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平野仁介依靠自己定的闹钟起了床。

    有些困倦,因为昨天晚上将《简明世界史》粗略翻看完毕了,即使他的思维能力和记忆力很强,一下子接收这么多信息也过于吃力,尤其是陌生而复杂的欧洲史,让他有些后悔应该顺便借本世界地图册回来比较好,不然连那些国家的地理位置都不清楚。

    不过离还书时间还早,慢慢再多看几遍吧,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嘛。

    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下了楼。

    本以为已经起得很早了,没想到大家都已经吃完饭了,父亲靠在沙发上,享受上班前最后的悠闲时光,母亲在煲电话粥,与女伴们商量今天去哪里做美甲,小爱则在检查书包里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

    “哟,小仁!早上好啊!”父亲听到楼梯上的脚步走,抬起头慵懒地打招呼。

    “早安。”仁介回答。

    “对了,昨天有件事忘了问你了。”父亲一下子挺直身体,面容严肃地说道。

    哦,终于要询问随堂小测考砸的原因了吗?仁介顿时清醒起来,思考着如何回答。

    “那个……看到真实的jk感觉如何啊?是不是很棒?”父亲严肃的表情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眉飞色舞地问道。

    jk……仁介两秒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女子高中生的简称。

    “感觉如何……”他挠了挠头,“很糟糕啊,简直全是噩梦啊!”

    “那是当然的吧。”爱花满脸鄙夷地斜睨着他,“这个没女人缘的废柴,哪个jk会和他说话啊,会被传染上废柴病毒,然后变成家里蹲的。他肯定只是低着头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用猥琐下流的眼光悄悄注视着人家的裙子,想象一些有的没的漫画场景,也许还会远远地试着用嘴吹几下……”

    “唔……”父亲看向仁介,“你真这么干了?”

    “才没有!”他满脸黑线地反驳道,“为什么我一大早要被你们这么说?还有,为什么要远远地用嘴吹裙子啊?”

    “试图引发一场蝴蝶风暴,将jk的裙子掀起来,”小爱用冰冷嫌恶的语气说道,“同时避免自己被发现……还是说,你已经变态到可以凑近去吹裙子的地步了?”

    “蝴蝶……”仁介彻底无语了,原来的少年对jk的裙子到底有多执着啊?怪不得被妹妹讨厌了!

    父亲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不必害羞啦,那毕竟是绝对领域,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啊!”

    这种心情你不理解也没关系!另外,什么是绝对领域啊?为什么这种御宅族的词汇会从你一个中年公务员大叔的嘴里蹦出来?还是说你偷偷去看过少年床下的收藏品么?

    仁介重重地叹息一声,也懒的分辩了,他真是有些同情原来的少年,居然能在这种折磨里生活了十几年。

    看到他死鱼般消沉的样子,爱花的嘴边露出一丝笑容,变得更有精神了,“我出门了。”

    “一路走好。”父亲说道,母亲仍然忙于煲电话粥,只是挥了挥手。

    爱花所就读的名门私立女校的制服是那种很保守的连衣裙,以黑色为主色调,袖口和领口是纯白色镶边,长度低过膝盖,看上去端庄而典雅,胸前有很醒目的金色校徽,听说这一套价值不菲,远远高于北桥高中那种西服式制服,在二手市场上甚至会卖得更高,比原价还高出不少,特别要求不能洗过,必须原汁原味……

    不过记忆里这种信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少年居然还知道妹妹制服的二手市场行情?

    这种事细思极恐,仁介明智地决定不再深究。

    话说回来,爱花穿上制服,气质也变了,完全看不出她昨天抱着抱枕满地打滚的样子……

    “哎呀!已经是这个时间了,我也要出门了。小仁,加油吧,为了jk而努力!”父亲拎起公文包,竖起大拇指,作出一个灿烂而耀眼的笑容,仁介甚至能感觉到父亲的牙齿在闪光。

    说完,父亲便急匆匆地出门赶电车去了。

    母亲也煲完了电话粥,开始尽家庭主妇的本份,收拾家务。

    洗衣机停止了运转,发出蜂鸣声,母亲从洗衣机取出洗好的衣物,拿到阳台上晾晒。

    “话说父亲和爱花明明都要去车站,为什么不一起走?”仁介问道。

    “哎呀,小爱这个年纪,不会愿意和父亲走在一起的。”母亲说。

    这倒也是啊,女初中生和猥琐的中年大叔走在一起,会引起误会的……

    “原来如此。不过小爱的制服那么显眼,坐电车不会有……问题吗?”他问。

    他的脑海中浮现樱井老师关于电车题材的旧作,心中未免有些担心。

    “没关系啦,现在都有女性专列。”母亲笑着摆摆手,“话说小仁也会关心家人了,真让妈妈高兴呀,什么时候也关心一下妈妈啊?”

    “啊?要我干什么?”他问。

    “今天是扔可燃垃圾的日子,一会儿出门时顺便把垃圾袋扔到指定地点吧!”母亲指向玄关处的两袋垃圾,笑咪咪地说道。

    就知道没好事!

    “好啦,我知道了。”他说。

    早饭几乎和昨天一模一样,连摆放的位置也差不多,若不是烤鱼鲑鱼换成了烤秋刀鱼,仁介就会产生重回昨日的错觉。

    他吃完早饭,也拎着书包和垃圾袋走家门。

    “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

    垃圾袋要扔到路口的拐角处,并不在仁介上学的路上,需要绕一个小圈,走过去时,那里已经推了好几袋垃圾了。

    他将垃圾袋靠在边上,转身要走,就看到一位略显富态的中年妇女同样拎着垃圾袋出门,正是那位浓妆大婶。

    “早上好。”仁介点头打招呼。

    “啊,这不是平野家的长子吗?早上好啊。”说着,浓妆大婶随手将垃圾袋扔在那一堆垃圾袋的上面,一股难闻的异味散发出来。

    日本的垃圾分类回收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自不必说,坏处嘛,由于隔上三四天才会扔上一次指定的垃圾,食物残渣和厨房做菜的下脚料要在垃圾袋里停留很长时间,免不了腐败发臭,现在是四月还算好,若是到了夏天,味道可想而知。不少日本家庭会在玄关那里摆上一瓶除臭剂,喷喷鞋喷喷垃圾袋……

    浓妆大婶的垃圾袋大概没有扎好,又或者被她这随手一掷给弄破了。

    她似乎没有察觉,也可能是装作没有察觉,自顾自地和仁介搭起话来。

    “小仁上高中了吧,第一天感觉怎么样啊?”她说,眼睛还向平野家的方向瞟了一眼。

    “还好吧。”仁介纯属礼貌地敷衍道。

    “是吗?以后的三年要加油啊,你父母可是对你寄托了很高的期望呢。”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我会的。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他微微鞠躬,告辞离开,谁会有兴趣和这个上年纪的八卦大婶闲聊啊。

    “再见,路上小心啊。”浓妆大婶在背后说道,语气里却听不到任何关心的意味。

    日本社会虽然很有礼貌,但礼貌的背后有几分真诚就不好说了。

    浓妆大婶望着仁介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有些不是滋味地咂了咂嘴。

    “什么嘛,我记得这小子以前根本没有来扔过垃圾吧。”她自言自语地说道。

    其实仁介还真是扔过几次,只是没有碰上她而已,否则也不会知道垃圾指定回收地点。

    要说为什么她对此事这么在意,因为就在刚才,她的女儿粗鲁地拒绝了她的要求,扔下一句“自己去扔啊,我还要去参加社团活动”就出门了。

    以前的女儿,明明是那么温柔听话的,为什么……

    怎么能够被这个社区出了名的阴郁废柴比下去?

    所以她远远看到仁介扔垃圾的背影时,心中就冒出了一团无名之火,出手很重,连垃圾袋都被掷破了。

    她的目光移向平野家的垃圾袋,心中一动,看了看周围没有人,马上小跑着回到自己家里,然后取来丈夫昨天喝光的酒瓶,揣在怀里,像做贼一样东张西望地出了门。

    指定的垃圾回收地点不在社区的主道上,除了扔垃圾以外,平时很少有人经过,她再次确认周围没有人,悄悄打开了平野家垃圾袋的袋口,然后将酒瓶塞进去,再原样扎好。

    她的心跳得很快,四月早上凉爽的天气里居然有些出汗,她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做贼心虚是肯定的,中间也数次打了退堂鼓,告诉自己停下还来得及,但是她最后还是鬼使神差般完成了这件事。

    都是邻里邻居,互相之间免不了攀比。

    平野家的家境普通,甚至比浓妆大婶家的家境还要略差一些,但平野家的老公是工作稳定的公务员,下班后大部分时间会老老实实的回家,不像浓妆大婶的老公,是一个典型的日本工薪族,虽然在公司混得还不错,薪水不少,但几乎每天都要和同事出去喝酒,续摊数家,喝到半夜才回家,然后白天又很早就去上班了,周末也经常加班,孩子甚至都快忘了爸爸长什么样了,至于夫妻生活……不提也罢。

    另外,平野家的夫人也很让邻居大婶们嫉妒,明明年纪不小了,却保养得像三十岁左右的少妇。

    平野家的女儿更厉害,考进了极有名的私立女校,每天早上浓妆大婶都会站在窗边,看着她穿着那套惹眼的制服走向车站。

    这家女校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女校,里面就读的学生非富即贵,普通人家很难考进去,和政府高官以及企业高管的女儿成为同学,只要和她们搞好关系,毕业之后也许还能嫁入豪门呢。

    想当年,浓妆大婶年轻时,也曾经想考进这家名门女校,当然不出所料的落榜了,看着自己的梦想在别人家的女儿身上延续,她焉能不眼红?

    只有在平野家不成器的长子身上,她才能得到心灵的治愈。

    ……

    (感谢清风秀林的打赏,本书刚签约还未上推荐位,看的人比较少,各位的支持都会铭记在心,作者君在这里谢谢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