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儿,吃点饭吧,你这样叫爹如何是好啊。”沈修站在门外,亲自提着食盒,屋内沈寒已经三天三夜不曾进过任何水米。

    也不曾合眼一秒,无论黑天白夜,她都窝在床边那个冰冷的角落里,任无边无尽的黑暗将她吞噬。

    活了两世,她都没有这般的绝望,瞬间丢了所有的支撑,友情,她在乎的友情原来竟是一场阴谋,一个个陷阱在等着她往下跳,直到如今的遍,体鳞伤,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般,失去了灵魂,失去了生气。

    三天来,她听到沈修无数次的呼唤,可她不敢出去,不敢面对这个爹爹,因为她帮不了他,她不够强大,不是凤凰。

    “走了吗?”沈寒听闻门外不再有沈修一天比一天焦急的声音,轻声呢喃。

    不,不,她现在剩下的只有沈修了,只有父亲了,他们才是一路相依为命的人啊,怎能再让年迈的父亲再为她忧心!?

    不,不能这样,沈寒摇着头,起身拔腿便像门外跑去,可无奈坐了三天,双腿早已麻木,丝毫不听使唤,又是一番泪雨挥洒,好没用,怎么会这么没用。

    “啊。”还没挣扎着起身,沈寒又一次摔倒在地上。

    这呼声外面之人也听闻了,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寒儿”,沈修一脚踹开了房门,食盒从手中脱落。

    女儿在地上狼狈的趴着,双眼早已肿的像核桃一样,一圈暗zi色的纹路清晰可见,双唇干裂的不断有血珠冒出,那原本灵动生色的小脸也是蜡黄蜡黄的。

    沈修赶忙扶起沈寒,哪只沈寒连站起的力量都没有,只得抱起她让她斜靠在床上,一双鹰眼失去了在黄沙战场上那般精准,剩下的是点点晶莹在眼眶打转,看得沈寒好不心痛。

    “爹,寒儿又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沈寒愧疚的为沈修擦去不下心滑落的泪水。

    沈修一声不吭,为沈寒倒水、布菜,而从头到尾沈寒都没有反抗,她清楚的知道只有她好,他才能放下心,因为他是那个一辈子最爱她,也是爱她最久的男人。

    足足一个时辰,沈寒才吃完饭,因为许久没进食,只能一点一点的补充。饭毕,沈修亲自为她重新梳了发,整个过程中沈寒都是笑中带泪,这时她才知道什么叫亲情的温暖,原来被家人关怀和宠爱是这样的感觉。

    “爹,你真好。”唇瓣在水的滋润下好了许多,只是干裂留下的细细的口子一时间不能消去,可沈寒还是笑了起来,她打心底里想笑,对这个父亲笑。

    “傻丫头,爹不对你好,对谁好啊。”沈修为她插上一只别致的木簪,端详着她的脸,满意的笑了开来。

    一面铜镜搁在了沈寒的眼前,镜中的人儿脸色虽苍白,可却笑的极甜,黛眉弯弯,两腮微红,虽不如桃花,却多了分梨花的纯白之感,那双溢满流光的眸子带动了所有的灵气,原来此时她不再伤悲了,可是真的不难过了吗?

    沈寒主动拉住了沈修的胳膊,垂下的灵气逼人的眸子瞬间失去了光彩,有些哽咽的说道:“爹,对不起,寒儿没用。”

    沈修早已知晓沈寒那天所遇之事,一直以来瞒着她的事如今让她顷刻接受,真的是太难了,他想瞒着她,最好是一直瞒下去,上代的仇恨祸及下一代实在是不应该啊!

    “寒儿,爹怎么会怪你呢?让你承担上一辈的恩怨已经让爹感到愧对于你了,怎能怪你?”握着女儿纤细的手,沈修剑眉微挑,真诚传递,抿了抿嘴,继续说道,“在爹的眼中,寒儿一直是最好的。”

    “可是,爹,慕容澈复位想报复之人就是你和慕容夜,况且他还有慕容柳月的协助,我实在是担心爹你现在的处境。”沈寒手中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眉心紧蹙,焦急的不停说道,“因为我,爹你赶走了慕容柳月,想必她如今也恨我们父女俩入骨了吧。”

    沈修微微一叹,拍了拍沈寒的手,“只是没想到,皇上会让慕容澈复位。”

    “皇上?皇上他就是不安好心,自古以来,哪个皇上不觊觎武将手中的虎符,爹你是护国将军,为国征战这么多年,那皇上可感过半点恩?”沈寒说着说着便激动起来,为自己的父亲打抱不平,可怒火被熄灭,剩下的便是无奈,“或者,可以说他早想削去你大将军之位了吧。”

    沈修一怔,沈寒竟然能将局势看得如此清楚,原来她此番伤心都是为了他,原来自己那个捧在手心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啊!

    “我的寒儿如今已经长大了啊。”沈修笑了起来,不自禁的揉了揉沈寒的头发,沉吟片刻,决定将一些事说于沈寒听,“寒儿,你要做好准备,虽然慕容澈的势力大不如前,可不得不小心,就算下一个目标是我,你也不能轻举妄动,无论如何,保全自己。”

    他自知躲不过这些阴谋角斗,当一名名扬天下的将军,有的不应该只是文韬武略,还有最重要的明哲保身,他学不会,也不想学,所以宁可舍命,也要维持着那与生俱来的正气,绝不能被着腐烂的历史傀儡夺去了那份单纯的保家卫国之心。

    沈寒虽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沈修严肃之色已经让她感到了不测即将来临,只是时间的长短,但可以肯定的是,慕容澈手中剩下了一张王牌,一张对付沈修的王牌。

    “爹,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坚定不容反驳的语气,她的倔强是什么都动摇不了的。

    沈修皱眉,这便是他最担心之处,这个女儿聪明伶俐、重情重义,若是他出事,沈寒肯定会拼命保护,如若如此他怎能放心!?

    不再继续说下去,沈修知道他不能改变沈寒的决心,只能自己打算了。

    那该怎么办?托付给慕容璟吗?他不放心啊,就算是看到了慕容璟为寒儿所做的一切,他还是放心不下啊。

    “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丢下我是不可能的,你到哪我就跟到哪。”机灵一笑,沈寒继续道,“慕容夜已经告诉了我,所以再想把我交给他我也不会去了,而慕容璟......”

    “若是慕容璟呢?”沈修接道,他的女儿有主见,又聪明,想被他摆布那是不可能的,只有看她自己心中所向。

    “这么快就想扔了我?”装作生气的挑眉,回避了根本答不上来的问题,也让沈修知道了原来她也不是那般坚定的认定了慕容璟。

    若在三天前,沈寒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慕容璟,可是现在她犹豫了,以前的认知全部崩塌,那慕容璟,还是可信之人吗?

    她不知道,所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奉献了自己的一生,那也绝不可能!

    “爹是害怕,害怕你出事啊。”言语间尽是叹息,沈修一生的无奈全系在了沈寒的身上。

    谈话结束,父女俩总算坦诚了,沈寒心中不再颓唐,她只想好好养好身体,继续变强,保护她唯一的亲人——沈修,而沈修则去了四王府。

    椒房之饰,藏娇金屋,奢靡哪般?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若是指望他人,摔倒的一定会是自己,这世间能依靠的不过是自己罢了,沈寒明白了,可慕容柳月早已心如明镜。

    “澈儿,你不要封地、不要出宫,这是极好的做法,你父皇对你的信任怕是又多了几分了吧。”慕容柳月的策划没有一天是停止的,自己不能动,那便让别人动,一个人的本事不在于自己拥有多少值得吹捧的势力。还有,便是——你能驱动之人,他的势力如何?

    “多谢姑母教导。”慕容澈不敢再造次,自从慕容柳月帮他在慕容峥面前说了几句话之后,不出七日,他便复位了,自此慕容澈顺从多了,起码表面工作是做足了。

    慕容柳月瞥了一眼口不对心的慕容澈,也不揭穿,毕竟是有用之物。

    “想除去沈修吗?”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线,上扬的弧度令人惶恐。

    慕容澈眸子一亮,仿佛见到骨头的恶狗,随即便沉稳下来,问道:“姑母有何高招?”

    慕容柳月轻蔑的一笑,头上的步摇在她转头之际发出环佩相碰清脆之声,叫嚣着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你只要记得配合便行。”手上的疤终于在此时多了一丝明媚,该是它出场的时候了,忍了这么久的怒火,此时不发更待何时。

    慕容澈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配合慕容柳月他很是乐意,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正是他现在最缺少的左膀右臂,现在潜伏等待时机,除了受点窝囊气之外,其余都是于他而言有利至极,为何不配合?

    “姑母所为何事,侄儿必当全力配合。”

    满意的一笑,慕容柳月扭动着腰肢走向寝殿之内,看不见此刻慕容澈在他背后的冷笑与嘲讽。

    一个连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爹都可以下得了手的人,真是与他慕容澈很像呢!

    如此狠毒的女人要是身为男儿,怕是巾帼不让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