美丽

    你追逐的爱情总是游戏

    在你的眼里

    我是你可以对饮言欢的朋友

    你从不吝啬

    催促我分享你的快乐

    你开心的时候总是挥霍

    你失意的片刻总是沉默

    在你的眼里

    我是你可以依靠倾吐的朋友

    你从不忘记

    提醒我分担你的寂寞

    你从不知道

    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还想有那么

    一点点温柔的娇纵

    ……

    声音低沉婉转,倒是跟原唱很象,沈离不由得多看了那个长发遮住半边脸的歌手一眼。目光再转,就看到了邵柏青,撑着下巴,端着一杯酒在手里摆玩着。

    沈离走过去拍了拍邵柏青的肩:“怎么啦?还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跟嫂子吵架了?”

    邵柏青摇头,冲吧台里的酒保说:“给他一杯酒。”

    其实不用他说,酒保已经把酒推到沈离面前了,都是常客,这份殷勤当然是要有的。

    沈离端着杯跟邵柏青碰了一下,仍是问:“倒底怎么啦?看着情绪不太好的样子。平时一说介绍美女给你认识,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今天怎么啦?”

    “什么打了鸡血似的,”邵柏青懒洋洋的说:“我早就改邪归正了好不好?”

    “拉倒吧,就你那德性,”沈离斜眼睨他:“不出一个月,肯定忍不住。看惯了姹紫嫣红,成天对着一朵花,多腻味啊!”

    邵柏青笑了笑,喝了一口酒,说:“沈离,跟你说句实话,我是真不想再过回前的生活了。”

    “真的?”沈离狐疑的看着他,凭他这又火眼金晴,前一段都看出来邵柏青有些心绪不宁了,肝火旺又焦燥,完全就是缺少滋润的样子嘛。

    “真的。”邵柏青淡淡的说,却并不让人觉得他这话说得很随便,反而在沈离看来,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

    沈离就说:“为了嫂子,你能下这么大的决心,我真要对你另眼相待了。”

    “不是为她。”

    “不是为她?”沈离奇怪的问:“那是为谁?你又有新欢啦?怎么没听你提过?邵公子,别想起一出是一出啊,你摆定婚酒可是上个月的事,这也太快了吧?”

    邵柏青苦笑,喝了一口酒,把空酒杯推给酒保,“再来一杯。”

    沈离就问酒保:“他喝了几杯了?”

    “三杯。”酒保一边答,一边看着沈离,见他没有别的指示,便把酒给了邵柏青。

    “沈离,你说我是不是个讨厌的人?”邵柏青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看着他。

    沈离这才发现他眼睛有些不对,凑近仔细看,问:“你眼睛怎么啦?跟哭过似的?三杯酒就成这样啦?”

    邵柏青用手揉了一下眼睛,更是苦笑:“被喷了辣椒水。”

    沈离一时没回过神来,“辣椒水?怎么到眼睛里去了?”

    邵柏青说:“防狼喷雾,里头灌的就是辣椒水。”

    沈离这下傻眼了,防狼喷雾,那不是……邵柏青要追女孩子,根本不用主动,只需要一个眼神,女孩子们就往他怀里扑,谁敢喷他辣椒水啊?

    半响沈离才把张开的嘴合拢来,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遇着小辣椒啊,难道这么沮丧。”说完又笑:“怎么还有女的会冲你下手呢?你那桃花眼没冲人放电?还是放了电不管用啊?”沈离越说越来劲:“哎,你说说,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一定要去见识见识,放眼整个g市,能给你喷辣椒水的也就只有她一个吧?”

    “少幸灾乐祸,”邵柏青一口喝了三分之一的酒,眯着眼睛看他:“等你哪天也碰到她,你就知道,这辈子,完了。”

    沈离越听越不对劲,问他:“谁呀?我碰着谁呀?怎么就完了呢?你把话说清楚行不行?”

    邵柏青只是笑,端着酒杯一仰头,把剩下的酒都倒进了嘴里,空杯子推给酒保:“再来一杯。”

    酒保见他已经有些醉意了,看了沈离一眼,见他不反对,便又给了邵柏青一杯。

    沈离端了杯子跟邵柏青碰了一下,又问:“那女的是谁啊?能让你这样,一定不是个泛泛之辈,谁啊谁啊?”

    邵柏青只是笑,仰头喝了酒,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着舞台上的歌手说:“不只是朋友,听听,唱得真好,真好啊……”

    这明显就已经是醉了,沈离刚才让他继续喝,就是想趁他醉,问出那个喷他辣椒水的女人,谁想,不管他怎么问,邵柏青装疯卖傻,东扯西扯,就是不说那个女人是谁。

    等邵柏青再一次要酒的时侯,他就朝酒保摆了手,再喝就要趴这里了,一百好几十斤,搀扶到车里都得出身汗,沈离才不想揽这力气活。

    邵柏青见酒保不给酒,桌子一拍,“给我酒。”

    酒保不敢得罪他,只好看着沈离,沈离把邵柏青拍桌子的手按住,好声好气的说:“再喝就要醉了。”

    邵柏青说:“醉了才好啊,不是说好不醉不归的嘛。”

    喝醉酒的人都喜欢说自已没醉,邵柏青这样讲,沈离觉得他大脑还是很清醒的,所以尝试着跟他讲道理:“别喝了,回去嫂子该不高兴了。”

    “我管她高兴不高兴。”邵柏青把手用力抽出来,又冲酒保拍桌子:“快拿酒来!”

    “别给他。”沈离也喊。酒保杵在那里,左右为难,两个都是不能得罪的贵客,他要怎么办?实在没辙,他倒了杯果酒放在台上,他用这一招应付过很多醉酒的人,效果还不错,希望也可以应付得了邵柏青。

    结果邵柏青只喝了一口,就勃然大怒,将杯子一摔,指着酒保的鼻子骂:“你特么敢糊弄我?”

    酒保吓得腿肚子直发颤,邵柏青别真的发起酒疯来,把他打一顿吧,他不想的啊……

    沈离扯住邵柏青的胳膊,对酒保说:“你先避避。”

    酒保听了这话,顿时就脚底抹油,飞快的开溜了。

    邵柏青就瞪着沈离:“你帮他对付我?你跟他一边的啊?”

    “你讨不讨厌啊?”沈离说:“不想明天报纸登新闻,就别耍酒疯!”

    邵柏青本来气势汹汹,听了这话,突然一下好象抽光了身上的力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喃喃的说:“你也说我讨厌,原来我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人,怪不得要讨厌我……”

    沈离看他这个样子,倒有些象失了魂一般,心里又有些不忍,摇了摇他的肩膀:“你不讨厌,没有人讨厌你,大家都喜欢你呢。”

    “骗人的,”邵柏青低低的说着,撑着吧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往就外走。

    沈离赶紧扶住他,一边走,一边好声好气的说:“没骗你,真的,你不讨厌,你要讨厌,我怎么可能跟你做朋友?”

    邵柏青还是摇头:“可是她讨厌我,她说我讨厌,还说我是变\/态,疯子,神精病……”说着他一把抱住了沈离,声音压抑不住的悲伤:“她这样讨厌我,原来她这样讨厌我啊……怎么办?我怎么办?我难受得要死了,你知道吗?我真的难受得快要死了……我要死了……”

    他用力的抱着沈离,象个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这是有名的酒吧一条街,路过的行人都用一种很了然的目光看着他们,沈离很有些尴尬,却摆脱不了喝了酒力大无穷的邵柏青,他叫苦不迭,简直是欲哭无泪。

    好不容易把邵柏青弄到车后排躺着,沈离赶紧开了车子逃之夭夭。他把邵柏青送到家时侯,方雪晴已经睡了,被他拍门拍醒了,披了衣服来开门,把邵柏青扶了进去。

    醉酒的男人身子沉,几乎全压在方雪晴身上,她对邵柏青喝醉酒回来,一肚子火,干脆把男人往沙发上一扔,怒气冲冲的说:“你讨厌不讨厌啊,怎么又喝得醉醺醺的回来!”

    邵柏青半睁着发红的眼睛看着她:“你也说我讨厌?我真的讨厌么?”

    方雪晴正在气头上,一迭声的说:“讨厌!讨厌!讨厌!再讨厌不过了!”

    “很好。”邵柏青撑着沙发慢慢坐正身子,仍上眯着眼睛,神情却是怪异:“既然你这么讨厌我,不如分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