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赵沉璧便已远离城主府十余里之远,仿佛融入了沉郁的夜空一般,彻底消失不见。

    这还是他为了不引人注目,从而尽力压低了遁速来隐蔽身形,否则他简直恨不得脚底抹油,跑得越快越好。

    一回想起刚才那副画面,赵沉璧此刻仍是脸色涨红,额头上冷汗直流。

    “呵呵,主人真是好大的吸引力,不管是走到哪里,都有女子投怀送抱,自荐枕席。”心湖之间,骤然响起了须弥子的冷笑声。

    赵沉璧抹了把额头上不断滴落的汗水,无语道,“这可怪不得我,我哪里能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须弥子言语中毫不客气,“主人啊,枉你两世为人,修行不下十万年之久,怎么只要稍微与男女之事一沾边,简直就跟一根朽木一样,从来开不了窍?”

    须弥子叹了口气道,“你也不想一想,当日入城之后,周鸾和兰馨门下其余弟子,为何会前来拜见于你?她作为兰馨的亲传弟子,不跟随她师尊修行问剑,又为何会成为你的贴身亲卫?而且还同样就住在了城主府中,难道她在秀水城守卫半年之久,就没有自己的洞府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赵沉璧当即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他摇头苦笑了一声,“这兰馨,真是好狠的手段,为了拉拢我,不惜连自己的亲传弟子也要送出。”

    须弥子冷笑道,“恐怕还不是拉拢你这么简单,若是周鸾成为了你的侍妾,她再与你结为道侣,以后师徒二人共侍一夫,行那鱼水之欢,在修真界中岂不是一桩美事?假以时日,你再入赘观剑瀑,成为客卿长老,今日她所送出的‘肥水’,岂不是又流回了自家田地?”

    赵沉璧在空中停下身形,咋了咂嘴,默然无语。

    这是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何为女人心,海底针,难以捉摸。

    “余灰啊,看来还是全要怪到你头上。肯定是因为你,别人才多半把我当成了得到过某位陨落大能遗宝的香饽饽,要么就想把我吃干抹净,要么就企图将我收买拉拢,徐徐图之。”沉默良久之后,赵沉璧猛然一拍腰间长刀,煞有介事地说道。

    话音未落,余灰当即委屈地颤抖起来,在刀鞘中发出阵阵呜咽轰鸣,如同在诉苦一般。

    须弥子贴身话锋一转,娇笑道,“好了,今天还算你识相,以后我就不把你这些沾花惹草的事情给说出去了。不然就算你那位剑修小女友饶得你了,恐怕岚灵也不会善罢甘休,以她通神境的修罗圣族血脉之力,还不把你打个稀巴烂?”

    赵沉璧垂头丧气,“休要再提,一想起此事我就头痛。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个人问一问路,争取在大战来临之前,借助幻象大厅将一线雷修炼至小成,给自己增加一些保命手段。”

    须弥子道,“不用找了,直接往西北飞遁三百余里便是。”

    赵沉璧眉头一挑,讶异道,“你不是才消耗尽了玉壁中最后一点本源星界气息吗,为何灵体反而有所恢复?”

    须弥子答道,“别忘了,身为你本命道器的器灵,我的能力是与你的境界修为挂钩的,如今你星辰道体下三境法门大成,自然会反哺滋养我这器灵。而且,如今正值大战将倾,那幻象大厅必然全力开启,根本不用刻意探寻,我也能感知到远处那股不断衍化的铭文波动。”

    赵沉璧脸上一喜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按照须弥子所指示的方向破空而去。

    而他的身材样貌,气息神态,也开始在空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起来,仅仅是数个呼吸之后,便变成了一个腰佩碧玉,身着白衣,青簪束发的风雅少年。

    不是他不可以用“赵统领”的身份大驾光临,而是他属实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目。

    并且若是自己高调行事,同为秀水城统领,却与自己有仇隙的刘青必然会暗中使坏,若是派人在他修炼中对大阵动一些手脚,那后果就可轻可重,难以预料了。

    虽然他并不惧刘青,而且大战降至,刘青也应该不会冒着被长老会审查的风险,干出这种自挖墙脚的龌龊之事,但谨慎一些,总该是没有错的。

    区区数百里的距离,赵沉璧转瞬便至。

    还未临近,从那拔地而起,如同小山般耸立的宏伟建筑上,他便感到有一股熟悉的铭文之力扑面而来。

    果然如须弥子所言,如今战事将启,秀水城能否保住都是两说,联军自然会对城中的资源不计成本地利用起来,尽可能地提高秀水城的整体战力。

    譬如当下这极耗灵石,平时绝不轻易开启的幻象大厅,赵沉璧对门口修士一打听便知,如今不光是全力开启,昼夜不歇,甚至就连收费也已低廉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仅仅是象征性地收取几块灵石罢了。

    尽管已是深夜时分,但整个幻象大厅的门外,仍是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修士,一片热大阵,散发出不同属性的天地规则与气息。

    一道道五颜六色的流光像是海潮一般涌动而来,与殿外昏聩暗沉的天色截然相反,让人目眩神迷。

    正当赵沉璧心神微微有些沉浸其间的时候,一个披甲高大男子大步前来。

    感受到赵沉璧身上的修为气息,男子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之色,似乎在内心挣扎了一番,才缓缓开口道:“请问前辈,是否是秀水城驻军修士一员?若没有军籍在身的话,还请离开这里,在大殿外排队等候。”

    赵沉璧环顾四周一眼后,笑着道,“怎么?我看周围空着的密室还有这么多,为何不能进入其中修炼?”

    披甲男子义正言辞,“驻军修士即将迎战妖潮,稍有不慎便会陨落葬身,统领刘青大人早就吩咐过了,这些密室自然是为他们准备的,让驻军好生提高自身实力,在大战来临前增加一些自保手段,哪里轮得到这些不知来路的野修?”

    赵沉璧眯起眼睛,抚掌怒笑,“原来是刘青。真是有趣,联军口口声声说要与众修死守秀水城,难道驻军修士要出战迎敌,这些在城中避难的无数修士,就不用浴血搏杀了吗?那些军队中各大宗派的弟子性命金贵,普通野修的性命就不值钱了吗?”

    披甲男子皱眉,虽然在赵沉璧的气势下有些怯场,但一想起身后自有刘统领撑腰与负责之后,再度变得气势汹汹起来。

    又是一个无门无派的山泽野修而已,难道还真能和统领大人抗衡不成。

    他皱起眉头,声音中开始出现一丝怒气,“这位前辈,说话不要闪了舌头!晚辈也是奉命行事而已,你若有什么不满,这些话,直接说给刘大人便是!”

    此言一出,可谓是刻薄之际,活脱脱一副狗仗人势的嘴脸。

    “好好好。”赵沉璧白衣轻振,眼中似有刀光闪过,“真是走到哪里,都有刘青这条死狗的影子。他说的话管用,我说的话就不管用了吗?”

    眨眼之间,他整个人便如同水波一般扭动起来,宛如世俗风雅书生般的少年容貌,开始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地变化了起来。

    披甲男子倒吸一口凉气,揉了揉眼睛,确认没有看错之后,瞬间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那一头白发,在绚烂的流光中,白得有些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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