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着清凉用缎子而制的朝服,朝服上正前、背后及两臂绣正龙各一条;前后各绣团龙九条,并配用精致的五色云纹。 果然,一年四季的龙袍在不同场合不同时段都并不相同,他取下了朝冠递给一旁的小德子。

    “皇上,下朝了。”我冲他笑着合上了诗集。

    “珍儿,在看什么?”他饶有兴趣的朝我走过来。

    “在看皇上作的诗,倒是真真让臣妾惊讶。”我迎了过去。

    “哦?怎么说?”他好奇的等待我的评判。

    “令臣妾印象最深的莫过于皇上那句必先有爱民之心,而后有忧民之意,爱之深,故忧之切,忧之切,故一民饥,曰我饥之,一民寒,曰我寒之。”我娓娓道来,未想以前最烦背书的自己却刚刚只看了一遍就对这几句话留下深刻印象。

    “皇上七岁便知忧民,十五岁便能做出这首感民之切的诗,如何不让臣妾敬佩!”我笑说。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所以载舟,亦所以覆舟。”他说。“这是《孔子家语》中所言,也是朕一直以来的座右铭。”

    “历代亡国帝王或耽于安逸,或习于奢侈,纵耳目之娱而忘腹心之任,那是造成水覆舟的根本原因。”

    “皇帝只有爱民,国家才会长治久安;人君只有兢兢求治,才会出现太平之世。 所以,治世莫若爱民。 ”

    他怀着满腔的热情说,也听得我不由热血沸腾起来,连连点头。

    论他对于当君主的的认知,或许与一代明君康熙相比也并不会败下风,只是可惜身处于这个时代,清朝早已不复当年的辉煌,气数将近。

    又有以慈禧为主的力量强大的顽固守旧派阻挠,纵是他想以一己之力来改变现状那必然会是举步维艰的。

    “禀报皇上, 两广总督张之洞打算在大别山下动工兴建汉阳铁厂, 待皇上批示。 ”一名太监进来朝他下跪说。

    “准奏,由户部拨款200万两库银作建厂经费。 ”光绪下命。

    如今洋务运动正是兴起的时候,他满怀前景不遗余力的支持,然而我却知道洋务运动终究是会失败的,一想到这心间便感觉添了堵。

    “珍儿,怎了,刚刚还好好的,如今却又是蹙着眉。”待那禀报的太监走后,他回过头来奇怪的问我。

    “……没什么,皇上,臣妾听说今晚皇太后要召我过去,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我掩盖住了内心那种提前预知历史的酸涩感觉说,恰好又想到慈禧今天差人告知我晚上过去一趟,便拿来用作了借口。

    “原来是担忧这个。”他笑着走过来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眼中带着无比的温柔“不必担心,朕陪你一同去。”

    我笑着点了点头。他坐下来,又开始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章。

    “皇上,我给您磨墨。”我拿起墨块蘸了水在砚台上慢慢磨着,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精工细雕般的线条,微抿着的薄唇。我不由心里一动,都说男人认真的样子最帅,如今我也不得不认同这句话。若是永远都能有如此安然的幸福该多好,我暗暗想着。

    到了晚上,我匆忙回景仁宫换了一身女装,刚刚出门,却见到了从御轿上下来的皇上。

    “朕今日不坐轿子,和珍嫔同行。”他对太监说,他们都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或许是皇帝为我破例实在太多。

    一路上,他却当真空着轿子不坐和我一前一后的走着,我看着他玉挺清雅的背影小碎步的往前跑了几步,一把轻巧的挽住他的胳膊。

    他错愕的扭头看我,我冲着他甜甜的笑着。他的神色间从诧异幻化成一抹温柔,看着我的眼眸里透着宠溺。

    我依偎着他走着,就像热恋中的情侣,然而,心间也一丝一丝漫出了蜜糖来,原来,这便是恋爱的感觉吗?那丝甜蜜在心里一直缭绕辗转着,绕成了满腔柔情。

    一路上朝我们行礼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偷偷看上我们几眼,我想着,这算不算高调的秀恩爱呢,简直虐死满皇宫的单身汪,我想着不由偷笑起来。

    他似乎发觉我在偷笑,但却是早已见怪不怪了。

    “皇上和珍嫔到!”伴随太监的喊声,我和光绪一同走了进去,虽然我已然松了挽着他的手,却忘记我们还并着排。

    储秀宫里放着一个香炉,缓缓浸出满室的香薰。慈禧正坐着,一手拿着镜子,一名太监正在为她插上簪子。慈禧果然是无比爱美之人,都这把年纪了却还时刻不忘打扮,但那替她侍弄头发之人似乎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滚”出去的太监。

    “寇公公,还是你机灵,手艺不错。”慈禧难得满意的看着镜子对身后那名公公说。

    “皇太后谬赞了。”他谦恭的低头。

    慈禧将镜子递给他,转头望着我们,眼眸间我却捉摸不透她的喜怒。

    “珍嫔,你可知刚刚你越了矩?”她张口便说出这句话,我却一愣。

    “和皇帝并排走进来,这岂是后妃的规矩?”她慢悠悠的说,虽然吐字极慢但却让我有些胆怯。我压根就没注意到,刚刚还挽着皇上走了一路呢,若被她见到岂不是又要杖责了。

    “亲爸爸,珍嫔向来率真,不拘小节,朕喜欢的便是珍嫔这种性子,既然她并未犯大的规章制度,平日里便不必太严苛,但请亲爸爸宽容。”皇上对慈禧说。

    “哟,哀家这还未说她两句,皇帝倒是如此着急的护着。”慈禧说,脸颊上带着似笑非笑。

    我轻咬着唇,有他护我,心里仿佛有座山让我靠立着让我少了胆怯。若是要罚,便罚吧。

    “罢了罢了。”过了半晌,慈禧的脸颊上开始展露出亲和的笑容“你们夫妻如今琴瑟和谐,哀家也无比欣慰。”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慈禧这个态度大反转,错愕的抬头看着她。

    “只不过,皇帝不要忘了,你和皇后也是夫妻,后宫需要雨露均沾,皇帝不可太过偏心啊。”慈禧对他说。

    我却听着心里不大舒服,或许是这些日子就像是我和他的二人世界,让我有种他只属于我一人的错觉。若是他真的宣召她人,现在的我或许已经做不到当初那样的不在乎了吧。

    作为观念里已经形成一夫一妻制的现代人又如何真正接受古代的妻妾制度。

    “对了,还有些风言风语的哀家已经不想再说,以免皇帝又心急着相护,不过,珍嫔,你自个儿心里要清楚。”慈禧用深谭般的眼眸看着我,我一惊,莫非她指的是我“走宫”之事,每日女扮男装进入皇上处理政务的屋子,这确实犯了大忌。

    不过,这也不是一两天了,按照慈禧的性格为何今日才想着找茬。

    “妾身或许确实有违背规矩之处,亏得皇上和皇太后心宽不予追究,日后一定注意。”我恭敬的说着心里却想着自己并没做错什么,若不“走宫”,那政务繁忙的皇上我或许连见一面都不易,哪能像现在这样天天伴着。

    况且慈禧应当也不是真的很介意,不然早早便拿我问罪了,以她的耳目,我走宫之事估计很早她都知道了,这时候提醒我,定是又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珍嫔到底是伶俐之人,知道便好,”她笑咪咪的说,又是一副慈祥的老太太模样。

    待我和皇上出了储秀宫,我忍不住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说“还好,还好!”。

    还好慈禧也没真正治我罪,我颇有庆幸的想着却发觉皇上正有丝诧异的看着我。

    “每次皇太后问话,我都感觉压抑得不得了,生怕又问罪。”我无奈的说。

    “原来你也会害怕,朕还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他失笑的说。

    “是啊!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皇太后。”我有声有色的说,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亲爸爸,您怎的出来了。”他看着我身后说。我眼眸猛然放大,感觉心脏呈抛物线跌落下去,不是吧!这么惨,这也被慈禧给听到了。

    我僵直着身子缓缓回头,却只见到储秀宫宫门口那几名站着的守门太监,哪有半点慈禧的影子。所以,刚刚皇上是在戏弄我?

    “皇上!”我终于反应过来转过头气鼓鼓的瞪着掩藏不住笑意的他。

    自恃我还算精明很少能被人戏弄,以前在班上人家说班主任来了之类的话我是从来不信。但是搁在皇帝身上,我可是从未想过他也会如此孩子气,所以便百分百的信了他的话,没有半分怀疑。

    他见我气得圆鼓鼓的脸颊,忍不住爽朗的笑出声来。捏了捏我的鹅蛋脸说“最近可是胖了。”

    我扭过头去,佯装生气,他便连忙来轻声哄我“珍儿,朕是逗你的,胖了可爱。”

    我终于还是破功笑了起来,拉着他问“那皇上是喜欢瘦的还是胖的?”

    “只要是你,朕便喜欢。”他望着我一字一句的说,我的脸颊一红,这才注意到周围那一大群电灯泡的存在。那群太监宫女都一副扭过头去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的样子。

    “朕今日带你去个地方。”他反握住我的手说,眼眸里透着柔情的笑意。