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东西,心情终于平复下来,就当是梦一场吧,只要自己努力,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霓虹灯以及两旁的路灯都已经亮起,街上来往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广东靠海,广州的夏天,早晚并不太炎热,夜风袭来,正是舒服的时候。子君提着书,慢悠悠地晃回了宿舍。

    宿舍里静悄悄的,子君还以为没人,晓霞从上铺伸出脑袋,“子君,你又去买书啦!”

    “嗯,阿紫她们呢?”折腾了一下午,可真是累得够呛,子君把书放在上铺然后摊在阿紫床上,“累死我了。”

    “累你还跑那么远去买书?”晓霞切了一声,“要我说,还不如看看我的书,反正也是混日子。”

    “还是别——”子君赶紧推辞,才来宿舍的时候,她也看过一段时间,差点沉迷其中。

    看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女主角似的,虽然经历了很多波折,有痛有泪,可最终还是获得了幸福。那一刻心里真的很满足。可满足过后却是长久的空虚,接着又开始了一本新的,周而复始。后来她发现自己的日子却过得更加糟糕了,才猛然惊醒,又开始继续学习。

    “晓霞,你也少看些。”沉默了半晌,子君劝道。

    “不看小说,我都觉得活着没意思了。整天像个机器一样的上班,又没有前途,我都要疯了。”晓霞其实看得很明白,她来也有一年多了,也还只是一个小普工,难道真的要这样一辈子吗?她其实也很不甘心,可是要学历没学历,要背景没背景的,在这个陌生的大都市里想要出人头地真的太难太难,“至少,看书的时候,心里是幸福的。”

    “晓霞,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子君,你又何尝不是生活在自己编织地梦境里呢?你这样没日没夜地读书,还梦想着能够上大学,不是一样在自欺欺人?”子君的话让晓霞脸上迅速地烧红起来,她知道子君是为她好,但难堪的感觉是那么地强烈。

    “那当然不一样!”子君大声说完,坐起身,红着眼睛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宿舍。

    自己努力上进,天天学习怎么就不能被她们所理解呢?

    雅婷自不必说了,整天说学得再多做得再好也是枉然,女人啊,就是要嫁得好。虽然没有明摆着是说自己,但宿舍里可不就她一个人在折腾么。阿英更是个实实在在过日子的人,自从和建华关系确定了,花钱也更节约了些,就想着怎么多存点钱了回去好建房子结婚呢。姚紫也会偶尔报怨她,说她整天看书都不陪她玩。那几个结了婚的女人也在笑她心大。

    只有晓霞从来没说过什么,平常多是她们两个待在宿舍里看书。晓霞是子君在这个宿舍认识的第一个人,本来就有着特殊的感情,更何况在这样的条件下,能有一个书友为伴也是件幸福的事情,尽管这个书友跟自己并不是那么的志同道合,但不影响她们一起看书。而就是她,今天突然对自己说,她这么长久以来的努力都是在做梦,都是在自欺欺人,对她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子君一口气跑到厂外,看着这条自己最熟悉的街道,突然间有些天地虽广,自己却无所适从的感觉。她真的好想读书,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工厂里的生活,可是,她能去哪里呢?她现在除了干这个还能干什么呢?她有任性的权利吗?

    “子君,子——”回头一看,却是姚竞,“子君,一个人想什么呢?叫你几声都没应?”

    “没什么呢,可能是人多了,没听清楚。”子君不自然地笑了笑,“竞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刚吃了点东西,对了,你吃饭了吗?”

    “嗯。”

    “子君,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和我说说吗?”姚竞看出子君心情不太好,眼眶都有些红,明显哭过的痕迹。

    “……”子君张了张嘴,不知道从何说起,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

    “好啦,你不想说就不说。不过,不要继续不开心啦。要不,我们去那边转转。”姚竞指了指不远处的休闲广场。

    “好。竞哥——”子君突然间好想知道他们是不是都是这么认为。

    “嗯——”姚竞望向子君,女孩的表情很认真,眼睛清亮,有郑重,有挣扎……

    “你会不会觉得——”子君停顿了一下,又吸了一口气,“我现在在厂里一边打工,还一边读书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没有啊,怎么会?”姚竞其实内心是矛盾的,他欣赏她的好学上进,不屈不饶,可是又正是因为这一点,让他从来不敢说喜欢她。“你这样上进的女孩可是很难找的。”末了,他这样说。

    “真的吗?”子君迫切地想要得到肯定。

    “当然是真的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只是他觉得那样的她离他太遥远了,他一直就不爱读书,初中一毕业就跟了家人出来打工,现在也做到了小组的组长,可是因为文化低,以后估计也就在这个位置上了。他怕她看不上这样的他,更怕自己倾尽全力也赶不上她的脚步。他自己做不到,但是不否认,她让他敬佩。尽管,他希望她能平庸一点。

    听到他这么说子君突然之间就释然了。他们几个,是她出门在外交的第一批朋友,虽然来自五湖四海,性格各异,但她喜欢他们每一个,珍视他们对她的每一点好。其实,可能真的是追求不一样吧,但至少有一个人肯定她。

    她又想起周灿来,他上个月还给她寄了两几本手抄的笔记过来。他也一直在支持她,鼓励他,她怎么可以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受打击呢?她的梦想还在啊,他也还在!

    “竞哥,谢谢你!真的。”子君甜甜地笑着。姚竞感觉得到她突然之间变得明亮的心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奇怪的是自己也跟着心情明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