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帖这东西,倒是相当的管用,别看只是那么小小的一张,嘿,却能够将一个人彰显得很清楚,原本天机道人还有些不太在意的姿态,可那目光往着字面上这么一扫,那神情有着一个明显的变化,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当然了,这样的异常来得很快,去得也自然很快,转瞬之间又从他的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取代而来的,却是一幅笑脸,他的身子也缓缓的从那座椅上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原故,多少显得有些慵懒的姿态:“是该去见见了,说起来终究是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欠他爹一个人情,也是时候该要还给他了,你说是吧,沈老怪?”

    这句话,沈万三并没有想要去回答,但也没有反对,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也算是应承了天机道人的话,不过人情这种东西,大抵都是如此,欠的时候,大抵都是有些不情愿的,特别是像沈万三这样的人,可就更不会了,但要欠上了,还起来也显得十分的困难,更何况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是不太情愿去说这些事的,两道身形并列而行,向前迈开步去,这一刻,寒潭衣算是舒了口气,这一刻,他才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节奏明显的加快了几分。

    “到底是什么人,看师傅的神情,似乎对来人特别的重视,老头子常年隐居在这祁连山中,很少与江湖人有来往,再说了,以老头子的名望地位,还有什么能让他亲自前去迎接的?”看着那两道约为显得有些苍老的身影渐渐远去,寒潭衣还真有些不解的姿态,忍不住这心里面轻声的嘀咕道,当然了,眼下的光景,他可不想离那沈万三近上半分,虽然这心里面笃定对方不知道自个是那金叶子,但亏心这类的思想,可不是那么轻易就逃避得了的,不过这心里面的好奇感,又可谓是异常的身后,也想要去知道,来人到底是谁,所以两相纠缠之下,他也只能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姿态,反倒是那夏无涯,没有这一层思想包袱,径直的跟了上去。

    人来人往,大殿外更是热闹,明月山庄可不是什么小地方,就连这殿外的广场,那也比起一般的大户人家的庭院,要大上许多,可即便是如此,这偌大的江湖人,都往这么个地方一聚,那断然是不可能容纳得下的,所以那入眼的光景,可谓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这个人中,又有各自的人脉圈子,此刻分散成一簇一簇的,那声音嘈杂得很,自然什么也听不清,当然了,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并没有丝毫诡异的地方,要想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找到那么些特定的人物,可算不得什么容易得事。

    可今儿个却有些奇异的地方,后跟出来的寒潭衣,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少年人,那是一袭白衣招展,在这一干的江湖人中,可谓是相当的显眼,俊美,这两个字眼,或许是最好的形容词,映衬在这个少年人的身上,十分的贴切,那身高比起四周的人,要矮上那么几分,就算是此刻走过去的沈万三,那身形已经显得有些瘦弱矮小了,在他的面前,却也显得高了几分,这少年手上拿着一柄折扇,是那种很古朴苍雅的那种,此刻铺散而开,上面点缀着些诗词图案,隔得远了,看不清到底书画了些什么,但那种文雅气息,却是相当的清晰,只是那张脸,显得有些苍白,没了血色,但或许也正是这种容颜,让他的身上又透露出一种高冷来!

    “这小子,到底是谁,怎么感觉到有种似曾相识的?”这还寒潭衣第一感觉,虽然来得有些莫名奇妙,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由头,他总觉得在哪儿看过,却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这身子,也顺着那路,走了过去,其实又哪里只有他,这一干的江湖人,莫不停下了自己的话题举动,那目光,纷纷的朝着这个少年人看了过来,要知道,这沈万三和天机道人那是什么样的身份,这般武林会,人来人往的,想要见着他们都有些困难,这般亲自的前来迎接,那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更何况,他们的对象还是一个少年人,所以这一刻,他是谁这样的一个疑惑,可就不只是寒潭衣一个人才有?

    当然了,这可不是随便的揣度一下就能够弄得明白的,所以这一刻,寒潭衣还是决定走了过去,这步伐自然不快,但是每走一步,他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更加的明显了起来,甚至让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幕,这个少年人,分明是没有见过的。

    “沈世伯,道世伯,晚辈邵长春给两位请安了!”这时机可谓是掐得刚刚好,当寒潭衣走进听觉范围的时候,正好听到那少年人说这样的一句话,长春,这样的一个名字,多少显得庸俗了些,邵字也算不得什么少见的姓氏,但这一刻,寒潭衣一下子就明白这个人到底是谁了,能够以世伯为称呼,而且姓邵的人,那就只有一个,新进的东华门主,他的父亲应该是昔日被称为江湖第一人的邵东华,这也难怪,沈万三会说是故人之子,这一刻,心里面的疑惑算是解了,寒潭衣心里面只觉得自己的那种好奇有些可笑的姿态,脑子里一下子冒出句嘲笑自己的言语来:“这都在胡乱的琢磨些什么呢,东华门毕竟和祁连山麓还有这明月山庄,都号称四大门派,这邵长春又是新晋的东华门主,此刻虽然是在以晚辈自居,但这地位,却并不比老头子还有这沈万三差,自然也没有什么怠慢的道理,再说了,老头子曾经说过,他欠着东华门一个人情,虽然没有说明到底是什么,这大概也和十六年前的那场三狼之战有着莫大的关系吧!”

    “长春贤侄,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四五岁的孩提,想不到这十六年过去了,已经长成了这般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了,最近更是通过东华门三代长老的考核,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东华门主,这也算得上是年少有成了,若是你的父亲泉下有知,也应该感到欣慰了!”沈万三率先开口道,当然了,这话不过只是些开场白而已,是真是假,估摸着也只有他自个才知道,那天机道人也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头子原本就不是一个既善言谈的人,这样的一种招呼方式,倒也符合他的风格,更何况,他原本就算得上是长辈,这样的举动,那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这一刻,却还是有些诡异的姿态从邵长春的身上流露了出来,原本这一拍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他的脸上,却流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来,就连那身子也有意识的躲了一下,当然了,这神色,这举动,那都是须臾之间的事情,一下子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的脸上,此刻也浮现出满满的笑容来,这或许能够瞒过那些个对话人的眼睛,但寒潭衣在一旁,却看得十分的清楚,当然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每个人都有那么些小习惯,小忌讳,说不定这邵长春只是有些不太喜欢这拍打肩膀之类的举动呢?

    “让两位世伯见笑了,长春不过就是个鲁莽小子,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能通过三代长老的考验,那也只不过是一时的运气,至于接管东华门,也是无奈之计,东华门是父亲一手发展起来的基业,晚辈自知能力微弱,恐不能搀扶门楣,每思于此,那都是诚惶诚恐,坐立不安,此刻沈伯父与齐王设下此次武林会,天下英雄莫不聚集于此,晚辈此番前来,不求能将东华门发扬光大,恢复昔日容貌,但也想借助此次机会,多结交几个江湖朋友才是,还望两位世伯,看在家父的面子上,多多提携长春才是!”这话说得婉转至极,他不说什么蓝莲教,也不谈什么武林盟主之类的,单纯的表明自己只是为了多结交几个朋友而来,这言语之中的意思,那可是相当的明白,不争不夺,其实这也很正常,东华门虽然能与其他三大门派齐名,但是这实力声望,那都远不如他日,争也未必能够争得赢,还不如就此表明心迹,也落得个讨好的甜头,否则真的要争起来,恐怕东华门,能不能在这江湖上长存下去,那都是一个大问题。

    “好,好,年轻人都懂的这般的谦恭谨慎,不骄不躁,这可难得,相信日后东华门在你的手上,一定能有所作为,东华兄有子如此,我等老人也深感欣慰,十六年前,我,沈老怪,还是北秋鸣,那都是欠了你父亲一个人情,你放心,只要你有需要,尽管开口就是,我天机道人和祁连一脉自当戮力而为!”这一刻,天机道人也开了口,这话,从那神情姿态之上看来,到有些诚意拳拳的感觉,至于话与行动之间的差距,那却又是另外的一回事,就算这是幌子,邵长春也不可能会立时去拆穿它,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必要,这心里面,一个声音再暗骂道:“这话说得倒是好听,什么明月山庄,什么祁连一麓,甚至还有那东华门,北秋鸣,不过都是些伪君子罢了,又何必在这儿做得这般冠冕堂皇,让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