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胖子慢条斯理的说着,打开报纸之后看见玉如意没出现林文敬期待中那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他只是把玉如意拿起来端详了几下,随后就叫学徒找个老师傅过来看看。

    林文敬心有点凉了,果然自己这种门外汉是期待过高了,虽然之前有点心理准备但这会感觉就是难受。

    有些人就是主观意识过强,一听什么和田玉,清代唐代之类的词就心生无比美妙的期待感,幻想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价值连城,一卖以后就走上了人生的颠峰,从此进入大师级别的行列。、

    不过这一行就是龙蛇混杂,主观意识强烈的话绝对会亏一个底朝天,就算别人不坑你的话你自己都能把自己坑死。

    有个很明显的现象就是两种极端的想法,都一相情愿不过都愚昧可笑,一种是天真的认为年代越久远的越值钱。那唐代的砖头和清代的瓷器一比较就高下立判了,就算是唐代一般的海兽葡萄境也比不上何朝宗的正品瓷雕。

    而那些偏执的人吃过这种亏后,又会一相情愿的想年代老的不一定值钱,不过没什么年代的话那肯定就不值钱了。紧接,珠山八友的瓷板画,齐白石,张大千,启功先生等一个响堂堂的名号又会给你当头一棒,让你明白这行当没点专业知识是真混不下去的。

    所以林文敬发誓这些东西出手以后绝对不和古玩这行沾边,因为弄到最后不知道是你玩它还是它玩你。

    老师傅过来看了一下,表情倒是认真不过也表现得很是淡定:“是和田玉没错,不过这是新坑的料,顶多就是解放前的东西。而且这工是本地的粗工,雕得算是规矩但手艺不怎么样,想来就是一般的地主老财自己家的东西,料还算可以,就是这雕工实在不敢恭维。”

    汗个,这老头眼光是毒,林文敬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表面上也没表露出来。

    老师傅走下去后,李胖子又叫学徒拿来称称了一下,摇了摇头说:“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和田玉这东西料倒是满贵的,不过没年份又没好的雕工就上不了台面了。你这东西顶多也就是本地的乡土货,骗骗那些想投资的初学者还行,不过这种新料真到了那些赏玩家的面前人家连看都不看。”

    来之前林文敬也是做了功课,知道玉石翡翠这一类的东西能影响价格的因素实在太多了。

    最重要的自然是来源,比如御用,造办处出来的,有这些buff的话价格就奇高。相对的那玉的品质肯定得是上佳,工艺也肯定精湛得民间难以模仿,除了这个因素以外就看料的质量了,新料的话价格肯定高不到哪去,毕竟现在和田玉还在大量的流通。

    最后看的就是雕工了,这个本地土财主能请的雕刻师傅估计也高明不到哪去,雕的东西确实也没什么所谓的神韵。天南地北玉,最受推崇的就是扬洲工,再不行也得是些师出有名的地方,最少得明朗到一眼就看得出哪里的工,这样才能产生真正的附加价值。

    广明市的话就呵呵了,一向不是什么文化重地,本地的雕刻师傅没出过一个有名的,想用雕工增值是不可能的事。

    一个大师的雕工,附加上去的价值甚至可能比玉料本身还高,少了这些因素的影响这东西其实也就是论克算的东西,说是卖什么民国玉如意,实际上和卖原料差不多。

    这些资料林文敬心里有数,事实上之前是越查心越凉,对于这样的事实一开始还有点不敢相信,毕竟上辈子这事可是被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不过仔细琢磨一下似乎也不难理解,广明市文物局那种单位百年都捞不到什么成绩,难得有一个发掘现场那肯定和打了鸡血似的。普通的东西虽然不值钱但也会夸大研究和考古的意义,含糊不清的说着一些缘由让百姓们认为这东西很值钱,但事实上这些东西真正的价值怎么样就耐人寻味了,因为不放到市面上流通的话根本没人能确定到底值多少钱。

    所以说那些家伙是夸大其辞,放大了所谓的历史价值和研究价值,但站在经济价值的角度而言还真上不了什么台面。

    那帮家伙就是打着一个个耳熟能祥的名字糊弄一下老百姓,尤其是那种一知半解或者彻底的门外汉,什么民国玉如意啊,和田玉啊,乾隆啊,宣德炉之类的,这些词哪一个不是震耳欲聋,所以很自然的民众就被唬得一楞一楞的,根本分不清什么是艺术价值什么是经济价值。

    林文敬也有点心理准备,立刻是点了点头说:“你们这要是收的话就开个价吧,这东西也是当年我爸收来的,他清楚这块料是新料而且雕工确实不怎么样,不过藏了这么些年就算卖原料价格也该涨涨了吧。”

    “你爸倒是眼光毒得很,就是不知道他是捡漏还是被坑。”李胖子拿着玉如意仔细掂量着,又拿来强光电筒往里打,似乎是在确定按材料算的话什么价位比较合适。

    “那是很多年前了,那时候乡下的人都比较简朴,哪像现在处处都埋的地雷,我爸现在都不太乐意四处跑了。”林文敬呵呵了一声,对于李胖子傲慢的态度也不计较,现在重要的是看这东西值多少钱。

    随口搭腔都在胡说八道,其实想想这行当有时候也满好玩的,你吹你的牛b,我在这胡编乱造。故事套路随口就来,各种各样的艺术分析,原料分析得头头是道,论起嘴皮上的功夫那真叫一绝。

    难怪那么多的门外汉鱼惯而入,带着大笔的钱进来充当冤大头的角色,估计大半都是被好一顿忽悠以后处于不明觉厉的状态,这才傻乎乎的往里冲吧。

    李胖子倒是眼前一亮,看了看林文敬一眼饶有所思的奸笑着:“看来你爸还是个行家啊,见好就收是咱们这行最难做到的,多少人先期捡漏,后期却被坑得血本无归,这世道贪似贫,能急流涌退的才是真正的明白人。”

    “呵呵,毕竟现在难混嘛。”林文敬含糊其辞的说着,在李胖子这种人面前就是不能点得太明,有时候得装傻充楞一下,不然的话真不好糊弄他。

    埋地雷这是古董行业里的一个名词,现在还没曝光在世人的面前,不过在行内混饭吃的人里早已经是一句俗语,那些掏货捡漏为生的人多多少少都被地雷炸过,后来所谓的布雷兵太多了,将那些捡漏客炸得体无完肤血本无归,这个行业内的名词才被大众所熟悉。

    一开始古玩行业还没崛起,古董也还没成为热情追捧的投资对像,那时候掏货捡漏的人还不多不过十有八九是真正的爱好者,大家都带着现金背着包四处跑,专门找那些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寻访那些几乎与世隔绝的人家或者是偏僻落后的村庄。再以收旧货的名义四下乱转,一般去到哪户人家看见些明珠蒙尘的古董都会假模假样的谈上几句,靠三寸不烂之舌以极端低廉的价格买过来。

    这是最早的捡漏,在通讯设施不发达的年代很多偏远山区别说电视了连电线都没有,山里人的知识有限再加之对古董没什么概念,往往家里藏了宝贝都不知道就这样被人买走了,喜欢占小便宜的心理甚至让他们感觉很是高兴,暗骂这收旧货的就是一傻子。

    早期的捡漏队伍都有专业的知识,大多是真正的爱好者,又没钱从古玩店里掏,所以掏货这一行为慢慢的开始发展起来。

    后来很多人靠着掏货捡漏发财,因为一些农民家里看似破旧得似,但只要有足够的眼力劲就能找出一些不同寻常的玩意,捡漏客就是欺负这些人没见识所以顾左右而言他,最终以几乎垃圾的价格把这些东西买走。

    那时候乡下喂狗的碗,家里咸菜缸子,甚至是一些烛台或者是喂马的盆子之类都有可能是古董,所以早期的捡漏客只要眼里足够的话往往是大赚特赚。这也导致后来的人红了眼大力跟风,不管懂不懂古董知识的都带着钱翻山越岭,以冤大头的身份加入到掏货大军之中。

    不过风水轮流转,当一些乡下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出现了埋地雷的状态,这些人在掏货客的嘴里被称为布雷军,不过后来被坑多了就难掩怨气的称之为奸农。

    明明是得走个一天一夜,明明是那种连摩托车都开不了的深山老林,翻身跃岭的得走十多个小心。不过那些住得十分偏僻的人家早就不是之前那样一无所知了,当有年轻人开始走进城市懂得了古董这个概念后,不管有没有被骗过他们都开始琢磨着怎么坑这些现金多的捡漏客。

    这种买卖往往是你情我愿,一过手事后是没办法追究的,所以很多乡下人开始打起了主意,埋地雷这个似乎带有报复色彩的行为渐渐的普及起来,而新一批的捡漏客明显不具备专业的知识,经常被骗得血本无归那叫一个惨。

    有的人家明明地处深山老林住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过家里喂狗喂牛的大碗可能会是大清乾隆年制的海碗,看着破旧得很不过很像真品。自持有点见识的凑近一看,不是光绪也最少是民国仿的,抬眼就见这样的好东西谁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