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沙哑却有威严的声音响起,余氏听到这个声音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扁担,讨好地朝来人叫了一声:"爹"。

    陈氏和王青青也站起来叫了一声。王覃沐抬头,只见来人五十多岁的样子,虽然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浑浊的双眼闪着怒气。这正是王家老宅的当家人,也就是余氏陈氏的公爹,王家姐妹的爷爷。王覃沐对他的印象不是很深,只是隐约记得王老头很爱面子,为人古板。虽然不一定会向着自己家,但想来也不会偏袒余氏。这样一想,王覃沐就放心多了。

    王老头听到他们的问候只哼了一声。

    "这么多人也不嫌丢人,有什么事进内院说"

    "对,咱们进屋说!"王老头身后一人附和道,王覃沐这才注意到他,这正是王家老大王福全。在王覃沐记忆中,这王家老大惯会偷奸耍滑,到处打着哈哈占便宜。

    王家父子刚才田里回来就见到这种景象,看到这么多人在围观,就是厚脸皮如王福全,也不由羞红了脸,当下就骂了余氏。

    "你这妇人又闹甚么幺蛾子,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余氏不服气,刚要回嘴,看到公爹铁青的脸,当时就蔫头耷脑了。

    王福全上前扯住自己媳妇,将她拉进了内屋。

    王家众人进了内院的正屋,王老头叫走在后头的王覃沐关了门,围观的众人见状也都散了去。

    进屋后,王老头环顾了四周,皱着眉开口道"你娘呢?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出来管管"

    一旁的余氏讪讪地开口:“娘今早去了十里屯,说要晚些时候才回来。”

    “罢了,那今天的事等你娘回来再说”王老头坐下拿起放在一旁的旱烟杆子"吧吧"抽了起来。

    什么情况,这王老头打的是什么算盘?还想撒手不管了王覃沐诧异,刚想开口就被旁边的王青青拉住了。莫要多言,王覃沐看懂了她的意思。

    “今日不论谁对谁错,将事情闹大,那就是让旁人笑话我们王家,你们且记住了,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我王正兴在的一天,谁也不能乱来。要是有不听话的,都给我滚出王家大门!”

    “现在就散了吧!”

    王老头下了命令,众人正要散去。

    却听到门外有人在叫门。

    “王大叔,在家吗?”

    王老头应了一声,来人就进了门,王福全忙拿出凳子让来人坐下。来人是灵泉村的里正李富贵,也就是现代意义上的村长。三十五六岁的模样,看上去很精明。

    “我听村民们说你家刚才有人因盗窃之事打起来了,所以过来来看看,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里正,就是这王老三家的来偷我们家的东西,被我抓了个正着还不承认……”

    “你住嘴”王老头刚想说无事,哪里料到这余氏正在气头上,现在碰到个能给她主持公道的人哪里还肯罢休。

    “这王大叔啊!偷盗这类事可不止是家事,更是关乎我们灵泉村的声誉,若是误会还好,但若是真的,村规可不轻饶。”

    “那要是有人故意诬陷,强抢东西还无故打人呢,里正伯伯,这样的人又该如何处置”

    “凡是犯下此类的,一律不轻饶。”

    没想到王覃沐会突然发问,里正下意识地回答,随后看了看王覃沐。暗道王家这二丫头倒是有胆量。随后用小眼睛看向余氏:

    “说说吧!怎么一回事”

    余氏打了个寒战,像是下定了决心,指着陈氏说:“里正,你是个公道人,自然不会偏私,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陈氏她竟然犯下偷盗罪,这丢的可不止是她一个人的脸,还丢了我们整个王家的脸啊!我也是为王家着想,想将陈氏偷盗的东西拿回来,哪料到这两个小娼……小侄女竟然辱骂我,还诬陷我的儿子……对了,伟儿呢,我可怜的儿啊!”

    余氏讲着忽然想到自己的儿子,今日休沐,儿子一大早就去玩了,这时候也该回来了,难道……

    “啊!肯定是刚才她们母女诬陷伟儿,把伟儿吓得都不敢回家了!”

    “行了,我知道了。陈氏你来说说咋回事。”

    里正听后一阵头疼,这余氏真是个不省心的,转而又问陈氏。

    陈氏擦擦眼泪,向王老头伏了伏身:“爹,这事关我们一家的名誉,恕儿媳不能从命了。”

    王老头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没搭理她。

    陈氏的眼神暗了暗,看着落寞得很,王家两姐妹握了握陈氏的手,陈氏看着俩姐妹关切的眼神,点了点头。便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里正,却没说余氏为何找她,听得里正连连皱眉。

    “你说那东西是二柱娘仇氏借你的”

    陈氏点点头。

    “里正,我去请二柱婶子来一趟吧!”王覃沐见状主动揽下这活,正好可以去找找王从伟那小崽子。

    里正点点头,还没答话就见王覃沐已经跑了出去。

    王覃沐刚出正厅就见一个人影闪进了西厢房,她也不出声,目不斜视地走出内院,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悠香带着她娘仇氏过来了,王覃沐忙招手。这才知到原来悠香回去后和她娘说这事,她娘一听当即要过来一趟,这不没等吃完中饭就匆忙赶了过来。

    王覃沐简单与仇氏说了情况,走到西厢房的时候,王覃沐让仇氏和悠香先进屋,自己则往西厢房去了。

    正屋内自仇氏来了以后,情况就有了很大的转变,屋内的人脸色各异,特别是王福全,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就算今天的不是陈氏偷的,那谁能说往日她没偷过,不然我的鸡,米还有鸡蛋去哪呢?”余氏却咬定了陈氏。

    “大伯娘这话也太诛心了吧!难不成你家少样东西都是我家偷的不成,这没影的话,大伯娘还是少说的好,毕竟人在做,天在看!”

    王覃沐拉着王从伟进来,王从伟看见自己娘亲后仿佛看到救星,哀怨的喊了声“娘”挣扎着就要往前冲,王覃沐索性放开了手,王从伟一下扑到余氏怀里。

    “伟哥儿……那丫头有没有弄疼你”余氏心疼地上下打量着王从伟,见他真的没伤着才停下。

    “娘,那丫头手劲可大了,她都捏疼我了,而且他竟然敢抓我,你要替我好好教训她。”

    王覃沐从前为了安全也练过些防身术,治不住这余氏,治一下这小胖子还是可以的。这王从伟虽然和他娘一样胖,但从小被宠到大,没干过什么农活,只是虚胖,当时就被王覃沐给治住了。王从伟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自然不肯罢休。

    余氏正要发火,就听见王覃沐悠悠地说:

    “你不如先问一下你儿子干了什么”

    “胡说,我儿子才不会做这种事,定是你那不要脸的娘,想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余氏搂住王从伟,生怕他受了一点委屈。

    “有事就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骂人。”里正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开了口。

    “这样,小伟,你告诉里正伯伯,你今早有没有见过你三婶你娘有没有叫你告诉你三婶到后院去你要老实说,伯伯给你一颗糖。”

    王从伟听到有糖吃,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又转了转小眼睛,只说道:

    “没有,今天我一大早就出门了,没见过她,更没跟她说过话。”

    里正哄着王从伟,可惜这小娃实在是不配合,还有一个不安分的余氏。

    “听见了吗?我家伟哥儿都说了,没见过她,这陈氏就是在撒谎。”

    王覃沐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对王从伟说:

    “那你刚才躲什么,你要是还不老实,我就把你偷你娘的鸡蛋拿去分给大狗他们的事说出来。”

    “你胡说,我没有!”王从伟被吓到了,平时他家老娘看鸡蛋看得多紧,要是知道家里的鸡蛋大部分都被自己拿去分给别人那还了得。可要是说了,自己偷拿鸡蛋的事也被发现了,正在犹豫了,又听见王覃沐说:

    “是与不是,问问大狗和王建华就知道了,到时候,可不就只是偷拿鸡蛋的事情那么简单了!”

    “不要,我说”王从伟慌了,要是让自家老娘知道自己在学堂的好成绩是假的,只怕自己以后再也不是家里最受宠的了。

    余氏还没从王从伟拿鸡蛋给别人的事中清醒过来,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儿子还干了其他的事。

    鸡蛋是王从伟拿的,陈氏是王从伟叫去后院的,就是要嫁祸给陈氏,因为余氏最近总在抱怨母鸡最近下的蛋变少了很多,王从伟就有些慌了,看到今天陈氏路过,就骗余氏让陈氏过来看看三女儿,陈氏信以为真,哪里料到进后院后没见到三女儿,倒是出来时见到了怒气冲冲的余氏。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大人们都没想到一个十岁的小子能干出这种事来。余氏反应过来后骂着王从伟。王老头抽烟抽得更狠了,“咳咳”忽然被呛到了,里正忙给他敲背顺气。王福全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站着,一会儿,才劝余氏不要打儿子了。

    余氏忽然想起还有一只母鸡,问王从伟,王从伟却不承认偷了鸡。

    “阿爷,里正,大伯,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是不是该还我娘一个公道”王覃沐的话让所有人再次安静下来,里正反应过来,也点点头:

    “应该的,余氏,你诬陷陈氏,抢其物,还殴打她们母女。你得向她们陈氏致歉,并赔偿其损失及医药费。”

    “凭什么,我不要,”陈氏耍赖。

    “里正,不如按村规来吧!免得大伯娘说我们欺负她。”

    “够了,就按里正说得办”王老头总算发了话,要是按村规,那王家的脸面往哪搁?这王家老三家的也不是个省心的。王老头叹了口气,和里正打了招呼就进自己屋去了,连中饭都没有吃。

    余氏一听要村规处置,又被自己男人逼着,这才服了软。最后在里正的调和下,余氏道了歉,还赔了十个鸡蛋,一袋糙米,两把蔬菜,还有四十文钱,将近一百文钱,余氏一阵肉疼,心里恨得牙痒痒。暗道以后定要让这老三家百倍奉还。

    王覃沐知道她记恨上自己家,也不在意,只是想起刚刚提到的三妹妹,被送来老宅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不如就趁着这个时候把三妹接回去吧!但又想起现在家里困窘得都要活不下去了,只能以后想办法了。

    “三丫头呢,你让我看看三丫头。”陈氏也想起了自家苦命的小女儿,想去看看她。

    “做梦吧你!”余氏还没从刚才的事缓回来,就听见陈氏的要求,气得咬牙切齿。

    “来了老娘的家就是老娘的闺女,当初说好不见的,如今想反悔了。要是舍不得,那就带回去!不过这一个月来的伙食费起码得一两,这你可得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