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蓝色的长裙,勾勒出诱人的身段。在月下散发出淡淡的柔光,如那山涧夜色溪流,优美亦动人。乌黑如墨的长发,被女子以一根淡蓝色丝绸束起,垂直落于身后。不时有夜风吹过,带起丝丝缕缕秀发。

    如水的明眸,如柳的眉。琼鼻朱唇含笑意,恰如女子此时展现而出的姿态,带着几分慵懒,几许撩人。

    高坐在大石上,右手轻轻撑在身后,使半躺的身躯更加舒适。左手搭于青铜鼎上,侧脸望着鼎中风光,女子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又展颜欢笑。一双白皙,却不曾穿戴鞋袜的小脚,就这般随着她一颦一笑,悬在半空缓缓晃荡。

    女子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何时来,更不知为何来。

    陈一剑其实早就回到放置大石和大鼎的地方,只是看着坐在大石上的女子,让他迟迟不愿现身,宁愿躲在一旁的杂草从里仰头数星星。

    不是说陈一剑害怕女子,而是他对于这女人,是打心底里烦她。好歹你也是名门之后,有夫之妇。虽说我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的小姑娘都一眼看到我,就对我爱的死去活来,非要和我双宿双飞。但哪有像你这样的,表面上说着崇拜我,要和我比翼双飞。暗地里却一门心思想着弄死我。

    明知道被我识破,我仁心宅厚放过你,不和你一般计较。你还死皮赖脸上,非要追着我。明知道我们是不会在一起的,不会有好结果的,也不在乎。

    哎,你这又是何苦呢。放着偌大一个家族不顾,放着有这么爱你的男人不理,却非要缠着我。

    哎!

    一想到这,陈一剑心里就觉得很忧郁。原来,长得帅,也是一种罪过啊!

    如果这个世界宣判长得好看的人有罪,陈一剑觉得就自己的长相,一定会被拉去凌迟处死。然后在他快死的时候,被那些大能救起,等恢复的差不多。再对他行刑,如此反复,直到他彻底死亡为止。

    或许是陈一剑叹息的声音没能控制住,一时有些响亮。坐在大石上的女子立马便将眼神往这边投了过来,嘴角喊着笑意,开口说道:“不用猜,你这个小王八犊子一定又在那里遐想连篇我的不是。”

    陈一剑有些尴尬,但很快就被他掩藏的很好。没有继续蹲在草丛,脸上带起迷人的笑容,起身朝女子走去。一边走,一边开口对女子说道:“这么巧,夫人也来这里赏月呢?”

    女子不置可否的一笑,却没有说话。

    陈一剑也不在意,径直来到女子身前站定。一双明亮的眼睛,更是肆无忌惮的在女子身上来回大量,嘴里还不忘说着些风凉话。什么如果你这腰再细点,手指再长点,皮肤再白点就好了。

    女子显然对陈一剑的性格很是了解,不然也不会在听到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仍坐在大石上只是笑看着他。

    “难道你娘没和你说过,不能当着一个姑娘的面对她指手画脚吗?”女子笑着说道。

    陈一剑想了想,然后很是坚定的摇头说道:“好像还真没有,我娘只是告诉我,要是遇上对眼的姑娘,就娶回家。”

    女子乐了,看着陈一剑忽然表现出来的严肃神情说道:“那你觉得我是你对眼的姑娘吗?”

    陈一剑这次想都没想,直接便摇头否决了女子。虽然他心里觉着这样会很伤一个姑娘的心,但对于情爱这个奇怪的东西。他觉得还是凭心而论好,最起码这样对双方都负责不是?!

    如果只是因为对方看上了自己,自己却没看上她,就要昧着良心说喜欢她。陈一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做,但他一定会如实的告诉那个姑娘。因为他知道,有缘无分的痛苦虽然让人难以接受。但厮守却不能长相,更是世间最大的苦难。

    女子脸上失落,一闪而逝。很快又恢复成慵懒的表情,对陈一剑说道:“你知道的,我虽然和他结为夫妇,但却并没有夫妇之实。”

    说到这,女子停下话语,看着陈一剑的眼神。有些哀怨,有些失落。

    可陈一剑却并没有和她对视,直接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枯萎杂草。

    女子幽幽长叹一声,也没有了继续说话的念头。

    两个人就这般,一个看着另一个的侧脸。另一个,却看着那满地的枯草。

    气氛,一下子重归寂静。只余下那不知从何处传来,轻却清的阵阵虫鸣。

    时间,在沉默的两人之间缓缓流逝。

    陈一剑自转头起,便再没有转回。或许是真的对那份期盼失去了最后的信心,女子不由再次长叹一声,终于将视线从陈一剑脸上收回。打破沉默,对他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在今天分出生死吧。”

    陈一剑一听这话,脑瓜壳瞬间有些胀痛。怎么每次见面,说着说着就要和自己分生死呢?难道就不能说些客套话,比如什么好聚好散,虽然我们今生无缘成为眷侣,但仍可以做最好的朋友。争取下辈子,我们能在一起。难道这样不好吗?非得动不动就分生死,有意思吗这样?

    头大归头大,心里嘀咕归心里嘀咕。陈一剑脸上还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看着已经从大石上站起,并且手中多出一柄长刀的女子。说道:“那个啥,我觉着吧。今夜夜色美如画,此处风景胜别方,比较适合赏月,而非刀剑相向。”

    女子再次被陈一剑的话给逗乐了,用长刀指着陈一剑说道:“每次和你说要分生死,你都能编出一大堆花里胡哨的借口。忽然觉着,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如果等哪一天,你再也说不出这些借口了,我们再分生死也不晚。”

    说完,女子还不忘对陈一剑咧咧嘴问道:“是吧?”

    陈一剑一愣,没有回答女子的话。心里却忽然冒起一个念头,其实这样真的挺好。只是这个念头刚一出来,就马上被他给扼杀在摇篮中。脸上带着不正经的笑意,对女子说道:“原来夫人还有这样的特殊爱好啊。”

    手中长刀,不知被女子收起藏于何处。没有去理会陈一剑无赖般的回答,修长的手指指着那尊青铜大鼎说道:“听说你在去往赵家的时候,不仅没能拿到想要的东西,还被姓赵的那老匹夫一拳从东胜神洲打到这中土神洲?”

    陈一剑是何等要脸的人物,哪里会承认自己之前在赵家的丑事。当下马上一脸不屑的对女子解释道:“什么叫我被一拳从东胜神洲打到中土神洲啊,我那是借着他的力,施展神通过来的好吗。再说了,姓赵那家伙太不地道,说好的单打独斗,眼看不是我对手,他竟然还叫帮手。”

    女子当然不会相信陈一剑的鬼话,但也没有揭穿。

    之后,女子又和陈一剑说了一些关于东胜神洲的事情,和中土神洲的事情。这才对陈一剑留下一句,希望下次见面,还能编出不错的借口,转身离去。

    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陈一剑耸耸肩膀,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不敢再在此处停留,担心女子会去而复返。立即背起大石,扛起大鼎,脚下一溜烟,也迅速离开此地。

    对于女子的去而复返,陈一剑那是早有体会。甚至可以说,他还在这上头吃过不小的亏。

    记得有一次两人相遇,也同今晚大差不离。那一次,女子的话比今晚多,也比今晚深沉。就算过了相当长的时光,陈一剑脑海里也清楚的记着那次的对话内容。

    那一次,女子喝了酒。在陈一剑的印象中,女子从来不喝酒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喝了。而且还喝了很多,多到女子走路,脚步都在漂浮。可即使是这样,女子在来见陈一剑的时候,手中仍拎着一只小酒葫芦。坐在陈一剑的大石上,一边仰起头喝酒,一边醉眼朦胧看着他,对他说着。

    如果我没有出生在那个家族,只是一名普通人家的姑娘,或许我们之间的今天,就会大不一样。

    如果我当时态度再坚定一点,或许我们今天的结局也会大不一样。可是,我也想啊。我也想自己只是一名普通人家的姑娘啊,那样我就不需要背负家族的期盼,也不需要挑起任何的重担。或者,我当时态度再坚定一些,就好了。

    说到这,女子哭了,哭的很心碎。

    当时的陈一剑,其实心里很想上去安慰她,可最终他并没有这么做。就连一句安慰的话,他也不曾对女子开口。

    女子哭了很久,陈一剑就这么站在距离她数丈外的地方,冷冷的看着她。

    手中的酒,被女子接连灌进嘴中,直到最后一滴。才将手中的空酒葫芦砸向陈一剑,却因为距离,只能落在他身前不远处。

    看着在地上滚落的酒葫芦,到最后也没能触碰到陈一剑。女子的脸上,便愈发失落。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转身摇摇晃晃的往来时方向走去。

    看着离去的女子,想着她刚才说的话,陈一剑不知道为什么,嘴上忽然说了一句:“傻女人。”

    结果,没想到应该离开的女子却忽然站在了他身后。对着陈一剑的后脖子吹着凉气,不等陈一剑反应过来,就是张嘴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痛的当时的陈一剑,差点没跳脚骂娘。

    自此,陈一剑看到女子心里就犯怵。尤其是在女子离去的时候,那叫一个跑的快啊!

    就好像女子会再来那么一出,让他真的跳脚骂娘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