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庆山和艳云推门而进,正好看到了眼前这幕,两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口目圆瞪,仿佛看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江采苓没有好气对着外面站着的两个人说道,“你们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把你家主子给我拉走!”

    结束了一场闹剧,江采苓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痕迹,看着一副深度醉酒的苏清城,大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深吸了一口气,只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狠狠地瞪了庆山和艳云一眼,警告道:“今天的事情你们谁也不能说出去,明白吗?”

    庆山和艳云二人对视一眼,点头称是。

    见状江采苓也不再理会身后的三个人,迈着大步离开了房间。

    ……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照在脸上,苏清城悠悠醒来,头部传来剧烈的疼痛之感。晃了晃脑子,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到了她的娘亲,梦到了曾经欺负他的宫人,最后也梦到了十一年前的那个女孩。

    他仗着是梦,在女孩的眉心落下了轻轻的一吻。可是当他再次睁眼,却发现女孩是贺翎儿的面容。

    “殿下,您醒了?”庆山端着瓷杯走到了房间中,“这是属下吩咐厨房做的醒酒汤,殿下喝了之后头应该不会那么痛了。”

    对,他喝酒了,而且还是和江采苓一起喝的酒!

    苏清城一时间忽然僵住,不会那个亲吻不是梦,而是真的吧……想到这里,眸色一暗,抓着庆山的手臂沉声问道,“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

    想到昨夜江采苓警告他们二人之时要吃人的眼神,庆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是皇妃她点燃了信号弹,属下和艳云看到了之后将您接回来的。”

    其实庆山隐藏了亲吻事件也不单单是畏惧江采苓,而是他深知自家殿下是一个用情专一的人,若是被他知道他竟然亲吻了皇妃,只怕殿下会十分自责,对杜夫人十分愧疚,因此庆山才没有说出。

    “当真?你们进房间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额……皇妃她正在被您压下身下。

    庆山嘿嘿一笑,“当时王妃正在抱怨你怎么把酒都喝了,正在……对,正在踹您,我和艳云看不过去就拉开了娘娘!”

    这倒是符合江采苓的性格。苏清城现在放心了,原来自己真的就是单纯地做了一个梦而已。接过了醒酒汤,一饮而尽之后,对庆山说道,“过几天顾既明就要走,作为楚国的十皇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见一见这位故人?”

    “殿下,您与顾既明向来不合,见他就没有必要了吧?”

    “你不懂。”苏清城放下了手中的药碗,狭长的眸子半眯着看着远处,幽幽开口,“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一起为利益合作的朋友。”

    ……

    到了驿馆,苏清城迎面就碰到了穿着粗布麻衣的家伙,灰头土脸,探头探脑,十分可疑。苏清城使了一个眼色,身边的侍从就迅速地将此人抓了起来。

    “你是做什么的?”

    那人紧紧地低着头,似乎故意沉着声音说道,“回十殿下,小的是伙房帮忙的。”

    “厨房帮忙的?”苏清城冷哼一声,握着那人的手,一双白嫩修长的手上没有半点常年做活的茧子,倒像是身骄肉贵的公子哥,“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抬起头来!”

    布衣人嘿嘿一笑,抬起了头,只见那粗布麻衣之下竟然藏着一副出色的容貌,葡萄似的黑眼睛颇为机灵,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男子翘着翘着兰花指,嗲着声音开口,“殿下果然是火眼金睛,小的是金乌馆的人,来此与恩客谈谈小曲聊聊人生,只不过那人已有了家世,所以这种事情小的只能稍作伪装。”

    说话间,布衣人的另一手还含情地撩拨着苏清城的手心。

    原来是个小倌,看那细皮嫩肉的也挑不出什么差错,苏清城眉宇间略带嫌弃抽出了手,沉声道,“走吧。”

    那人痴笑一声,“十殿下果真是风流倜傥,若是殿下想换一个口味,随时来金乌馆来……”

    庆山瞧着自家殿下不善的面色,皱着眉对那人开口,“还不快滚!”

    柳明楼忙不迭地走出了驿馆大门,离开了苏清城等人的视线后,眸中的柔媚之色陡然冷下,厌恶地用怀中的金色手帕擦着手,若不是为了躲避黎炎,他眼睛瞎了才会看上苏清城!

    这还是顾既明帮他出的主意,每天都换上这粗木麻衣来回出入驿馆,脸上在抹上几抹灰土,黎炎定是看不来。

    再说他来到南安城可是用了化名柳岸,黎炎就算是再有能耐也不能猜出柳岸就是柳明楼。

    “好久不见,小阿楼。”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倾泻下来,柳明楼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细长的眸子。

    全身的血液几乎倒流一般,柳明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高大男子。黎炎!他怎么会在这!

    ……

    苏清城刚刚走到雅间,就听到房间中传来丝竹管弦的奏乐之声,站在门外的九歌看到他来了,也不见惊讶神色,面带笑容地请他进去。

    走进房间中,只见里面全都是一色的美人歌姬,弹奏着古琴琵琶、箜篌洞箫,顾既明玉面散发坐在檀木椅子上,闭合眼睛,修长的手指放在大腿上敲击着节奏,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各种精致吃食和醇香美酒,过得和神仙一般逍遥自在。

    苏清城负手走近,露出一些邪魅的笑容,朗声开口道:“顾大人真是好雅兴!”

    顾既明缓缓睁开眸子,黑曜石般的眸色清冷如雪,一点都不见方才沉醉丝竹管弦之神色,声音微凉,对歌姬挥挥手,“你们都出去吧。”

    “是。”

    众人离开之后,顾既明抬眸看了一眼苏清城,唇边露出了一抹弧度,三分温润七分疏离,抬手做出一个请坐的手势,“歌姬助兴,十皇子见笑了。”

    顾既明会请歌姬助兴?苏清城自然不会相信,要是他真的喜爱美色,那铁壁铜墙的相府早就会被他安排美女探子,何至于让他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

    殷红色的唇角一扬,苏清城幽幽开口,“若是顾大人觉得我八皇兄安排的歌舞觉得厌烦直接拒绝就是,何故听着闹耳朵。”

    “在一些特定情况下选择不喜欢的人或是事物在身边,十殿下应该比顾某有经验。”顾既明抬手拿起梅花银酒壶倒在苏清城的杯中,扬眉抬眸看向他,意味深长说道,“你说是吗?”

    “不知道顾大人听到了什么传闻,不过本皇子既然和顾大人算是旧相识,还希望大人以后莫要与我楚为难。”

    “大周地处中原,乃五国之首,自然不会主动难为边境小国,十殿下多虑了。不过郝洲等三座城池是当初两位先皇帝在世时租借的地方,还请十年期满之后,能好借好还。”

    苏清城总觉得从一开始顾既明就话里有话,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何这个顾既明用暗话怼他。然而,做人不能有失气度,苏清城勾唇一笑,抬手就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在唇角流出来的酒顺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颌滑落过喉结,说不出的潇洒恣意。

    一杯酒尽,苏清城无意中侧眸看向朱漆楼花长窗,却在长窗旁边空墙面上看到了一副熟悉的画卷。

    枫叶层林尽染,大面积的铺红让整张画面都看起来十分绚烂,画卷上尤其夺目的是枫树下挺拔男子,身穿白衣轻衫,清冷如仙,负手而立,如画的眉眼眺望远方。

    这幅画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苏清城正要仔细瞧看的时候,顾既明却悠悠站起身子,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温润的声音带着不悦情绪,“不知十殿下可是对本相的房间有什么好奇?”

    神神秘秘,其中定然有鬼。顾既明他不想让他看到,那他今天还非要看到不可!

    “顾大人还真是闲情雅致,出使他国还不忘绘丹青怡情,着实敬佩,如实大人不介意本皇子倒想细细欣赏一下大人的丹青真迹。”

    “那副画乃本相自画小像,虽然画得不及本相万一,然而风姿尚存,朗朗清辉,皎皎如月,只怕殿下看了之后会自惭形秽而心生抑郁。殿下何等尊贵,若是因为本相的小像而伤了身子,这样岂不是破坏了周楚邦交,所以殿下还是不看的好。”

    说着苏清城侧头吩咐身边忍着笑意而不住抽动肩膀的九歌,“九歌,还不速速将画拿下来。”

    “是,大人。”九歌故作严肃,迅速地将画撤了下来,回头就见到了苏清城一脸铁青的脸色,肩膀抖动得十分剧烈,忍笑对苏清城说道,“还请十殿下见谅,我们大人直言惯了,所以总是会说出一些伤人的事实。”

    苏清城看着主仆的一唱一和,像是排练好一样。妖冶的脸上微微一笑,带笑说道,“我们楚国的脂粉向来在五国中颇有名望,不如本皇子让府上的歌姬舞女们挑选一些用得好的胭脂水粉借花献佛送给大人,相信大人届时自然会更加风姿绰约。”

    苏清城同样笑着回绝,“涂抹胭脂水粉犹如苦读之人相信勤能补拙,然而却不知天生资质在已经是命中注定,文曲下凡。那些胭脂水粉倒是留给殿下使用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