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刘媳妇儿离开以后,苏子歌才认真的打量起两个孩子,今日两个人都穿上了好看的衣服,干干净净的很舒服,习文还是一样的活泼,习武仍旧有些羞涩。

    好几次苏子歌都怀疑是不是这两兄弟的名字起反了。

    “走吧,带着姑姑去找你们的夫子。”

    她笑盈盈的说着,习文便放开她的手,走在前面,说:“姑姑,我来给你们带路。”

    那模样,甚是霸气,看得苏子歌哭笑不得,而习武则是安安静静的跟苏子歌一起。一路上欢声笑语,走出这小路以后,沿着一条大路走。

    这是清晨,所以有很多去做农活的人,看着这几个人都睁大了眼睛,对于苏子歌大家都是知道的,毕竟县太爷的孙媳妇儿来那次实在是太震惊了,所以大家对于苏子歌以及她身后的那个侍卫都是惊讶的。

    但是那两个孩子就让人不可置信了。

    “那孩子是谁啊,也没听说后山的姑娘有孩子啊。”

    “看起来好像还有些熟悉。”

    经过他们身边的人们在身后讨论着,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认出来那两个孩子究竟是什么人。

    “天呐,刚才那两个孩子是习文习武?”

    一个刚经过他们身边的妇人不可置信的说着,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惊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一蹦一跳的小孩儿,那身上华贵的衣服,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穿得起的。

    “你说是谁?习文习武?那刘家媳妇的双胞胎儿子?”

    “啧啧啧,穿得可真好。”

    “也不知道是攀上了什么贵人,竟然能穿得起那么珍贵的衣服。”

    在村里,大家都没有坏心,但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还是有的,比如羡慕别人,嫉妒别人。这刘媳妇儿一直都是弱势,在这十里香这么多年,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婆婆家中孩子众多也从未管过,加上那婆婆也并非是人善之辈,当初刘龙娶刘媳妇儿那老婆子就不同意,要是这两个孩子穿的那般好的事情传到那老婆子那儿,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去年那姑娘让侍卫给刘媳妇儿收庄稼,被她那婆婆知道了,直接撒泼到刘媳妇儿那儿,现在要是让老婆子知道了,肯定又有事情了。”

    “这刘家媳妇儿摊上那样的一个婆婆也是命不好。”

    “若说是命不好,怎么又遇到了贵人,若说命好,嫁过来不到一年丈夫就进了军营,生孩子都是自己一个人。”

    “算了算了,大家都别说了,快去干活吧,这刘家的事情还是刘家人自己处理去吧。”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这样的一句话,这人群才散去。

    不过,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有些人专门看不得别人过得舒坦。趁着大家伙儿都不注意,就直接往刘婆子家中去了。

    从刘媳妇儿家到夫子的家并不远,所以没多久他们就到了。

    “姑姑,到了。”

    习文朝苏子歌咧嘴一笑,苏子歌点头,放开了习武的手,说:“你们去吧,姑姑就不进去了。”

    习武看了一眼苏子歌,然后乖巧的走进了学堂,习文想说什么的,看见弟弟那么听话的就进去了,也就跟着进去了。

    夫子已经到了,还有一些村里的孩子也到了,大家都没有认出来习文习武,在这学堂里,一直穿的最差的,身上带着无数的补丁的就是习文习武,这会儿突然进来了两个衣着华贵,还举止有礼的孩子,大家都好奇极了。

    毕竟都还是孩子,没有大人那么多的心思,看到两个人,大家只觉得新奇。

    还没有人开口说话,夫子就看到了这两个孩子,也愣了一下,但是就只是一下,他有些不解的看着两个人,道:“习文习武,今日为何穿得这般好看?”

    他唇角带着温暖和煦的笑容,让小孩子很容易就亲近,习武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夫子,倒是率先回答。

    “回夫子,这是姑姑送的衣服。”

    小孩子朝夫子行礼,一板一眼的,倒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这样的规矩夫子并未教过,他看到习武这般,忍不住皱眉。

    “这礼节又是谁教你的?”

    这样的礼节,只有世家大族才会的,这十里香仅仅只是一个小山村,怎么会有人会这样的礼节,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他脸上骤然严肃起来的表情让习武顿时觉得有些害怕,不过还是小声的回答。

    “是姑姑教的。”

    这些日子夫子不在,他和哥哥一起经常去苏子歌那儿,倒是学了不少的东西,这是姑姑说的,见到夫子一定要行礼,那样才有礼貌。

    又是姑姑。

    夫子的眉头不禁一皱,见习武那缩了一下的肩膀,顿时察觉到自己好像是严格了点,这都还是小孩子呢。随即朝习武一笑,说:“习武真是有礼貌。”

    这句话,让习武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姑姑是骗他的呢,没想到是真的,他不由得眼底带着点笑意。

    站在一旁的习文见到夫子那样说,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等他们两个小孩儿坐下以后,夫子才开始了今天的讲课,而在门外的苏子歌,早就已经泣不成声。

    那个声音,她不陌生,哪怕是极少听见,她还是能够很明显的就区分出来那个人究竟是谁。

    她不知道怎样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好像以为失去的东西,再次回归,心里有些酸楚,也有些激动。

    他为了苏家,一个温文尔雅的世家大公子,竟然甘愿在这个小山村生活八年!

    这让她如何能够平静得下来,这分明可以跟他没有关系的,可是他却不闻不问的在这小山村待着,过着最平凡的生活。

    她真的很难想象,当初在京城,那个脸上带着笑容,衣着华贵,朝自己极其温柔的说自己名字的男子,在这样一个地方是怎么生活下来的。

    “王妃......”

    一旁的胡三看苏子歌哭得厉害,便出声叫了一句,苏子歌伸手将手放在自己的齿间,生怕自己哭泣的声音传出来,她努力的平复着心底的那些情绪。

    也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多久,她才沙哑着声音朝身旁的胡三说道:“胡三,一会儿你把两个孩子接回去吧。”

    “可是王妃怎么办?”

    胡三问道,他的责任是保护王妃,不是其他人。

    “没事,我想跟表哥说些话。”

    她轻声低喃,好像从自己认识陈长安开始,就没有叫过他表哥。当年在皇宫里,因为有陈长亭,她便觉得陈家的人也许都是差不多的,可是这个表哥,却一次次的在陈长亭与自己当中选择了保护自己。

    胡三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苏子歌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学堂,那些想说出口的话,便全部吞进了肚子里,对于苏子歌的事情,他们侍卫营的人,也是才知道。

    恐怕胡一是很早就知道的,可是在北城的大战中,他已经死了,剩下的侍卫营的兄弟们,都没有与苏子歌真正的相处过,根本就不知道王妃真名叫什么。

    如果不是古慕琰,他们恐怕一直都不会知道,王妃就是曾经名动天下的苏家嫡女,苏子歌。

    那个名字,已经在人们的记忆中尘封了太久,现在就算苏子歌这个名字说出去,只怕也很少会有人能够想起来这是苏家的嫡女。因为随着这个名字尘封的,还有偌大的苏家。

    多么的可悲,曾经那个能够让珑国为之一振的苏家,已经化为白骨,消散了。

    时间有时候真的是最能够消磨人的,它能让人忘记曾经辉煌一时的事情,也能让人忘记曾经痛不欲生的事情。

    这就是一个家族的悲剧!

    胡三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但是对于苏家也是有所耳闻的,苏家嫡女更是曾经流传在大街小巷的人物,苏家的三个男子,哪个不是人人尊敬人人敬仰的男子?

    很多时候,苏子歌也会想,是不是这么多年自己都是在做一个梦,梦中的一切梦醒之后都没有发生。

    “胡三,在我身边的人都一个个的离开了。”

    也许是她实在是需要一个能够诉说的人,所以她轻轻地说着,一双眼睛看着学堂内,听着里面的读书声,浅浅的笑着。

    胡三恭敬地站在苏子歌的身后,他跟着苏子歌也有很长时间了,所以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而苏子歌此刻需要的也只是一个能够听着自己说的人。

    “我十二岁离开京城,去了乌镇,本以为这样就能躲避祸乱,让苏家免遭灭门之苦。十四岁,大哥去乌镇接我回京,我却悄悄的离开了乌镇,去了荆州,想查出害苏家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亲眼目睹了二哥惨死。十六岁,病重回到了京城,让所有人都看到了苏家嫡女的模样,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是废物,曾经有人说,苏家就像是一棵大树,在它身后的树枝太多,我是想当个闲云野鹤的人,可是现实不允许,苏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相信我。十七岁,苏家灭府,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