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玘眼见自己父亲跟疯了一样,一边与他周旋,一边哀求,也不知道自己老子今日这是怎么了,还打上瘾来了!

    丁谓见他还敢躲闪,怒道:“给我摁住他!”一旁两名禁军忙上来摁住丁玘,丁谓一咬牙,抡起棍子朝丁玘屁股打去。

    “啪!”“哎呦!”一声棍子的闷响声,伴随着一声杀猪的惨叫声。

    丁玘一直哀叫个不停,“爹,我错了!爹别打了!爹……”丁谓被他气得只想一棍子打死他,这个草包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冲撞了陛下,看我不打死你!还敢求饶!”丁谓一边打一边骂道。

    丁玘终于恍然大悟,感情自己老子一直在暗示自己啊,他忙哭喊道:“陛下饶命,我知道错了,饶命啊!”

    赵祯期初不说话,被他一声声杀猪般的嚎叫弄的心烦,见丁谓这几下打得着实用力,丁玘现在浑身上下已经没一块好肉了,就道:“宰相住手吧,莫要打坏了你的宝贝儿子。”

    丁谓听出了他言语中的讥讽,他也顾不得推辞,忙扔了手中棍子,又跪倒道:“谢陛下!老臣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孽子,还不快谢过陛下!”

    丁玘趴在地山,上面的脸肿的像个猪头,下面的屁股就像是摔碎的西瓜,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痛,他实在是跪不起来,就那样趴在地山哭丧道:“谢陛下不杀之恩。”

    “把你欠店家的钱,先还了!以后再敢这样,朕决不轻饶!”赵祯终于出了口恶气,心内大畅。

    “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丁玘学了乖慌忙表示道。

    赵祯厌恶地一挥手,雷允恭忙尖声道:“还不下去,愣着干嘛!”

    丁谓忙示意两个宋兵把丁玘抬了出去,自己也躬身退了出去。

    雷允恭暗中松了口气,他与丁谓一向交好,此次居然放任丁玘闯了如此大祸,他也是愧疚得很,见丁玘总算捡回一条命,也算是放心了。

    “都该干嘛干嘛去!”雷允恭朝剩下的几个禁军士兵说道。

    “慢着!”赵祯出口道。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雷允恭恭敬道。

    赵祯却不理他,径自上前道:“你们是哪个军营的?”

    那个小兵还是第一次见到当今天子,他慌忙跪倒在地,身子还簌簌发抖,口里竟结巴的说不出话。

    “不用害怕,朕知道你们只是听命于上官,朕不会为难你们的。”赵祯温声道。李策暗道,赵祯果然是个仁义之君,居然能如此体谅一个小兵。

    那小兵闻言稍微缓和了些紧张得情绪,他使劲咽口唾沫道:“小人,小人乃是捧日军左厢第八军的士卒,今日正当我们轮值,小人不知陛下再此,史指挥使只说是有人再此捣乱……”这个小兵也知道使劲推卸责任,反正史大焕已经回不来了,索性就把屎盆子都给他扣上!

    赵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带朕去你们军营。”

    雷允恭心下暗暗叫苦,今日这事越闹越大,看陛下的意思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早知道就不跟着了,现在闹成这样,一则回去向太后难以交差,二则宰相丁谓那还不知怎么解释,第三,明日早朝那帮大臣们也不会放过自己。杂家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捧日军,北宋上四军之一,主要以步兵为主,共计五万人马,驻扎在城东,统帅是薛高翰。

    薛高翰今年五十多岁,满脸沧桑,此人崛起于宋辽澶渊之盟前的大战,凭借军功获得提拔,后攀上丁谓,丁谓极为赏识此人,多次提拔,现如今已经独自执掌一支禁军,而且是上四军中人数最多的一支。

    捧日军大营前,赵祯下了马车,雷允恭想要上前搀扶,赵祯却一甩袍袖并不领情,自顾自而去,雷允恭尴尬立在当场恰好看到李策投来的目光,李策本没有取笑的意思,但在雷允恭眼中看来,分明就是嘲笑无疑了,当下对李策的嫉恨又增了几分。

    “咦,王三这么早就回来了?史指挥使呢?”守门的士卒看到回来的禁军打招呼道。

    那个带头的姓王,排行老三,所以大家都称呼他王三。王三忙朝他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多事。

    “你挤什么眼啊?我问你史指挥使呢?”那人却根本无视他的暗示,不依不饶地问道。

    “这是圣上!”王三小声急道。

    “啊?!哈哈……王三你又撒谎,我看你是越来越大胆了。”那人一愣,旋即大笑道。

    “给杂家张嘴!胆敢对陛下不敬。”雷允恭突然上前,戳手一直,大声呵斥道。李策心道,你这阉人心里有气却拿守门卫兵撒气。

    王三叹一口气,抬起大手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下去……这一个耳光打下去,众人才相信真是陛下驾到了,守门的士兵纷纷丢了兵器,跪倒在地口呼万岁。

    赵祯不悦地看一眼雷允恭,他并没有想惩戒那名守门士兵的意思,雷允恭擅作主张,显然是在自作聪明。

    “去中军大营。”赵祯淡淡吩咐道。

    “陛下要去中军大帐,没听见吗?还不带路!”雷允恭再次呵斥道。

    “朕自己不会说吗?要你多嘴!给朕后边待着去!”赵祯终于动怒,这个雷允恭明知自己不喜他,还一个劲往前凑,真是恼人!

    “是是,陛下息怒,奴才这就退下。”雷允恭慌忙躬身退到一边。

    李策见他言谈举止有些奇怪,这个老东西平素里精明得很,今日这是怎么了?赵祯一再给他晒脸子,要是个明白人就有多远躲多远,他怎么还一个劲往前凑呢?

    捧日军中军大帐在整个营地正中央,距离大门也就半里多地,快要到中军大帐时,一人掀开帘门,一面整理着衣服,一面快步上前迎接。

    “末将恭迎圣山,不知圣上驾到,未曾远迎,还望陛下赎罪。”薛高翰老脸有些发红,半跪在地上。

    “进去说话。”赵祯也没说让他起来,就这么阴着脸进了大帐。

    薛高翰脸色慌张地朝雷允恭看去,却见雷允恭暗暗朝他摇了一下头,又点了一下头,薛高翰心内迷惑,陛下怎会突然驾临捧日军,而且看脸色似乎有些生气,他不敢再做迟留,慌忙起身,跟了进去。

    这一幕被李策看在眼里,他恍然大悟,为何雷允恭进门时,又是惩罚士卒,又是厉声呵斥的,这老贼搞这么大动静,原来就是要故意弄出些声响,好给薛高翰报信。再看薛高翰刚才出来时的狼狈神色,分明是临时得知匆忙赶出来的,想不到这个雷允恭居然敢在陛下的眼皮底下搞这些小动作,他明知赵祯今日对他已经十分着恼,还敢顶风作案,真是胆大得很啊,李策不禁对他投去佩服得目光,心里却在想着一句话:雷公公啊,不作就不会死啊……

    一进大帐李策就闻到一股不寻常的香味,他仔细一嗅居然是胭脂水粉的味道,他不由朝薛高翰看去,薛高翰正恭敬地垂立在一边,瞧见李策的目光,眼神竟有些慌乱。

    “若是朕没记错的话,薛将军是八年前执掌的捧日军,对吗?”赵祯坐在椅子上,盯着薛高翰问道。

    “承蒙陛下赏识,末将正是八年前升任的捧日军主帅。”薛高翰诚惶诚恐道,他直到现在也不明白赵祯今日前来,到底是所为何事,既然不明白是因为什么事情,他心里就没底!

    “丁谓也是八年前升任的宰相,到底是朕赏识还是宰相大人赏识?”赵祯冷哼一声。

    薛高翰禁不住冷汗直流,赵祯一语点出,事实上他正是走了丁谓的门路,才爬上了今天的位子。八年前丁谓刚上台,他也需要巩固自己的势力,就罢黜了一大批勋旧,按插上了自己的门羽,薛高翰只是其中一个。

    “哼,怎么不说话?被朕说中了?”赵祯冷笑道。

    “陛下明鉴,末将虽平素与宰相有些往来,但那只限于正常的交往,末将不敢因私废公!”薛高翰扑通一声跪倒辩解道。

    “哼,你不敢?”赵祯冷脸反问道。

    “末将不知陛下为何这么说。”薛高翰一咬牙索性先把事情问明白了,也好知道该怎么应付。

    “朕的禁军是用来对付朕的吗?!”赵祯猛地起身,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薛高翰砸去。

    薛高翰跪在地上不敢闪躲,茶杯砸中他右肩,茶水溅了他满脸,不过这都不及他内心的惶恐,陛下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末将冤枉啊!陛下。”薛高翰不敢去擦拭脸上的茶水,就那么挂着满脸的茶叶大声申诉道。

    “冤枉?你来告诉他,朕到底是不是冤枉了他!”赵祯突然一指龟缩在一旁的雷允恭道。

    雷允恭雷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他正思索着回去如何向太后交差,如何向丁谓解释,竟没听到赵祯刚才说的话!这抬头才发现,全场的人都在看自己,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心砰砰跳个不停!他忙抬头朝赵祯看去,希望他再说一遍。

    赵祯见他居然没听到自己说的话,不由大怒道:“来人,拉下去重打二十军棍!”他平日里极少处罚宫人,今日雷允恭实在是太不像话,屡屡火上浇油,他才终于下令责罚。

    “陛下,陛下饶命啊。”雷允恭吓得跪倒在地,再次拼命磕头求饶。

    赵祯一再忍他,至此早已不耐心烦,李策见状使个眼色,狄青和官震会意,两人如拖死狗一般把雷允恭拖了出去。

    “我来说吧,”李策看一眼赵振东道,“薛将军,今日我与陛下在酒楼吃饭,没想到遇上了宰相的三公子丁玘,丁玘冲撞了陛下,陛下略施小惩,没想到这丁玘怀恨在心,居然带了禁军士兵来围攻陛下,这士兵就是你捧日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