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伊特意裹上厚厚的大衣,准备到外面走一圈,却不想就在此时,年清舟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千伊接通了电话。

    年清舟在那头笑问:“昨晚睡得好吗?”

    千伊又站到窗户前,回道:“挺好,而且天气真好,我准备到楼下走走,你到使馆了吗?”

    “没有。”年清舟那边似乎有器械的响动声:“我正在锻炼身体。”

    “那就不聊了,我现在也要下去锻炼了。”千伊笑道。

    刚要挂断电话,没想到年清舟却拦住了她:“哎,别急,我刚才是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千伊不解地问。

    “我记得你说过,以后想要继续念书,然后当心理医生,要不……就干脆这一次跟我一起走?”年清舟兴致勃勃地提议。

    “出国?”千伊一下子愣住,出国的确是自己的计划,可是她却没想到要这么快。

    年清舟在那头大笑:“虽然听起来有些疯狂,不过比起你现在这一塌糊涂的人生,难道不是新的开始吗?到了国外,你不用再为许太太的身份纠结,只需做你自己,还有宝宝的妈妈,更不需要躲躲藏藏,是不是觉得我的主意真不赖?”

    千伊依旧有些反应不过来,其实继续念书一直是她的梦想,甚至她还曾经憧憬过,要成为一名妈妈学生,这一切都是当初的设定的“下一步”,她原准备等孩子平安出生后,再带着他一起走,难道现在,就直接跳到下一步了?

    如果按照年清舟的建议,她的计划就必须提前,但其间却又有很多现实问题要解决。

    “不用担心,我帮你呀!”年清舟显然猜出了千伊的迟疑,满不在乎地道:“要人有人,要钱有钱,绝对让你心想事成,还有,我权当提前体验当老爸,也挺有意思。”

    “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件事?”千伊还是察觉出了不对,开口问道。

    “你别管,就说我这主意到底好不好?”年清舟的回答,明显是在隐瞒什么。

    “清舟,是因为昨晚林月自杀的事吗?”千伊也不想绕弯子直接问到。

    年清舟想了半天,还是坦白了:“昨天晚上,我去病房接何医生回家,在外面看到一个男的在打许笛笙,也有意思,当时旁边站着不少许笛笙的手下跟保镖,居然一个都没上去帮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板被打,后来才看出来,是许笛笙存心想找打。”

    “男的?”千伊诧异。

    “我嘛,闲来无事,就看了看热闹,听那男人说话的意思,像是要替你报仇,说是等以后找到你,第一件事就是帮你打离婚官司。”

    千伊立刻明白了过来:“你说的那一位,应该是我的律师,也是好朋友申海。”

    “难怪他语气里同你挺熟,那位申律师昨晚还挺激动,指责许笛笙没有脑子,哦,对了,那个小三林月住进我妈的病房,说是居然自杀了。”这时年清舟像是走到了室外:“我不得不夸一句,你的故事,还真是俗!”

    “是啊,我也觉得挺让人无语。”千伊不由自主想笑。

    “千伊,重新开始吧,别让自己的人生,被人糟蹋成一盆狗血。”年清舟的声音严肃了起来。

    千伊沉默片刻,喃喃地道:“何尝不是早就成了一盆狗血。”

    “你好好想一想,如果决定回许家,继续忍受狗血的人生,我一定不会祝福你,还要看你笑话,如果想活回你自己,作为朋友,我愿意帮你的忙。”年清舟在那头道。

    “让我想想,好吗?”千伊此时,知道自己已经有些动心了。

    一个月后的机场,千伊又一次坐到了候机大厅,身边没有一个人。

    其实她的决定做得很快,几乎就在年清舟提出那个建议的当晚,千伊便给出了明确的答复。

    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犹豫了,她和许笛笙的婚姻,早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这之后一定会是孩子的问题,林月之所以自杀,虽然后来再没有消息出来,但是千伊判断,很可能是因为奶奶对她和孩子的拒绝。

    所以即使千伊与许笛笙的婚姻关系得到解除,她的孩子仍旧有极大可能不得不留在许家,那她以后怎么办,千伊知道自己不可能像沈晚一样丢下孩子一走了之,那么,她就得重新生活在许笛笙周围,一想到如此,她就会痛苦地想发抖。

    不能不承认,时至今日,千伊在许笛笙面前依旧溃不成军,甚至许笛笙一两句话,便可以让千伊重新落入到他编的温柔陷阱之中,再这样下去,正如年清舟所说,她的人生,将是彻彻底底一盆狗血。

    千伊看了看远处led屏上的航班信息,离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小时。

    年清舟十天前就先行出国了,而千伊因为需要办一些出国手续,不得不停留了几天,好在有年清舟的朋友帮忙,一切都挺顺利,甚至她乡下的老屋也悄无声息地卖了出去,得来的钱款虽然不多,却足以支撑一年之内她和孩子在美国的费用,而那之后,她可以去边工作边上学。

    “千伊,快上飞机了吗?”年清舟的电话适时地打了过来。

    “还要等一会。”千伊笑着回道:“我说了,你不用接我,我出机场打车就行了,那里我认识。”

    “怎么可能让一个孕妇自己打车,纽约并不安全。”年清舟不满地道:“你当我是朋友就别废话,到了美国可是我的地盘,都得听我的。”

    “喂……”千伊好笑地制止道:“我就在你那儿待几天,回头我还要去华盛顿,等租好房子,我一边待产,一边准备考试。”

    年清舟“嗯”了一声:“到时候再说吧!”随后又问:“你这两天身体状况怎么样?”

    “很好啦,对了,前天你那位朋友帮我把房子的事解决了,钱已经到了我的账上,我现在也算有钱人了。”

    “有钱人?”年清舟嗤笑一声:“好吧,你财大腰粗,我说不过你。”

    “什么叫财大腰粗?”千伊立刻反驳,随即摸了摸自己肚子,不由笑了起来,的确,这段时候,肚子是长了不少,可是明显看出孕相了。

    “一路平安。”年清舟在那头打个呵欠:“刚坐完一个报告,我先睡会,待会机场见。”

    千伊柔声回道:“你休息吧!”

    电话挂断之后,千伊背着自己的小包起身,准备去洗手间,多亏年清舟的朋友帮忙,她的行李早就托运好,让她可以轻轻松松地上飞机。

    再次走进候机大厅,千伊正要往海关通道走,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地坐进了一个人多的角落,甚至还带上口罩,将头上线帽也刻意地往下压了压。

    她真没想到,许笛笙同品北,会在此时出现在机场。

    虽然只看了正在四处观望的许笛笙一眼,千伊却瞧得出来,他精神状态非常萎靡不振,完全失去了以往的镇定从容,双眉更是深锁着,眼神中……居然有些忧伤。

    千伊看过新闻,前一段时间,因为林月自杀一事,许氏股价大幅下跌,甚至隐约有股民置疑许笛笙的道德操守,后来许氏对外发出声明,斥责无良媒体无中生有,诋毁许笛笙声誉,要保留法律师追究的权利,并且很严正地表示,林月自杀与许笛笙并无任何关系。

    这种声明,通常只是做做样子,至于事实如何,相信早就被遮得密不透风。

    刚开始,千伊的反应,还是担心许笛笙查到了自己的行踪,不过再一细想想,外头风平浪静,显然她的离开掀起的波澜,没敌得过林月的自杀,而且就算许笛笙要找她,以现在的状况,也只能是谈离婚和孩子的事,派个手下过来就是,怎么可能亲自到场。

    正当千伊要放松警惕之时,许笛笙的视线突然扫过了一下,千伊赶紧低下头,心开始怦怦地直跳,虽然不想自做多情,不过如果真被许笛笙发现到,她这么天的努力就真要白费了。

    直到后来,一个女人奋不顾身地扑进许笛笙的怀里,千伊这才松了口气,果然许笛笙是来找林月的,不过,两人怎么又把戏唱到了机场,真就要这么没完没了吗?

    因为隔得远,许笛笙和品北又都背对着自己,千伊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得出来,林月像是在哭诉着什么。

    到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个抱在一起的人猛不丁就分开了,千伊这时干脆抬起头,冷眼欣赏。

    没想来的是,此时有记者走了过去,人数显然还不少,围上前就开始提问,看来林月闹出来的新闻并没有就此平息。

    几名保镖模样的人不知从哪里钻了来,飞速将记者们拦下,甚至很不讲理地抢过记者相机要删照片,动静闹得有点过大,引来附近机场旅客的围观。

    千伊现在已经不担心了,反倒跟着众人的目光,看着许笛笙拽着林月的胳膊,往vip通道走了过去。

    一直到这些人全部消失在视野当中,千伊痛快笑了起来。

    原来,许笛笙就是以这种方式与她告别,也好,就让她的过去,在这里告下段落,从此以后,她再不用去演绎所谓……狗血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